听了李旭的话,我当时陷入了沉思。
有很大的可能,我们所在的地方,正是某个彝族人的村落,而这根彝族的崇拜图腾,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是,为什么会有人把村落建在这么隐秘的所在?需要传过地洞才能到达?在地洞之中,那些石头池子又是作何用处?
我心头疑问越多,好奇心越盛,眼下再也按捺不住,先冲到离我最近的一座草屋旁,推了推门,随之我很惊讶地发现,门竟然没有关紧,仅仅只是虚掩着而已!
我立时把我的发现告知李旭和蒋保民,蒋保民第一个冲进了门内。
我和李旭正要跟上,忽然,屋内传来一声大呼,正是蒋保民的声音!!他的声音很明显激动异常,连连大喊:“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看来他遇到了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我和李旭对视一眼,当下紧跟着冲进了草屋。
一进屋之后,李旭也愣住了,在蒋保民身旁站定了脚步再也不肯向前,二人正好挡住了我的视线。而我的好奇心正旺,急急从二人中央挤了过去。
等我看清楚草屋内的情形之后,也不禁大吃了一惊——屋内仅仅有简单的几样摆设,而中央的一张小竹桌上,三碗白米饭和几碟菜还是热气腾腾的,筷子胡乱地摆在桌上,仿佛刚刚还有人在这里吃饭一般!
这不禁让我联想起了关于“幽灵船”的传说,那些在海面上游荡的船只,空无一人,而发现这些船的人登船之后,往往还发现人才离去不久的痕迹——刚开的烤箱、桌上还是热的咖啡,仿佛在发现者登船的前一刻,船上还有人四处走动着一般。但是,发现者搜遍了全船,往往连一个鬼影子都未曾找到——幽灵船至今还是世界上著名的未解之谜之一。
而我们眼下的情形,岂非也是如此令人难解?难怪蒋保民一进屋就大喊“怎么可能”了!
除了古怪的热饭菜之外,屋内其他的家具倒是十分简单,都是竹枝条编织而成的,显得古朴有趣。很快,眼尖的李旭跨前一步,从竹床上拿起一样东西,面色阴晴不定。
“你们看。”李旭把手里的东西抖得哗啦呼啦直响,我凝神一瞅,却是一份报纸!
我接了过来,看了看日期,却是一个星期之前的《昆明晚报》。这么说来,这个村落看似隐藏于深山之中,不过,它依然和外界保持着某种程度的联系。
“我们分头去看看,其他屋子里是什么情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人来问一问!”李旭说。
我点了点头,立马冲出屋外。
我们分头进了几间屋子,仔细查探了一番之后,到图腾旁边聚首。和我料想的一样,每间屋子里都有人生活着的痕迹,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这些人走得如此匆忙,甚至落下了很多东西来不及收拾。
不过,这个山谷就这么大,既然这些村民匆忙离开了,他们又能到哪里去呢?
眼前一个谜团接着一个谜团,鲤鱼所指引的道路似乎越来越难走了,我们三人顿时有点束手无策,不知道下一步应当怎么办。
我的意见是,既然这里有人,而且离开不久,这个山谷又似乎只有我们进来的唯一那一条通路,那么,这些匆忙逃离的人,肯定还藏在这个山谷之中,我们仔细搜索一下这里,看看能否有什么发现!
李旭则不同意,他坚持认为敌我现在形势不明,这个村子的人到底是躲了起来,还是遇到了什么不测,还是很难说的事情,他要我们守在图腾旁边,看看情形再说。蒋保民的意见倒是和李旭一致,也许是职业特性,让他们行事极为谨慎。
过了数个小时,阳光已经渐弱,山谷中愈发的静谧,连一丝风都没有。午后的气氛让我有点昏昏欲睡,但是,山谷中一阵尖利的啸声顿时惊醒了我。
“怎么回事!”我一下站了起来,手不由自主地摸向怀里的手枪。李旭和蒋保民也纷纷站了起来,警惕地四下张望,但是,他们却没有显得特别紧张。
“别动!”李旭暗示我把枪收回去,“这是壮族人在山野间通讯的哨声,意思是‘天亮了!’”
天亮了?眼下才是两三点钟的样子,如何会天亮?
当时的我经验还不是很足,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竟然是一句暗语,意思就是表示“安全了”!在日后,我在世界各地的冒险中,接触到形形色色的暗语和口号,才对这方面有所警觉。
此时,最先想到可能是暗语的,正是李旭。不过,他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们不要轻举妄动。
紧接着的情形,令我吃了一惊——随着哨声,从山谷某处的草丛中,竟然钻出很多人来,一下子把我们围在中央,好奇地打量着。
这些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全带着惊疑的目光看着我们。有几个年纪大的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用的是少数民族的语言。
李旭在云南土生土长,当地一些民族的语言他是听得懂的。此刻一听那些老人的话,顿时变了脸色:“他们要脱了我们的衣服!”
