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叶雷第一次来程家了，远远的就看见东华集团的掌权者、程湘云的父亲程郁在门口站着。
不过与上次不同，这次程家大宅周围多了很多人在警戒，看他们花岗石般矗立的身躯和利箭般的眼神，叶雷脑海中立刻想到一个人，余创！
虽无余创一般的杀气，却如余创一般铁血。
军人？
军人！
余创般的铁血军人？
程家居然有如此高素质的军人？叶雷不由对程家又多了一层认识。
“程叔叔好。”看见程郁，叶雷还是热情的招呼道。
程郁含笑点了点头道：“小叶，好久不见了，这位是林小姐吧，我听湘云说过。”
等众人打过招呼，程湘云才慢慢的从最后走上来，程郁看见她脸色一沉道：“你这丫头，过年都不回家了。”
“我这不是回家了吗？”程湘云淡淡道。
“你，算了，我也不说你了，你爷爷回来了。”看来程郁对自己女儿也没办法。
听见爷爷两个字，程湘云立刻就软了，悄悄对程郁道：“爸，爷爷为什么叫林雷也跟我一起回来？”
程郁苦笑着摇了摇头打道：“这我不知道，你爷爷一回来就问你和小叶的事，然后就叫我把你们都请回来，其他一句话也没说。”
程湘云咬着嘴唇，显得有点担心。
“光顾说了，快里面请。”程郁热情的招呼叶林二人。
走进客厅，几人刚坐下，程郁就对程湘云道：“你爷爷让你回来之后马上上去，他在书房，有事给你说。”
程湘云略一蹙眉，满是无奈的上楼去了。
还好程郁和叶雷上次有过接触，对他的印象也很不错，所以倒不存在什么障碍，说话也很随意，所以很快就天南地北的聊了起来。
正当两人谈兴正浓的时候，程湘云从楼上下来了，眼睛红红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泪痕，显然刚哭过，叶雷不由得心中一紧。
“爷爷让你上去。”程湘云对叶雷道。
闻言叶雷心中顿时七上八下，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没关系，去吧，家父虽然为人脾气急了一些，但不会为难你的。”程郁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你爷爷骂你了？”等上了楼，叶雷悄悄问道。
程湘云脸上悲伤之色未去，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程湘云将他带到一扇门前，低声道：“我爷爷在里面等你，你快进去吧。”
叶雷悲壮的点了点头，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决心。
“林雷。”
叶雷正要推门，却听见程湘云从后面叫了他一声，他下意识的转过身，一个温软的娇躯已经扑进了他的怀中。
“你不要忘记我。”程湘云低泣道，虽然这句话叶雷不太明白，但还是没来由的一阵心痛，将怀中的美女紧紧的抱住，突然想起现在地方不对，赶快将程湘云的身体扶直，他还没有在她爷爷门外抱住人家孙女的胆量。
“来了，进来吧。”里面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
两人闻言同时一震，程湘云低声道：“放心，林雷，我爷爷不会为难你的，不过你不要惹他发火，虽然他很少在家，但家族里的事还是爷爷说了算。”
看着程大美人梨花带雨的俏脸，叶雷忍不住为她轻轻拭去脸颊的泪水，做出一个“你放心”的表情，推门进去了。
一个老人坐在书房的正中间，听见他进来，头也不抬道：“请坐。”
叶雷闻言毫不犹豫的坐到了他的对面。
老人“嗯”了一声，声音中略带赞赏，然后抬起头来看了看叶雷。
叶雷被他这一眼看得心中一寒，这老人其实长相并不如他想象中那么威严，银丝满头，红光满面，显得十分精神，光论长相甚至可以说是慈祥，可是加上他凌厉得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笔挺如山的坐姿，自有一种居高临下、杀伐决断的气势。
“你就是叶雷吧，我是程湘云的爷爷，相信你也知道。”老人声音低沉淳厚，显得十分威严。
“哦，爷爷，哦，不是，程老好。”始终是心上人的爷爷啊，叶雷赶紧堆满了的笑容，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我也是程家家主。”程老爷子说了一句让叶雷摸不着头脑的话。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却听程老爷子又问道：“你怎么看张文康？”
叶雷闻言一惊，进来前，他想过很多程老爷子会问的，比如关于他和湘云的关系，比如他凭什么和湘云在一起，但万万没想到的是程老爷子居然会问他如此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叶雷脸上不动声色，脑子却在飞快的转动，对方问的是张文康，那就说明他知道自己见过张文康，不单知道自己见过，而且还知道自己跟张文康打过一定程度交道，只是不知道对方了解多深。
不知对方到底何意，叶雷只得鬼扯道：“张文康？这个名字好像听过，我想想，嗯，好像是什么张家兄弟的老爸吧？我上次就因为上了张晓风的当，误闯到了您家，还请程爷爷见谅，不过从他儿子身上可以看出，他们张家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人。”
程老爷子微微一笑，眼中流露出一丝赞赏，满含深意道：“小伙子，不错，很不错。”
“程爷爷过奖了。”叶雷忙谦逊道。
“听说你上次一个人把“海天帮”三四十人撂倒了？功夫不错嘛。”
叶雷赧然道：“都是些三脚猫功夫，主要是上次那帮人都是些小喽啰，全是我运气好而已，唉，老爷子，你把我调查这么清楚，又这么夸奖我，我会害羞的。”
