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了,兰洁心睡裤胡乱地提着,脸色惨白,像看一个怪物一样看着座便马桶。她问道:“刚才是不是那个表叔用厕所了?”
何梅说:“是呀。”
兰洁心带着哭腔:“那座圈上都是尿,坐了我一身。”
何梅闻言就要上去把座圈拆下来洗,却听到兰洁心从心底里发出的一声大喝:“不要动,等何宝成回来。”
接着她又气急败坏地:“你们都出去,我要洗澡!”
当天夜里,安顿好表叔表婶后返回家里的何宝成,遭受了怎样狂风暴雨般的责难,他又是如何向妻子赔罪才保证了第二天表叔表婶看病的顺利,我们不得而知。
第二天,在兰洁心所在的市中心医院眼科门诊,兰洁心领着表叔表婶挤过拥挤的排队人群,在众目睽睽下进入主任办公室,对来自排队人群中的抗议和恶语相加装作听不见,总算完成了为宝成表婶的会诊。检查完的表婶在表叔、何宝成陪伴下在候诊区等结果。宝成媳妇走出办公室,向不远处的何宝成等人招手,宝成带着表婶和表叔马上站起来,赶过来,到了跟前,兰洁心却说让何宝成先过来,让他们再等一下。表叔表婶又唯唯诺诺地转身回去,可刚才坐的椅子已被别人坐了,只好站在一旁。在眼科主任办公室内,兰洁心向何宝成介绍了眼科王主任,并强调是本医院的眼科权威。同时介绍了自己的爱人,适时强调了在市环保局工作。何宝成一再说给王主任添麻烦了。王主任直接进入正题:“你亲属的病情我先和你沟通一下。她属于白内障加青光眼,而且病史至少有七八年了,目前右眼完全失明,左眼视力也不足0.1,本来如果尽早手术的话,愈后效果会更好一些,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双眼一起做。”
何宝成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他们是农村来的,想知道一下做这个手术费用大约需要多少。”
王主任说道:“双眼,如果换最便宜的国产的人工晶体,估计需要5000元左右。”
何宝成连忙说知道了,要和他们商量一下。王主任说要尽快决定,目前床位比较紧张,兰医生的关系,正好有一张床。何宝成答应着谢过王主任,和兰洁心退出了主任室。
兰洁心不满地看着丈夫:“你能不能做主呀,别这边欠了人家人情,那边你亲属又嫌贵不做了吧。”
何宝成忙说:“不会不会,我做他们工作。”
回到候诊区,来到表叔和表婶面前,兰洁心将眼科主任的话向他们复述了一遍。
表婶说:“要5000多呀,那不做了吧。”
兰洁心眼睛直瞪着何宝成。
表叔说:“不行,一定得做,只是??????”
何宝成说:“表叔,你想说什么?”
表叔有些难堪地笑着:“能不能再麻烦问问大夫,要是做一个眼睛多少钱?”
何宝成劝道:“医生说了,是两个眼睛有病,做一个哪行呀?”
兰洁心补充道:“两个眼睛会互相影响的。”
表叔仍坚持:“一个农村老太太,有一个眼睛能看见就行,不是少花点钱么。”
兰洁心赌气地:“等着。”转身又去了主任室。一会转回来:“一个眼睛用国产晶体,3600元,这是最低价了。而且你们要有思想准备,那个现在还能看到一点的眼睛如果不做,很快也会失明的,你们做不做吧。”
表叔说:“做,做,就先做一个吧。”
兰洁心摇了摇头,无奈地转向何宝成:“快中午了,你去带他们吃点饭,我去联系床位,下午过来办住院手续。”
何宝成忙点头答应着,直说媳妇辛苦了。兰洁心转身扔下一句话:“心不苦命苦。”
望着兰洁心的背影,表叔没听清她说的话,问何宝成侄媳妇说的啥,何宝成只好打着哈哈,带着表叔表婶向医院大门外走去。
吴晓峰回乡调查一回来,便向魏翰远做了汇报,他告诉魏翰远,他的判断是对的,自己走了八个村,已经有六个村出现了种粮大户,他们从那些主要劳力外出打工的农户手里把地包过来,每年向他们支付租金。魏翰远兴奋地追问他这些种粮大户现在的耕作方式,有农业机械吗?吴晓峰说,有也大都不全,有耕地的就没有收割的,而且设备都比较老旧,对新型农机的需求比较大。
魏翰远兴奋地自言自语:“就是说不光是维修,新农机的销售也有较大的市场空间。”
“是呀,要是有农机企业大批量生产满足需求就好了。”吴晓峰说道。
“会有的,晓峰,你的调查很有价值。”说出这番话时,一个宏伟而又大胆的计划已经在魏翰远的心里形成。他准备接手正在寻求转制的市农用机械厂,救活企业,祛除师傅的心病,更重要的是,完成自己的一个心愿,那就是为自己曾经工作过的企业和工友们找到出路,让包括元明一家在内的父老乡亲们在土地上的日子过得更轻松,更富裕。把大型农机的生产搞起来,从而抢占农用机械的市场先机。而做到这一点,就要在短期内组建起一支农机生产技术工人队伍,从原企业人员中选拔无疑是一种最佳途径,但他需要尽快找到他们中的核心人物,而高天宇无疑是不二人选,至于年轻的后备人才,则要在自己的这所培训学校里定向培养。想到这里,他首先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韩元明,可他既不接受自己的资助,也不接受进入自己的家族企业,来学习专业技术总该可以吧,将来进入农用机械厂也可以呀,可他要是知道这又是自己买下的企业,会不会又拒绝?魏翰远无奈地摇了摇头。
“魏总,还有什么地方我了解的不清楚么?”见他摇头,吴晓峰问道。
魏翰远收回目光,看着吴晓峰笑了:“不,你了解的很细,这样,我准备在学校里开农机生产维修班,你有没有兴趣学呀?”
“只要魏总认为有必要,我就学。”吴晓峰谦逊地说道。
魏翰远试探着又说道:“如果你有时间,劝劝你那几个在垃圾场的伙伴,也来学习吧,我可以减免他们的学费。可有一点,不能说是我投资的这所学校,要保密懂么?”
吴晓峰点着头:“嗯,懂了。”其实他是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