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微微放亮,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叶雷站在一具尸体旁边,他已经用鬼力探察了这句尸体的内部,果然如他所料,这具尸体果然没有心脏,不过最令他不解的是尸体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可以说他的心脏是不翼而飞,再加上他确实亲眼看见那颗人心,他就更加想不通那人是怎么将心脏取出的。
站在他身后的有两个人,一个是死者的家属,叶雷还是靠李歌反复劝说,对方才给他查看尸体的机会;另一个人却是个清丽绝俗的美女,林月遥,她刚从东江赶过来,叶雷之前正是用“炎魂”的气息引她前来,让她保护杨媛两人。
不明白的事太多,他们也没时间再做停留,安慰了一下死者的家属,他们就重新回到了李歌家中。
“真的?你确定是他?”
一进门,他们就听见杨媛激动的声音,这美女正抓住李歌的手臂,另一只手拿着一张照片。
“太好了,林雷,你快来,李歌说他见过陈辰。”一见叶雷回来,杨媛兴奋的向他说道。
“真的?”叶雷也来了精神,毕竟这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李歌疑惑的看了看两人,道:“他是你们朋友吗?我是见过他。”
杨媛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什么时候见过他?他有没有说去哪里?”
李歌努力回忆了一下,道:“大概是两个多月前吧,当时他向我打听什么,对了,叫百草谷,说是在莲花峰西边的丛林里,不过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们当地人是不许进入西边老林的。”
“百草谷?”
杨媛听完还没什么,叶雷听罢大吃一惊,百草谷这个名字外面人并不知道,可对于叶雷可并不陌生,那正是顾卫东让他不要招惹的“血河门”所在,其中的凶险老头子可是反复叮嘱的。
杨媛看见叶雷脸色微变,隐隐猜出他知道些什么,再问了李歌几句,就将眼神转向了叶雷身上。
“林雷,你知道百草谷?”
叶雷道:“知道,在西边老林,去那边的话……”
看着叶雷欲言又止的样子,杨媛也猜到了什么,轻叹道:“如果那边危险你们就别去了吧,我可以一个人去,我也不想连累了你们。”
叶雷急道:“媛姐,看你说的什么,虽然有些危险,可只要你要去,我一定会陪你去的,我们明天就出发吧。”
杨媛这才笑了:“我就知道你会陪我去,谢谢你。”
叶雷想了想,道:“不过去百草谷之前,我们还要先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莲花峰,莲花寺。”
莲花峰,莲花寺。
莲花峰因山势如莲座而得名,莲花寺则因坐落于峰顶而得名。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深山寒冬的雨十分寒冷,还带着丝丝沁骨的冰凉。
叶雷一行三人起了个大早,没多久就已经来到了莲花峰半山,莲花寺已经遥遥在望,虽然天寒地冻,一路上上山的人却是不少,他们一路上都没见过这么多人,这让他好不疑惑。
又走了没多久,大概是走到了半山腰,雨终于也止住了,前面出现一片巨大的开阔地,一群人正围在那里,而上山的人都走向了那里,也不再往山顶继续前进,似乎他们的目的地正是此处。
他们走近才发现这些人不是站着,而是虔诚的跪在地上,目光全部集中在前方一座石台上,石台上闭目端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衣,另外还有几个和尚分立在他周围,双手合什,口中低诵着佛经。
他们不敢走得太近,因为如果再向前就走进了人群中,那些人都跪在地上,他们三人去的话就显得鹤立鸡群了,所以他们只是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观察。
那布衣青年一直保持着坐姿,对身边一切恍若未闻,下面的人群也不敢喧哗,就这样跪在地上以朝圣般的目光看着青年。
“这位大叔,请等等。”林月遥忽然叫住了一个身边急急忙忙上前的乡人。
那人诧异的打量了一下几人,道:“什么事?”
林月遥轻轻一笑,道:“大叔,请问你们这实在做什么啊。”
那大叔闻言来了精神,道:“你们没来过吧,告诉你们,今天是真佛显圣的日子,你看,远山大师就要请真佛了。”
叶雷扫了一眼台上的几个和尚,问道:“谁是远山大师?”