“什么?”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已经有几个壮小伙子上前来动手动脚了!
蒋保民急急掏出手枪,被李旭猛地一把按住,然后,李旭也用对方的语言和人群们大声喊了起来。
顿时,人群静了下来。
李旭深呼吸了一口,继续说着什么,我用询问的眼神望向蒋保民,蒋保民微微摇了摇头,表示他也听不懂这种话。
忽然,人群中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来,拄着拐杖,仔细地看着我们三人,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问:“你们真是公安?”
李旭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证件给老者看。
老者点了点头,回头吩咐了几句,人群才三三两两散开。我在人群里看见了那个身上有着古怪花纹的男子,进了其中一间草屋。
我心中一动,正要跟上去,老者却示意我们跟他走。我只得把花纹男子的事先放一旁,跟着老者走去。不过,说来也巧,我们去的那间草屋,正是花纹男进的那间屋子!而我们随后竟然得知,他竟然就是这名老者的儿子,叫做则洛。而老者,正是这个小村的村长!!
村长的屋子走近了看,才发现有点特别,不是完全由竹子和茅草扎成的,而是土坯的两层平顶房,铺平的房顶晾晒着粮食,茅草达成的尖尖屋脊摆放着农具和稻谷——但是见鬼的是,这个山谷里哪有田地之类的?
我们在村长的家中坐定,我此刻心中有极多的疑问,简直就要脱口而出了。但是,看李旭此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我倒不便开口了,免得节外生枝,多出了什么事端来。
“请喝茶。”则洛用和他老爹一样生硬的汉语招呼我们道。
我闻了闻面前的清茶,茶色明亮,透出一股淡淡的幽香,但是里面不见半点茶叶,不知道是什么泡制的。
不过,我可不是专程为喝茶而来的,既然对方也会说汉语,那么看来交流是不成问题了!
于是,我张口便急急问道:“这里是哪里?您会说汉语?”
村长缓缓道:“每一个外人来,都会问这个问题,唉,其实一言难尽啊……至于汉语,自然是因为这个村子里住过汉人的缘故,而我们村子里,几乎什么民族的人都有……这个村子,就是当前被放逐的各族人建成的栖息之地。”
“放逐?被谁放逐?”我好奇了起来。
“这事儿说起来可就远了一些,是我们先祖们的事情,当时,放逐我祖先们的人,正是大理州鹤庆县的大土司高万松。当然,这些都是几朝几代前的事儿了,告诉你们这些小年轻,你们也不会懂的。”村长叹了一口气。
“大理州……”李旭沉思了片刻,“那是明清两朝的地域划分的叫法,那个高万松,莫非是清朝后期的那个大土司?”
蒋保民愣了愣:“李队,你当地历史课学得不错啊,你这么一说,我是想起来了,是高氏家族是吧?”
我对云南的历史和人文是一窍不通,但是对二人所说的极其感兴趣,便津津有味地听着。
老者看李旭和蒋保民对往日旧闻也有所了解,兴致上来,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从三人断断续续的交谈中,我不时也提出一些疑问,大致搞清楚了这个村子的由来,和我此行追查的蛊术倒是大有关联!
原来,这个所谓的高氏家族,是云南大理州白族的大土司家族。明朝时,朝廷在当地设立鹤庆军民府,任命土司掌管当地司职,管理当地的各族人民——由于历史和民族的纠纷原因,主要是管理当地的白族人民。
高家第一代大土司为高海,传了十几代,到了清代,大土司高彦的官职由“土千夫长”改授成了“土通判”,权力愈发地膨胀,在当地只手遮天。到了民国,高家仍袭鹤庆土通判,传位高云翘、高中亮两位后辈,一共传了二十一代,是云南白族最著名、世袭时间最长的土司家族。
这个家族的历史颇赋传奇色彩,也因为当地的蛊术、巫术等背景而拢上了一层神秘色彩。而村长提到的高万松,是其家族中的一位大土司,为人颇为心狠手辣,在大理当地犯下了不少令人发指的惨案。
清光绪年间,举国乱世,战争的烽火也隐隐传到了云南,在乱世之中,自然发生了很多乱事。在这许多事之中,最令人谈之色变的,就是高万松曾经下达过的“禁蛊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