程老爷子忽然哈哈一笑道：“小伙子，不错，年纪轻轻，又有本事，最重要还懂得谦虚。”
叶雷“羞涩”道：“您这么一说，我脸都红了。”
叶雷心中暗喜，没想到程老爷子这么好说话，而且一进来就对他夸个不停，看来这一关好过了，没办法，谁叫咱这么出色，想低调也不行呢？
正暗自窃喜的时候，却听见程老爷子语气一沉道：“南山的事是你做的吧？”
“南山？什么事？”叶雷的心猛然沉了下去，脸上还是装作迷惑道，“最近我没去过南山啊？”
程老爷子脸色一沉，微怒道：“南山张家别墅的事，你以为骗得了我吗？”
叶雷心中大惊，没想到这么快程家就查到他头上了，不过也难怪，那天在场上百人，难免有人会传出消息去。
见程老爷子肯定的样子，叶雷也难以再装下去，只得笑道：“我这不是一时没记起来吗？原来您是指这件事啊。”
程老爷子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南山的事虽然张家封锁得严，但还是瞒不过我，后来又听到张文康约束张家所有人不得招惹你，我就猜到是你，刚才我就试探着一问，这不，果然是你。”
原来是试探？看来姜还是老的辣啊，这程老爷子果然厉害，叶雷不得不心中暗暗佩服。
“琼琪他还好吗？”程老爷子说了一句更让他震惊的话。
“程，程爷爷，你认识琼琪那老，老人家？”叶雷觉得这个程老爷子给他的惊讶太多了。
程老爷子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缅怀的神色，其中竟含有一丝悲伤：“唉，我有快十年没有见过他了，他还好吗？”
“还好，好得很。”叶雷打哈哈道，“能跑能跳，吃嘛嘛香，身体倍棒，心情好的时候还能撵着我满山跑。”
程老爷子哈哈大笑道：“当然了，你没见过他当年的风采，那才叫厉害啊，不过他隐藏得可不是一般深啊。”
“对了，您是怎么知道我认识他呢？”叶雷不解道。
“还能怎么知道，还不是老陈，就是陈子清告诉我的。”
叶雷这才想起来，上次程湘云的父亲程郁和他说过，程老爷子跟陈子清是故交，这就难怪他知道了，看来人家在他来之前被人早已把他查得清清楚楚，自己还浑然不知。
“这么说当年你们三位以前都是故交了？”
“故交？当年深蓝就是我们几个开创的。”程老爷子说出了一句让叶雷震惊的话。
“什么！你，你们？”
程老爷子点点头，似又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口中唏嘘道：“真是怀念当年啊，以前我们八个老兄弟一起搞起深蓝事务所，老陈负责后勤指挥，我负责联系委托人，老琼负责执行委托，可惜啊，后来我被迫离开，老琼也因为其他原因离去，其他老兄弟也去的去，走的走，散的散，现在没几个了，唉，三十多年就这样过去了，真想他们啊。”
“你不知道吧，‘深蓝’这个名字可是琼琪亲自取的，你想不到吧？”
“他？”叶雷嘀咕道，“怪不得我听起来这么古怪呢。”
嘀咕归嘀咕，叶雷听着眼前这个老人的感慨，第一次觉得这个程氏家族的执掌者是如此孤独，不过他也从程老爷子的话中听出了很多东西，原来深蓝事务所是他和陈子清、琼琪他们一起创建的，这些琼琪和陈子清都没跟自己说过。
“你看，我这上了年纪，就爱怀念过去。”程老爷子笑道。
“如果我到您这个年纪有这么多东西去怀念，那倒也值得了。”
程老爷子忽然认真的打量了叶雷一番，正色道：“小兄弟，我有感觉，你以后定会一飞冲天，不可限量。”
没想到程老爷子会对自己有如此高的评价，叶雷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
“我老头子很少夸奖人的，你问湘云就知道了，不过我看了几十年的人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一听到湘云，叶雷就想起刚才在门口拥抱她的情景，心中不由得一暖，加上这次，他在程家可是第二次抱她了。
程老爷子是什么境界，叶雷这点变化他怎么不知道，他也是会心的一笑道：“小兄弟，你觉得我们家湘云怎么样？”
“啊？”叶雷措不及防，没想到程老爷子会这么问他。
“到底怎么样？”程老爷子步步紧逼。
“湘云啊，很好啊，真的很好。”在未了解敌情的情况下，叶雷可不敢胡说八道。
“我是问你怎么个好法，你心里对她是什么感觉？”程老爷子继续穷追猛打。
叶雷面对这么直白的问题，倒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了，心道：听程老爷子的意思，难道是赞成我和湘云在一起？不对，根据我对这种老江湖的了解，里面八成是有陷阱，但不知道陷阱在哪里，不想了，死就死，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心一横，叶雷正色道：“湘云是我见过最聪明，最能干的女孩儿，不单有漂亮的外表，还有很温柔善良的内心，而且对我也很好。”
说完，他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身材还很好哦。
“嗯。”程老爷子满意的看了他一眼，突然问道：“那你喜欢她吗？”
“啊？这个……”叶雷一脸羞涩的道，“您叫我怎么说得出口呢，我，她，我……”
“那就是喜欢了？”
“嘿嘿。”
“好，喜欢就好。”见叶雷的窘样，程老爷子发出爽朗的大笑，可以说他一年都没有笑过今天这么多次。
叶雷心中大为得意：看来事情靠谱了，这个程老爷子并不是很恐怖嘛，自己反倒是觉得有几分亲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我太出色了，唉，天生的，没办法啊。
“那你想和她在一起吗？”程老爷子紧接着问道。
“当然了。”叶雷赶快点了点头。
