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东源市长途汽车站,人流熙来攘往,进城来到宝成哥家当保姆的何梅在人流中,边走边看着手中何宝成留给她的纸条,一时不知哪里有公交车站。这时在车站外,冯双泉正和几个驾驶残疾人助力车的人在一起闲聊等活,几个人在拿冯双泉开玩笑。
“我说泉子,新婚感觉咋样呀,这乡下丫头滋味不错吧?”
“咋不多和媳妇热乎两天,急着出来干啥呀?”
冯双泉摇头晃脑地:“这你们就不懂了,这乡下媳妇的好处就是天天在家等着你,咱啥时候想都行,一会拉趟活路过就能上去搂一会,要说不好地方,妈的,得我一个人挣钱养活她。”
“我说你可知足吧,就你个瘸了吧唧的,找那么水灵个姑娘,你家祖坟都冒青烟了。”闻言冯双泉得意地笑了。
背着行李,拎着包走出车站,向四下张望的何梅引起了冯双泉的注意,他驾车三拐两拐停在她身边:“姑娘这是去哪?”
何梅把写有地址的纸条递给他看。
冯双泉审视着对方:“姑娘你第一次来东源吧,这地方可挺远,没有直通车,我送你去吧。”
“这纸条上不是写着有个8路公交车能到么,车站在哪?”
冯双泉信口胡诌:“别找了,修路改线了,不到那了。”
“那咋办呀。”
“我送你吧。”
“多少钱”
“看你乡下来的,也不容易,少算点,50保证送到。”冯双泉看着她。
“啊,这么贵?”
“不贵,路远呀,到地方你就知道了。”
何梅无奈地只好上了他的车。
冯双泉拉着何梅在东源市的大街小巷转了好一会,才把她送到距车站只有三站地的何宝成家。下车付车费时,何梅突然觉得看着对方有些面熟,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可当冯双泉下车帮她从车上往下拿行李时,他一瘸一拐的步态让何梅想起来了到银花家接亲时那个新郎:“你是银花她??????”
冯双泉发现对方认识银花,忙掩饰地:“你认错人了。”说罢,驾车调头就跑了。
何梅困惑地看着远去的助力车。回过身来,在小区保安的指引下,她找到何宝成家,何宝成打开门,见是何梅,便喊媳妇说家里请的保姆到了。转过身来招呼何梅:“小梅,你来了,不好找吧,你看我本来要去接你的,可??????”
屋里兰洁心的声音传来:“是我不让他去接的。”
随着话音,兰洁心走出来:“我说了,你来是做保姆的,不是当贵宾的,用不着远接近迎的,将来少不得要去市场买菜,到幼儿园接玥玥,对这个城市的熟悉就从今天开始,这不自己也找来了么。”
何梅忙回应:“是,我雇了个蹦蹦车来的,跑了半个多小时呢,城里太大,我得慢慢熟悉,嫂子。”
何宝成惊讶地:“你说啥,从车站到这,跑了半个多小时?他收了你多少钱车费?”
“50块钱呀。”
“啊,你叫人骗啦,他一定是拉着你绕圈来着,从车站到这,公交三站地,有直达的,也就十几分钟的事,我就说去接你。”说着,何宝成不满地看了媳妇一眼。
何梅懊恼地:“啊,怎么这样呀。”她为花出的50元钱而痛惜。
兰洁心看着何宝成说道:“怎么,你怨我么,乡下人就是不行,手里有地址,鼻子下有嘴,公交车站牌上有这个小区的名称,怎么就能花出50块钱坐车,也对,这就是乡下人进城要交的学费。”
小梅息事宁人地:“嫂子,你说的对,这事都怨我自己。”
兰洁心一挥手:“打住,从现在开始不准叫嫂子,要叫他先生,叫我太太,那宝成哥是你们在一个村的时候论的,别把乡下那些攀亲带故的叫法带到城里来。”
何宝成说:“这么叫不是更亲切么。”
兰洁心摇着头说:“不行,我们是主仆关系,要在称呼上体现出来,你那哥呀嫂呀的,成什么体统。”
何宝成无奈地:“行行行,都按你说的还不行么。”
“那是。”兰洁心又转过来对何梅:“小梅你听好了,你到我家来做保姆,就要按我家的规矩来,别看宝成是你们村出来的大学生,是你们村的骄傲,在我这,他就是一土包子开花,生活习惯,卫生习惯还都是农村那一套,所以家里的一切安排要以我的要求为准,做错了,第一次我会告诉你,第二次我就要扣你工钱,听懂了吗。”
何梅刚答应:“听懂了嫂子。”见宝成媳妇一瞪眼睛,马上改口:“哦,听懂了太太。”
“这还差不多。”兰洁心说罢扭着腰肢进里屋去了。
何梅冲何宝成吐吐舌头,做个鬼脸,何宝成无奈地两手一摊。这时里屋传来兰洁心的叫声:“小梅,把行李拿进来,你住这里。”
何梅忙答腔:“哦,来了。”拎着行李进了里屋。
何宝成家是一套三室两厅,120平方米的房子,按照他们的年龄和工作年限,能住上这样的房子,在东源市算是条件好的了,这还要感谢兰洁心的父母。当初何宝成大学毕业,与兰洁心谈起了恋爱,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为买房的事犯了难。家在农村的何宝成无法得到家里的支援,靠自己那点工资也是杯水车薪。他本想买一个小单间,在这座北方三线城市,自己借一点,交上首付,再贷点款,有十几二十万也就够了,可兰洁心不干,说啥也要在有书房,有主次卧室的房子里结婚,说只有这产,孩子才能一出生就有好的成长环境。那就要百平米以上的面积,少说也得五十多万,何宝成拿不出,兰洁心甚至说了没有这样的房子就分手的狠话。最后还是未来的老丈人看好了女婿的朴实善良,提出为他们出20%的首付,才把房子买了下来。住进这样的房子,何宝成自觉的心理上就比媳妇矮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