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致远并没有与敌船多做纠缠,大雨刚下,他就带队奋力向龙头岛的方向回游。这茫茫的大雨,能见度不过几百米,他要回去看看南面定海军走了没有。刘致远离岛其实也不过二十余里,他潜入深海中,双手向前排开海水的阻力,双脚如鱼般击水,身子如旗鱼一般向前穿梭。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他就游过来了。
正当张静妤下令起锚开船之时,只听得哗啦一声,蛟龙出海,刘致远已经直接跳上了自己的旗舰。
“你可回来了!”张静妤一见自己的丈夫平安归来,心中大喜,也顾不得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就冲出去迎接他。
“怎么还没带船突围?敌船像是要来龙头岛靠岸避风了。”刘致远一皱眉,问道。
“风大,一直不敢出海。”
“马上出海向北行,我去南面把黄宝定他们带回来。”言罢,刘致远一个纵身,就消失在了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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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台风来了,咱们还是先靠岸避风吧。”王滶焦急地劝着他的义父王直。
“真是倒灶,今次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也不知是不是前世同这魔头打了个死结,而家来找我负气。前世啊,哪只瘟死尸,好死不死。”王直看着这漫天风雨之下自己那光秃秃的船头,又急又气,嘴中一阵胡言乱语地乱骂。
要是船帆还在,船还能动,谁不愿意马上靠岸?谁想呆在这里吃风啊?
”义父,现在咱们的船离龙头岛最近,咱们让水手摇船过去避过这台风再说吧。要是再在这海上呆下去,船会被风刮沉的。”王滶见自己的义父正在气头上,只好小声地劝道。
“这么大的风浪,只怕会把船队打散。你先让人用铁链把船都连起来,再齐头向龙头岛前进,躲过这倒霉的台风再跟这些王八蛋打过。”王直发完了脾气,自知现在发脾气也没用,先保存实力再说。如果自己的战船被风给刮跑了,那才是倒灶到家了。
海风狂吹,巨浪滔天。张静妤指挥着水手,让他们奋力踩踏脚踏板,逆风向东北方出海。
海上风大浪大,为了船只不被海风和巨浪掀翻,船工们打开了数个位于底层的水密仓,放海水进来增加船体自重,进而增加吃水深度,提高战船的稳定性。
由于船重吃水深,再加上逆风逆水,战船进行的速度很慢。张静妤一边用望远镜观察着四面有没有敌船出现,一边催促水手们快点。
岑慧君见水手们踩着那些脚踏板很是吃力,忍不住占下了一个位子,和这四十多个大汉比赛起来。还别说,岑慧君学过功夫的人就是比那些没学过功夫的人厉害,不但腿部的爆发力强,耐力也持久。有了她的加入,那个巨大的螺旋桨高速旋转起来,战船破开海浪,速度明显提升了许多。
定海军的战船行出数里,狂风突然之间停下来了,暴雨也停了。这雨不停不要紧,一停下来,负责立在高处望哨的哨兵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在西北面离战船不到二十里的海面上,一个由三十多艘战船结成的船阵,正急速向这边追来。
“夫人,敌船出现在不足二十里外的海面上,它们还结成了方阵。”哨兵不敢耽搁,马上向张静妤回报战情。
“什么,敌人怎么会来得这么快?”张静妤也是一呆,刚刚一个时辰前,敌船最少离这边还有三十里。按理说现在刮的是东风,大家都是逆风逆水,他们又被下了船帆,没道理跑得这么快。
“夫人,可能是台风眼突然向东转了,就在咱们的附近。”陈季立伸手沾了点水,放在窗外试了下风向。这不试不要紧,一试吓一跳,惊叫失声:“风停了,咱们现在就在台风眼内!”
“什么?”张静妤闻言更是吃惊,“我们怎么跑到台风眼去了?”