“但是我不同意。”程老爷子语气突然阴冷了下来。
“啊？”
“你凭什么和她在一起？你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她的身份，你觉得你们在一起合适吗？我们这种家族子女的婚姻都由不得自己的。”程老爷子步步紧逼，不给叶雷思考的时间。
“和她断绝来往，你们不合适。”程老爷子声音中透着阵阵不容置喙的威严。
听见这话，叶雷脑中一片混乱，他低下了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说吧，你要多少？开个价。”程老爷子断然道。
“这个嘛，好说，好说……”叶雷堆起笑脸拖延。
“说吧，要多少？”
叶雷没有回答，思考良久后，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忽然笑了，从脸上到心里都在笑，笑得就像听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你笑什么？”
“我笑您是在试探我。”
“哦？”
“程爷爷，如果我是您的话就不用这么老套的招数了，真的过时了，而且您用错了对象，像我这么一个聪明人怎么会被您这种招数欺骗？”
闻言程老爷子微微色变，但并没有发作，只是听他继续说下去。
叶雷截然道：“您不是这种人。”
“哦？是吗？”程老爷子也不生气，只是淡淡道：“可惜我就是这种人，所以请你离开他。”
“不行。”叶雷斩钉截铁的说出两个字。
没想到这次得到的是如此强硬的两个字，程老爷子也有些惊愕。
“那请叶先生给我一个满意的理由。”程老爷子语带威胁，声音中透出几分寒意道。
“没有理由，就一句话，她愿意和我在一起。”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哼。”程老爷子一拳捶在桌上。
“我要定她了。”叶雷毫不示弱的一掌拍在桌上。
“就凭你？”
“就凭我，怎么样？”叶雷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嚣张的瞪着程老爷子。
“信不信我让你在东江呆不下去？”
“信不信我带她私奔？”
“你……”
程老爷子为之气结，从没有见过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说话，而且这人还是为了追求自己孙女，态度却比自己还横。
书房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两人都不再说话。
“啪”程老爷子一掌拍在桌子上，连整个书房都在震动。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大作，却只沉声说了一个字：
“好！”
这次叶雷是大吃一惊，就刚才他的态度，程老爷子至少也会当场对他一阵臭骂，甚至翻脸将他扫地出门，只是没想到最后却是这么一个字。
“好小子，有智慧，有胆气，有种！老子年轻的时候有你这个胆气就好了。”程老爷子像变了一个人，连说话都粗鲁起来。
程老爷子忽然嘿嘿一笑道：“行啊，小兄弟，不简单啊，怎么试探都没用，我很少见到年轻人有你这么厉害。”
叶雷“腼腆”的笑了：“其实程爷爷您一开始就没有难为我的意思吧。”
“你怎么知道？”
“因为湘云跟我说过，我相信她，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实在不行我就带她跑你也没办法。”
“……”
程老爷子突然长叹一声道：“知道吗，刚才看见你就让我想到我年轻的时候，当时我就是没你这种胆量，所以离开了她，离开了兄弟们，这一去已经是四十年了。”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程老爷子悠然念道，思绪似乎飘回了几十年前。
“乃敢与君绝，乃敢与君绝……”叶雷对这首诗很熟悉，以前在鬼门关的时候听琼琪念过，以前他不知道什么意思，后来知道了这是情诗，他想程老爷子一定和琼琪一样，是在缅怀年轻时候的爱情，而作为唯一的听众，他偏偏又是个晚辈，像这种涉及隐私的他还是尽量回避的好，虽然他很想八卦的问一句“她是谁？”。
程老爷子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干咳一声道：“小兄弟，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就没打算管你们的事，我这次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琼琪的消息，顺便看看琼琪的传人，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一个老头子瞎掺和有用吗？”
程老爷子忽然又正色道“不过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我，那就是好好照顾湘云。”
“嗯。”
程老爷子继续道：“湘云的妈妈和奶奶都去世得早，所以她从小就是我们全家的宝贝，她从小性格都很坚强，只是有些高傲，以后凡是你要多让着她，别惹她生气。
叶雷郑重的点头道：“放心，程爷爷，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湘云对我这么好，我决不会让她受一丝委屈，受一点伤害的。”
“对了，你跟我讲讲琼琪现在是个什么样子，他有提到我吗？”
“没有。”
“还有，你和湘云那个啥没有啊？”
“扑通——”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