大叔指着台上道:“小伙子,就是中间那位,瞧……”
叶雷大吃一惊,因为这大叔指的正是坐在正中央那个布衣青年,他不由问道:“他是远山大师?可他并不是僧人啊。”
大叔看了看他,语气中竟含着不屑:“现在谁还信那些和尚,我们这里只信远山大师,他是真佛灵童,他能让真佛显圣,那些和尚只是招摇撞骗的。”
大叔这一席话让三人都大惑不解,林月遥想了想问道:“请问大叔,你说的真佛显圣是什么?”
大叔这时有些不耐烦了:“你们等会儿自己看就知道了,我先走了。”说完他就急急的跑进了人群中,向石台方向跪了下来。
不用商量,三人都决定留下来看看这真佛显圣是怎么回事,他们就这样静静的站在原地,也不敢大声说话,直到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已经当空而照。
时间已过正午,那石台上的人终于动了,且不论他是否是什么真正的大师,能在此一动不动的坐了大半天,这份耐力也不得不让人佩服。
那青年远山大师慢慢睁开了双眼,目光显得平和安详,不过却透出几分穿透人心的锐利,完全不像一个二三十岁人应具有的目光,倒是像一个看透世事的老者。
远山大师右手向天,缓缓道:“三界皆苦,何可乐者?神耶?佛耶?何谓神?何谓佛?神是何物?佛是何物?众生苦,神佛焉能度?”
说完这句令人似懂非懂话,他的目光遍扫台下众人,目光中充满了怜悯,台下众人登时到头变拜,发出一阵阵喧哗。
神仙?神棍?
谁能告诉我?谢谢……
叶雷心中略有些发懵,虽然他不太懂远山大师在说些什么,但看他一副悲天悯人、救苦救难的样子,叶雷心里就促狭的将他归为神棍一类。
远山大师忽然长叹一声,缓缓站起身扫视人群,颇有俯视众生的感觉,他深深凝视着自己举起的右掌,叹道:“佛啊,你真能度众生吗?”
伴随着他的轻叹,他的右掌突然发出白色的光芒,充满了圣洁的气息,光芒越来越耀眼,最后竟将他笼罩起来。
又是一声轻叹,充满了无尽的悲哀与怜悯,轻叹声中,上方突然出现一团同样白色的光团,片刻之间竟凝聚成一个人形,这人形有七分像佛祖,竟有有三分像,不过这个山寨版的佛祖长着“头发”,看起来还和远山大师的有些相像。
“真佛显圣!”下面人群一齐发出低低的惊呼,人们争相匍匐在地,虔诚的向神像磕头拜倒。
“真佛啊,你来了?”远山大师的声音竟向是在和老朋友打招呼一般,淡然、轻柔、平静。
他的话音刚落,半空中的神像已缓缓落了下来,从上至下降临在了远山大师身上,最终和他全身的白光合为一体,最后消失不见。
白光褪去,只剩下远山大师站立在石台上,不过他全身的气质已发生了变化,皮肤变得晶莹洁白,焕发着淡淡的光芒,全身也被圣洁的气息笼罩。
远山大师缓缓走了下来,来到了人群之中,脸上带着安详的笑容,看着他的信众们。
“你的孩子病了?”远山大师向着地上跪倒的一个中年妇女说道。
中年妇女倒头便拜,一边拜一边哀求:“大师,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快不行了,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那中年妇女的怀中抱着个不到一岁的孩子,眼睛嘴唇都紧紧的闭着,脸色苍白,似乎是生命垂危。
远山大师轻叹一声,眼中充满了怜悯:“可怜的孩子,真佛会救他的。”
说完,他不在多说一句,右手轻轻抚摸上了孩子,脸上依然保持着平和的微笑。
这时,奇异的事忽然发生了,就在远山大师收回手的时候,那妇人怀中的孩子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哭声清越高亢,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那妇人浑身一震,险些抱不住怀中的孩子,她激动的哭了出来:“大师,他哭了,他又哭了,太好了,他能哭了……”说完她将怀中的孩子放下,竟砰砰的磕起头来。
