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越发的诡异起来,满地的尸体,以及一个垂头不语的活人。
叶雷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朗声道:“老朋友,既然都是熟人了,还有必要藏头露尾的吗?”说完,他笑着转过了视线对这一面山坡之上。
“哈哈,好久不见了。”
山坡上果然露出个人来,带着眼镜、夹着书本,依然是那副儒雅斯文的模样,他正是当今异能界年轻一辈翘楚铁孤鸿。
看见山坡上的人,叶雷叹了口气,心里暗道倒霉,光是一个铁孤鸿还不够让他叹息,让他觉得倒霉的是山坡上不止铁孤鸿一人,除了他还有和他形影不离的娇小美女红儿,还有铁孤鸿的叔叔“大漠孤烟”铁恨先,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子,至于那“恨天一剑”倒是不见人影。
铁孤鸿悠然一笑道:“叶先生,久违了。”
叶雷笑道:“有一年半不见了吧,最近还好吗?”
铁孤鸿道:“很好,很好,想起来确实是很久没听到叶先生大名了,我记得上次听见阁下名字还是大半年前,当时听说阁下和一个和尚在江西教训了大庙王?”
叶雷笑道:“看来我还是有点名气了,竟能让铁家少爷这么关注。”
铁孤鸿道:“其实我是想和你做朋友的。”
“哈哈哈……,有趣,有趣。”叶雷哈哈大笑,忽的脸一沉道:“可是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铁孤鸿道:“为什么?”
“因为你太虚伪。”叶雷淡然道,“我看见你那张脸就有想揍你一顿的冲动。”
铁孤鸿脸色微微一变,又大笑道:“果然是快人快语,其实我心里也有这种想法。”
“那你为什么不下来试一下呢?”
“正有此意。”铁孤鸿笑道,“其实我也觉得最近出名的年轻人太多了,依我之见只有一个就可以了。”
叶雷撇撇嘴懒得多说,回答也孤鸿的直接是一根中指,其含义除了代表这是中指外就只有那国际通用的意思了。
铁孤鸿冷哼一声,将书一合,又不知从何处掏出个一尺来长的布包,将布包和书交给红儿后,脚下向前轻轻迈了一步,只是一步他转眼间已出现在山坡之下。
叶雷脸上缓缓露出个笑容,道:“谢谢。”
铁孤鸿一怔道:“谢我什么?”
叶雷道:“谢你给我揍你的机会。”
说完,叶雷已一拳挥出,打的正是铁孤鸿那张清秀的脸。
铁孤鸿何等人也,这破绽百出的一拳怎么可能打到他,他根本不闪不避,已指作剑,后发先至直取叶雷面门。
一个叶雷忽的变成了三个,铁孤鸿这一击自然落空,三个叶雷立即又变成一个,大喝一声又是一拳轰向铁孤鸿的脸。
铁孤鸿冷哼一声,同样是一招指剑后发先至,只不知他现在心里想些什么。
叶雷再次避过,照旧一拳揍向铁孤鸿面门,他似乎铁了心要将铁孤鸿那张清秀的脸揍成个胖子。
铁孤鸿已有了怒意,低喝一声再次出“剑”,这次锐利的剑气从他指尖激射而出,将叶雷的身形倒是阻了一阻。
可是也只是短短片刻,叶雷第四拳已打来,取的仍是铁孤鸿脸。
有完没完?
铁孤鸿已被叶雷挑起了怒意,这粗陋的拳法似乎就是对他的侮辱,就在他准备再一次出手的时候,对方的拳劲突然变了,那拳风中突然射出两点寒光。
鬼牙。
铁孤鸿几乎中计,可惜只是几乎,他仍然是毫发未损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不知想些什么。
良久,铁孤鸿忽然笑了,抬起头道:“不要玩了。”
叶雷笑道:“我还没玩够呢。”
铁孤鸿冷哼一声,身影已在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整个人化作一道淡淡的青影,最前方是一点小小的、闪闪的亮光,轻抖着、摇晃着,就像一片被风吹起的树叶般向前方飘去。
秋风萧瑟,秋叶满天,满天秋叶又变成最后那飘忽摇摆的一点。
杀气破空而来,寒意透骨而至。
叶雷脸色一变,这一瞬间他已绽放出庞大的妖邪能量,整个人也化作一团黑影,拖起身后若干个残影迎上了那一片秋叶。
一叶知秋,秋天似乎到了,萧杀的、妖邪的两股秋风猛烈的卷在一起。
人影分开。
一青一黑两个影子重新清晰起来,两个同样出色的年轻人再回到了原地。
铁孤鸿依然是那副斯文优雅的神态,甚至连衣角也没有乱,他手里握着一把细细的长剑,脸上挂着柔和的笑容望着前方。
叶雷也还在原地,他也还在笑,可是他的衣服却破了一点点,破损处多了几滴鲜红,他受伤了。
“很好。”铁孤鸿洒然笑道,“你比以前进步了,不然你已经是死人了,可惜你还是不如我。”
叶雷没有回答,只是苦笑着看了看周围的人。
铁孤鸿、铁恨先、红儿,还有两个神秘人,这其中任一人都是异能界中出类拔萃的高手,可是现在却全部是他的敌人。
还有机会吗?