“不是我们跑到台风眼去,是台风眼正好从我们这里经过。”陈季立眉头一皱,手中不停地画着别人看不懂的图形,口中喃喃自语道:“台风眼一般很大,台风眼边上的风浪也很大,四周的风是向台风眼吹的。现在西北面来的敌船很快,那边一定没有进入台风眼,风还是向这边吹的,所以顺风顺水。不过,刚才战船越过台风眼的时候,风浪并不算太大,由此可见,这场台风只是一场小台风而已,并不能吹沉战船。”
“小立,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张静妤听不懂这小毛孩在嘴里的嘀咕,不过她眼看着敌船不断靠近,心中焦急万分。
不管是什么原因让敌船突然跑得这么快,反下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摆脱它们。万一被他们追上了,自己这两条战船都不够人家齐轰一轮的。
“夫人,现在只能拼命向东行,不要被敌船追上。”陈季立无耐地摇摇头,突然惊叫一声道:“夫人派人观察东面,看看有没有敌船靠近。”
陈季立这时不禁惊出一身冷汗,现在自己一方的战船进了台风眼,不管是在那个方向,风都会向台风眼吹。外面的敌船不管是在哪个方向,都会顺风顺水地向这边快速追来。而东面和北面之敌船本来就离这边很近,万一他们追上来,火炮一阵乱轰,定海军就要全军覆没。
阵季立清楚地记得,自己和自己的母亲是定海军从倭寇手老巢里救出来的,救命的大恩不得不报,他更不想看到自己的恩人被万恶的倭寇伤害到。
“夫人,东南面十五里外,有十多艘战船,正急速向这边追来。”哨兵惊呼道。
“怎么办?现在两面受敌了。”张静妤不禁惊呆了,这种情况她没有遇到过,一点经验也没有。
“夫人,不要慌乱,只要不断地向东北方前行,不落入敌船火炮的射程就没事。”阵季立说完,又继续画着那个谁也看不懂的图形。
“林先生,你老是船工,有没有可以提高船速的方法?”张静妤也知道现在除了小船快跑之外,已经别无他法了。她向负责改造战船的林老汉问道,希望这个老船工能出个好主意。
“夫人,以在下看来,现在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提到船速,就是把船上的东西扔掉,减轻船重。只是,只是...”林老汉欲言又止。
“先保住命再说,传令下去,让定海军把除了粮食之外的东西,全部扔下海去。”张静妤自然知道这林老汉担心的是什么,这茫茫大海之上,危机重重,如果把船上的生活物资扔了,以后恐怕会陷入危机当中。所以,他没敢往下说。
“夫人,不一定要扔东西,把水密仓的水排掉不就行了?”就在这时,陈季立抬起头来说了一句。
“水密仓水太多,打水的速度又太慢。”林老汉小声地提醒道。
“先把不重要的东西扔了,再打水。”张静妤一声令下,转身就要下底仓去查看。
“夫人别急,架上辘轳就能快速排去水密仓中的蓄水。”陈季立不慌不忙地说着。
“哦,还是小立有办法,排水之事就交由小立来办,你们从旁协助。”张静妤看着这个人小鬼大的毛头小子,不禁佩服他的机智多谋。
或许,这个世上只有自己的丈夫,才能在这方面胜他一筹。如果能渡过这次难关,一定把这小毛孩留在丈夫的身边,让他帮忙出谋划策。
“夫人,敌船又近了五里,现在东南面的敌船只在十里之外了。”哨兵高声报到,打断了张静妤的思绪。
“儿郎们,加把劲!”张静妤大叫道,推开边上一壮汉,自己站到了脚踏板的站位上。
“敌船又靠近了,还有七里。”
“快点,都动起来,再不快点,敌船追上来就完了!”
“五里!”
“快点!”
“四里!”
......
战船之上,所有人的神经都绷紧了,每个人都在拼命地完成着分配到自己身上的作战任务。一些没有任务的官兵,自发地跳入海中,伏在船尾向前推着。一方面,为了减轻战船重量,另一方面,拼命地为战船提供一点向前的动力,哪怕是一丁点也好。
“二里!夫人,东南方的敌船已经靠近了二里之外!”哨兵那焦急的惊呼声传遍全船,张静妤的心情更加紧张了。
自己这边的战船的速度已经快到了极限了,为什么与敌船的距离总是越拉越近?
“把小立叫来。”张静妤对台风的了解不多,眼下刘致远又不在,她只能找陈季立来帮忙出主意了。
张静妤的话音刚落,只听得风中传来一边炮火的轰鸣,敌船已经开火了!无数炮石落在己方战船后面不远处,激起无数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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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天意,天意啊!”王直立在船楼之上,看着眼前这近在咫尺的敌船,狂笑道:“老夫才是东海王,天意佑我!”
老子是东海王,朝廷都要让老子三分。你个小小的定海军,居然敢抢老子的船,杀老子的人?!这次不把你彻底打趴下,老子以后就不用在这东海之上混了。
“开炮!”王直狂叫道:“所有炮口瞄准那两艘破船,把它们轰成畿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