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之中,照得见日月,却照不出时光。
极冷硬的青石铸就的崖壁上,画上了一排排的正字,将张小鱼来到这方天地的时间记录下来。
他那个幽玄的神秘小空间里,那口古朴神秘的井中,再也没有放射出当日他看到的十色光芒,也意外着,他暂时没法离开这个幽谷、离开这个世界,回到原本属于他的世界去。
猴子们大约知道他是桃子生出的关键,虽然这些猴子们弄不明白张小鱼施展了什么奇妙的办法,但并不妨碍这些猴子跟张小鱼的亲近。
这是生物本有的趋利性。
桃花开又落,又一个桃子入了张小鱼的肚子。
桃汁的清香,化作天台玉露,在肠胃之中融化开去,将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包裹,让他无比的舒适。
也不知道是因为这些桃子的缘故,还是在这幽谷之中生活的久了、自然的沾上了一下野性的气息,本来略有些亚健康的身体,渐渐的饱满而充满了力量;躯体上原本略有些饱肥的幅度,渐渐化成了极具冲击感的流线型。
张小鱼感觉全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每天都精神饱满的随着这些猴子们上蹿下跳。
只见他颀长的手臂一伸,一拉,整个人就上了树;脚下有一蹬,只见得一道黄影一闪,他便已经到了十余米外的另一棵巨大的不可思议的桃树上。
这是最开始长出来的那棵桃树,连日连月的被张小鱼用空间里的水浇灌,不断长出桃子、花开又落,生长出更强壮的枝桠,早已不复以往的矮小——若非早知道这是一棵桃树,绝未有人能相信,桃树竟能长得这么大。
他站在树冠顶上,长长的呼啸一声;吟啸之声,在幽谷中回响不觉,震荡着所有生灵的心魂。
猴群也探出头来,从无数这样中,露出尖利的牙齿,仰头长叫;树下的羊儿、小鹿,也发出叫声,似乎也在诉说着他们的寂寞……
就在吟啸声绝的时候,在一处杂草蔓生的地方,有一个黑小的洞穴。
洞穴中传出一阵响声,不多时,就见到一个如孩童般大小的人形生物从洞穴里滚了出来。
小小的孩童,脑袋极大,身躯却怪异的显小,手脚都弯曲得不成样子,活像一个怪异的侏儒,也不知道是哪个杂技团里跑出来的。
“小侏儒”刚滚出洞穴,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全身骨骼竟如炒豆子一般的爆响;全身上下,所有的经脉骨骼都在声声爆响之中,舒展开来——不多时候,小小的一股侏儒,立时长成了一股俊秀的少年。
不过这个少年有些狼狈,满身泥土;头上还带着几道血痕;衣衫褴褛的,不知遭了什么难;索性皮肤还算白嫩,双手没有大茧,显然并非什么农家子弟。
少年虽然极俊秀,但眉眼之间,一股憨厚仁和之气挥之不去。
按说仁厚的人,本应该的心境阔朗才是,但不知为什么,眉间总有一股郁郁之气徘徊不去;红润的面上,不少有一道淡淡青气闪过,让人见之,便觉浑身发寒。
“你是谁?”
少年刚里“狼爪”,才来得及舒口气,突然眼前倒现出一张大脸,吓得他连连退后,跌坐在地。
他连连退后几步,才勉强看清眼前是一股倒挂在树上的人;这人的旁边,还跟着一只学着他模样、卷尾倒挂的猴子。
“我是……”少年刚想要回话,突然又不知想到了什么,将要出口的话又含在了口中,半天也说不出来。
“张无忌,你这个小畜生,我看你能藏多久……等我抓到你,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千刀万剐,让你不得好!”说话声音从洞穴中传来,语气之狠毒凶厉,即便是张小鱼听在耳中,也不免身心发寒。
洞中的人,或许见人久不回话,不知想些什么,忽而又转变了态度,好声好气的道:“无忌孩儿,你出来罢——朱伯父一时被贪念蒙了心智,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实在该死!你且出来,待朱伯伯给你‘负荆请罪’!你看,朱伯伯已经将手脚都自个儿绑上啦,无忌孩儿,你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话语中如同哄小孩一样的口气,听得张小鱼都不由心生怪异——这态度转变得也太快了点吧?以为别人就这么好哄?
张小鱼没有看到,听得洞穴中传来的声音,站在他身旁的少年,面色立时缓和了不少。
“你叫张无忌?”张小鱼听着洞穴里传来的声音,不由问道。
“我就是张无忌。”少年有些忐忑的回答道。
“张无忌……张无忌……”张小鱼嘴里念叨了两句,一个无比荒谬的念头,如发芽的野草一样,从他心田里不要命的长了出来。
“这里是昆仑山?外面那位,叫朱长龄?你妈妈是殷素素、你爹是武当派的张翠山?你义父是金毛狮王谢逊?”张小鱼嘴里像连珠炮一样的接连吐出好几个疑问。似是在疑问,又有些不可思议的确定着什么。
“我就是张无忌,天鹰教殷素素和武当张五侠的儿子、金毛狮王谢逊的义子张无忌,你又是谁吗?”
张无忌被张小鱼的接连发问弄得有些发蒙,但听得“金毛狮王谢逊”的时候,立时又警醒起来。
哪怕他再忠厚纯良,但这些时日,他所受得苦已经够多了,人间的险恶已经见识得够多了,即便还保持着一颗赤子之心,但仍旧不免生出几分防人之心。
“我叫张小鱼。咱们都姓张,几百年前就是一家人呐!”张小鱼套着近乎,“你既然叫张无忌,那一定会武功咯?施展出来给我瞧瞧?”
张无忌觉得眼前人有些古怪。不知性格古怪,连身上那说不出什么材质的短衣短衫也极是古怪,甚至说话的腔调都古里古怪的;白净的面庞,俨然是未尽什么风雨的富家子弟,但不知为什么又生在这个荒谷之中,与群猴为伴。
或许也像他一样,逃避险恶,无意间落到了这里。
想到这里,张无忌提着的心也略略放了下来,有生出几分同病相怜的亲切。
“我的武功,也没什么高明的。”他想着这一路来的艰险险阻、人心鬼蜮,有些颓唐道。
“不高明,总比我一点都不会的好。我听说这世上竟有高人能一步踏出丈许远,雪上不留痕;举手投足,有数千斤巨力;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真想见识见识。”
张无忌听他说得,不由想到了武当山上,那位待人慈和的如神仙一样的太师傅,心中不由道:太师傅应该就是他所说的高人了吧。
想到太师傅,他心中又是一悲。
但又注意到旁边张小鱼殷殷切切的期盼眼神,伤感之情不知为什么,立时散去不少。
“我武功不甚高明,但张大哥要看,我就露丑一手——希望张大哥不要笑话我。”
张无忌说着话,也不见怎么作势,脚下一动,身子便腾空而起,飞身半丈有余;眼看去势已尽,就要跌落到地,只见他双足又凭空一踩,好似踩着了什么阶梯似的,有再次往上腾飞近半丈……如此三次有余,手已经攀上了离地五六米高的一根小枝,手一搭,枝头稍稍一弯,人就已经坐到了枝头上。
张无忌一口气送出,身子一沉,从枝头滑落;屏住呼吸,羸弱的内力在他体内运转,原本略显沉重的躯体,立时又变得轻飘起来,飘飘然的落到地面上,膝盖微微一曲,再次站在了张小鱼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