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宇没有食言,在一个月内,魏氏农用机械有限责任公司的播种机、收割机及附属的除草施肥机械产品下线了。高天宇也为此被任命为技术副厂长。将产品如何尽快推向市场,成为魏翰远和公司员工们最关心的问题。这天中午在餐厅吃饭时,魏翰远和吴晓峰聊起了这事,他甚至对晓峰的父母仍有印象。这一下更拉近了他与这个乡下青年心里的距离,但他没有把自己的事告诉吴晓峰,因为他觉得当年的逃离,不仅对不起韩家自己的亲人,也对不起官渡村当年对他寄予厚望的父老乡亲。从内心说,他此番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以让官渡村的乡亲们用上农机的方式,帮助他们过上好日子。这其中当然让他最挂心的,是老韩家,家里的地难道就靠凤英一个人?魏翰远从吴晓峰口中得知,这么多年,元明他妈一直没有再找人,含辛茹苦把元明拉扯大。懂事的元明高中毕业放弃了高考,帮助姥姥和母亲种家里的十多亩承包田。这些消息,让魏翰远无地自容,他知道乡下亲人所遭受的这些磨难,是自己造成的,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助他们。可现在,元明进城了,就是有了农机,凤英能用么?晓峰还告诉他,村里的永乐叔媳妇去世多年,一直追求元明他妈,可人家一直没答应,但老韩家的地自从元明进城后,都是永乐叔在帮助种,去年他又承包了700多亩水田。
一定是赵永乐吧,魏翰远在晓峰口中得到了证实。这个赵永乐他太熟悉不过了,他是当地青年,当年在一起都是干起农活争强好胜,谁也不服谁的,他可是农田上的好把式,要是能和凤英走到一起,倒真是很般配的,如果他能用上农机,老韩家里的春种秋收就不愁了。魏翰远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脱口而出:“他呀,还真行,就是不知道他手里有没有这么多现钱呀。”
“怎么,魏总,您认识永乐叔?”
魏翰远掩饰地:“没,我是说他包了那么多亩水田,肯定有需求。晓峰呀,你回去一趟吧。”
“魏总,那我就回去一趟,拿着咱们的产品目录,和有购买可能的农户接触一下,争取能卖出去。”
“对,尤其像永乐这样的种粮大户,要重点走访,如果确实有资金困难,争取一下看能不能村里给提供担保,实行分期付款。”魏翰远最后强调说。
“是,魏总,我下午就走。”
魏翰远拍打了吴晓峰一下:“别来这虚的,把机械给我卖出去是真的。”
吴晓峰一回到官渡村,便轻车熟路,从田间地头到一家家的炕头,和种粮大户建立联系,推销产品。几天下来,却收效甚微,大多数人都是看了他的产品宣传资料都说好,一经问了价格后就没有下文了。情况明摆着,乡亲们都是罗锅上山——钱紧。这天在承包的水稻田边,赵永乐正在和村支书秦士杰谈农机的事。稻田间他临时雇的帮工在撒除草剂。
“现在这人工也太贵了,年轻的都往城里跑,这些半老不老的能出工的一天就得20块钱呀。”赵永乐无奈地说道。
正经过他们身边的一个农民听到永乐的话接茬:“永乐你就偷着乐吧,这还是友情价呢,现在邻村干一天都涨到25到30了。”
永乐对支书说:“你听听,我是不是还得摆桌酒呀。”
“你要是有那心,咱还真不客气。”几个干活的农民笑了起来。
永乐没好气地:“干你的活吧,还登鼻子上脸了。”
“听说现在撒药也有机械了,象你这样的种粮大户,尤其适合。”秦支书说道。
“那感情好,可不得钱么,一台机械怎么也得十万八万的,要是加上整地,插秧、收割机械,没个五六十万下不来,养不起呀。”
这时吴晓峰来到秦支书和赵永乐面前,和他们打过招呼后,晓峰介绍了自己现在所在企业正在生产农机,他边说边向二人递上企业的产品宣传资料。
“正说着农机的事呢,这水田从整地到收割全套下来得多少钱呀?”秦支书看着吴晓峰。
“五六十万差不多吧。”
“农民谁家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呀,看也是白看。”赵永乐边说着边把资料还给吴晓峰。
“我们魏总说了,像永乐叔这样的种粮大户,可以分期付款的,只是需要村里做担保。”吴晓峰看着秦支书说道。
“村里用啥担保呀,凭嘴说,写白条子你们干么,要是拿财产抵押,你知道,村里除了村委会那间房,还有点没有分下去的地,哪有啥财产?再说全村人都看着呢,能拿村委会的房子给永乐担保么,要是真的他遭灾了,地里没出钱,还不上你们农机钱,能把村委会顶给你们么?”
吴晓峰挠着脑袋:“书记这一问,这还真是个事了。”
吴晓峰把回乡下销售农机遇到的情况在向魏翰远汇报后,魏翰远反问他:“你说农民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是什么?”
“对大多数农民来说,除了家里那间房子哪还有值钱的东西了。”
“土地呀,农民的土地才是最值钱的东西。更具体说,就是土地承包经营权。”
“你这一说还真是,可这个经营权只管种这块地,它不能顶钱花不是。”
“能不能拿它做抵押向银行借出钱来呢?”
“这银行的事咱可说不好了。”
魏翰远打定了主意去啃这块“说不好”的骨头。
几天以后,魏翰远来到QL县政府发改委办公室,向工作人员递上了一份材料,封面标题为《关于支持农民用土地承包经营权作抵押获得资金发展现代农业的建议》。对方看着材料,对他提出的观点和建议频频点头赞许。之后他又和发改委的干部一起跑了农村信用社QL县分理处,几经周折,报告最后又上报到东源市政府金融办公室,对于这一项颇有创新的建议,最后竟然上了市政府高层的办公会,作为专题研究。最后形成了《土地承包经营权抵押贷款贴息资金及风险补偿金使用暂行办法》,决定在QL县八面帆镇先行试点,成功后再全面推开。市里决定,在赵永乐的承包水田旁举行一个推广现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