远山大师也不再理会妇人的激动,径自走回了石台上,看了看旁边的几个和尚,向着人群道:“你们真以为有神佛吗?神佛能拯救你们吗?除了真佛,世间何来神佛。”
“阿弥陀佛,你不敬佛祖,罪过,罪过……”说话的是石台上几个和尚中的一人,他双手合什道。
远山大师眼中精光一闪即逝,缓缓走了过去,看了这和尚一眼,笑容中带有几分讥诮:“罪过?是罪过。”
说完,远山大师随意的掸了掸和尚身上的灰尘,道:“你罪孽太重,是会受真佛的惩罚的。”
远山大师不再理会和尚,开始继续救苦救难,说也奇怪,不到十分钟,刚才那和尚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呼,然后软软倒下,脸上表情就如睡着一般安详,不过倒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下方的人群一阵躁动,他们再次匍匐在地,向着远山大师叩首,他们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以前也曾经有过。
远山大师面带微笑,似乎刚才的事与他无关,他又回到了人群之中,走过虔诚的心中,不时伸出他温暖的手,为跪倒的人们治疗伤病苦痛,宛然一个救苦救难的活佛。
不过这远山大师确实名不虚传,他往往只是轻轻的抚摸病人,甚至有时根本不和病人接触,病人的病痛就被治好或者得到缓解,所以在人们眼中他简直就是神佛。
那个倒下的和尚再没起来,不知何时已被人抬走了,而剩下的和尚却似没有看见一般,木然的站在原地,仿佛泥塑木雕。
远山大师是众人眼中的神佛,却不是叶雷眼中的,因为刚才在远山大师治疗婴儿和“惩罚”和尚的时候,他清清楚楚感觉到了能量波动,他几乎可以确定这远山大师是个异能者,只是不知道他目的何在。
没等叶雷他们考虑清楚,远山大师就已经发现岩石后的三人,他向着三人露出个微笑,缓缓走了过来。
“三位,不是这里的人吧?”远山大师略略欠身作礼道。
虽然叶雷心中已将这远山大师划为神棍一类,至少是会异能的神棍,表面上还是不露声色,一脸单纯的还礼道:“大师,我们是路过这里的,不好意思,打搅你们了。”
远山大师细细打量了他一番,淡然道:“我们在这里相遇也是一场缘分,这里本不属于任何人,无所谓打扰。”
叶雷装出几分尊敬的神色,道:“大师,刚才我看见您为他们治病,简直太神奇了。”
远山大师道:“不是我治病,是他们对真佛虔诚,所以真佛自会拯救他的信徒。”
叶雷郑重的点点头,显得十分笃信。
远山大师随意道:“不知三位去向何处啊?”
叶雷漫不经心道:“我们是来这里旅游的,我父亲和莲花寺的至真和尚有过一面之缘,所以这次非让我去莲花寺看看,不知道莲花寺怎么走啊?我还想早点去别处呢。”
远山大师露出几分复杂的神色,道:“我和至真大师也是至交,他前月外出云游去了,恐怕三位这次去见不到他了。”
叶雷随口道:“那正好,我看这莲花峰也没什么可看,我们这就可以去其他地方了。”
远山大师微微一笑,道:“其实见与不见也是缘分,也许今日不见,或许明日就能见了呢?”
叶雷笑道:“大师说得对,我也懒得再去那莲花寺了,本来就是我父亲的要求,我对寺庙兴趣可不大。”
远山大师悠然笑道:“世上神佛之说本就是虚幻,信也好不信也好,全在各人。”
叶雷道:“大师说得有理,我这就告辞了,我们还要去其他地方一游。”
远山大师作礼道:“三位慢走,我还有些事,他日有缘再会。”
叶雷朝远山深深一揖,和林月遥杨媛施施然下山去了。
三人离去后,远山大师脸上突然沉了下来,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沉吟不语,然后他向旁边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点点头,没入了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