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来人往,旁人见新月和易安欢喜流泪的模样,不禁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俩人平时均是极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这时却将这些抛之脑后了。
笑声过后,新月和易安静默下来,拉着手含笑注视对方。
半晌,易安微笑道:“新月,你更瘦了,这几年吃了很多苦吧?你的病好些了吗?施大夫找到法子了对不对?”
新月哎呀一声,刚刚和易安久别重逢,只顾着高兴去了,倒把找师父的事给忘了。
易安见她由喜转忧,忙关切问她怎么了。新月也来不及解释,只是急说道:“施大夫现在是我的师父了,我们投宿在一家客栈,但清晨她却不见了,她肯定是寻我去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我刚刚就是一路找她才撞上你的。”
易安忙问了详细,新月便将经过简单地说了一遍,易安听了安慰她道:“也许施大夫没寻着你,又回去客栈等你了也说不定,你这样满大街地找也难找着,还不如回客栈等她归来。”
新月被她点醒,恍然道:“你说得对,是我太心急,一看到师父不见了就乱了方寸。我现在就回去客栈等她。”
易安笑着拉住她,“我和你一起去。”说完,她回头对音儿说:“你们先回去,赵府的宴请我不去了,爹爹要是问起就实话实说。”
音儿有些为难,“小姐,可是赵公子……”
易安笑着打断她,“不要说了,回去吧!”
音儿无奈,只好转身领着那几名轿夫抬着空轿回去了。
新月见音儿他们走远了,说道:“易安,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吧,我找着师父了就去找你。”
易安挽着她,笑道:“我好不容易才见到你,我哪儿也不会去。”
她们一入客栈,那店小二便上来对新月说:“姑娘,你师父回来了,刚刚还来打听你来着,我告诉她你出去寻她去了。”
新月惊喜向他道谢,然后飞奔上楼。一进门便见到施桐正红着眼圈坐在床边怔怔出神。新月跑过去抱着她哭喊道:“师父!”
施桐又惊又喜,“你去哪儿了?害师父好担心。”
新月却说不出话来,只是抱着她一个劲地哭。
施桐拍着她的背,微笑着说,“好了,回来了就好,师父不会怪你。”
新月哽咽道:“我以为师父不见了,害怕极了,我好怕师父抛下新月。新月好久没有这样恐惧过了,新月好怕再孤单一个人。”
施桐的眼圈也红了,她缓缓说道:“师父不会抛下新月,永远不会。”
易安在门口看着她们相拥而泣,内心刹时也填满酸楚。她走过去,在施桐面前跪拜道:“施大夫,这几年谢谢你照顾新月了。”
施桐这才注意到房里多了个人,她擦干眼泪一看,只觉得眼前的人格外眼熟,不禁问道,“这位姑娘是……”
新月答道:“师父,她是易安啊!”
施桐恍然回忆起,微笑道:“原来是易安姑娘,几年不见差点认不出来了。”
易安笑道:“施大夫却是一点没有变。”
施桐想起什么来,疑惑道:“咦,新月,你怎么就见着易安了?”
新月便将昨晚的经历和与易安的意外会面说了一遍。
施桐听了笑道:“看来是你和易安别有缘分,才会在闹市中这样重逢。”
三人在房里絮絮说了半天话,直到午时过后,施桐这才下楼去吩咐店小二准备些饭菜上来。
新月和易安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易安细细听着新月讲她这几年里的经历,不时惊叹,不时感慨。当听她说到餐风露宿的艰辛时不禁红了眼圈,再听到她说起行医治病的充实感时又转而面露欣喜。她起初也疑问新月为何这么迟才来汴京,但听她说起施桐告诉她的身世后,不禁又多了一番感慨和疼惜。
后来新月问她这几年里过得好不好,她微笑着说:“和你比起来,我只是在慵懒度日。”
新月想起音儿走时的话来,笑问道:“赵公子是谁?”
易安莫名红了脸,局促道:“他……只是个不相干的人。”
新月笑着追问,“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脸红?”
易安更窘了,脸上的红晕似晚霞。
新月见她这模样,嘻嘻笑个不停。
“我这妹妹太坏了,几年没见了,这刚一见面就拿姐姐打趣。”易安嗔道。
“那你就给我说说那赵公子是何许人也啊!”
易安低头揪着衣角,轻轻微笑,“是爹爹看中的人,说是要联姻……不过也只是爹爹一厢情愿,还不知道人家怎么想。”
新月笑道:“那是那个赵公子的荣幸,这世上能有几人可以配得上易安?他长得什么模样?是个什么样的人?都快给我说说。”
易安含笑道:“那个赵公子我倒是见过的,有一次不知他从哪里听到了我的几首闺阁之作,居然拿着名贴上门来要求拜会,我是从来不会相见陌生男子的,但爹爹见他一片诚,便接见了他。没想到那次会面之后,爹爹不但对他赞誉有加,而且还和他结成了忘年好友。我本来对这种上门来寻的人没什么好感,但爹爹向来清雅,极少对人那般赏识,我便不禁对那个赵公子产生了些好奇。后来他又来拜会过几次,我依然一次未见,只是趁他和爹爹把酒言欢时躲在门后偷偷瞧过几眼。看他的模样倒不似那些登徒浪子、沽名钓誉之人。有次爹爹拿了几阙词来考我,我见那些句子写得清雅婉转,和他的气质倒有些相似,不禁马上联想起他来,没想到爹爹后来告诉我那果真就是他写的,我甚感意外,却也对他多了些敬意。在爹爹的推波助澜下,他多次盛情邀约赏鉴词会,我倒从未应允过,这次是抵挡不过爹爹的苦口婆心,这才勉强答应了赴会。不过幸好答应了,不然今天就不会在路上遇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