逃?可是能逃掉吗?
铁孤鸿笑了,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转身就走,只一眨眼又回到了最开始出现的位置,他从红儿手中接过布包和书本,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下面似乎已是困兽的叶雷道:“三叔,这里交给你了。”
铁恨先点头道:“你们先走,等我片刻。”
铁孤鸿道:“要多久时间。”
铁恨先道:“我不想出全力,给我十分钟好了。”
铁孤鸿道:“那好,我在冥山脚下等你。”
铁恨先一欠身道:“稍后。”
说完,铁孤鸿望着下面的叶雷悠悠一笑道:“对不起,我还有急事,没时间陪你玩了,就让三叔陪你玩一下好了。”
叶雷懒懒的一笑道:“你们还真是无聊啊,你想跑?”
铁孤鸿冷冷一笑,不再多说,向红儿等人使了个眼色,还真的就这样施施然离去,那最后看向叶雷的眼神就如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山谷再次恢复了宁静,除了满地死尸就只有两个相对而立的人,一个是叶雷,一个是鼎鼎有名的“大漠孤烟”铁恨先。
叶雷还年轻,出道的时间也不算长,“大漠孤烟”这几个字他还真是只有耳闻,却不知这个名字主人的厉害。
“大漠孤烟”铁恨先,铁家家主铁恨秋的亲弟弟,他却不是靠铁家家传的“秋心神剑”出名,他自创了一套“大漠神剑”,剑成之后大小数十战,只输给过两个人,那两人一个叫毕琴扬,而另一个的名字不详,不过有个称号叫“西北沙王”。
铁恨先从不以输给这两人为耻,相反这是一直令他骄傲的事,毕琴扬号称“塞北神剑”,那是和铁家家主铁恨秋齐名的人物,而“西北沙王”名气却还在毕琴扬之上,任何人能在和他交手后还能有命在都是一件值得骄傲一辈子的事情,因为他就是“云乱沙狂青枫林”中的“沙”。
叶雷感觉自己很头痛,虽然刚才不小心被别人鄙视了,而且鄙视他的人中的一个就在他面前,可是他觉得自己还真是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铁恨先虽然是个骄傲的人,刚才他还信誓旦旦的说只需要十分钟,可是他并不狂妄,事实上从和林青枫交过手后他就再也没有轻视过任何对手,即使是他事前认为只需要十分钟的对手。
“出手吧,不要以为能拖延时间。”铁恨先冷冷道。
叶雷哈哈一笑,然后在铁恨先眼前竟坐了下来,还懒懒的打了个哈欠道:“你要玩自己玩吧,我不奉陪了。”
铁恨先道:“你认为这样能拖延时间?”
叶雷懒懒道:“我是真的累了,要打你自己打好了。”
铁恨先深深看了他一眼,沉声道:“好。”
于是,铁恨先出剑了。
冰凉的寒意中忽的多了意思灼热,原本清冷潮湿的空气骤然变得干燥起来,那一瞬间让人觉得这不是在高原之上、雪山之中,那种感觉只来自荒芜的大漠。
大漠神剑。
大漠般荒凉寥廓,大漠般干燥炎热。
一阵热风骤然卷起,挟着凌烈的杀气向叶雷刮去,仿佛要将他整个人从外到里一层层的剥离,将他的血肉吸干。
叶雷懒洋洋的表情倏地不见,他身形诡异的向后平平一处,身体顺势一翻已重新站起,接着是——
邪月斩。
弯弯的残月对上凌厉的热风。
轰——
场中狂风大作,叶雷已第一时间发动了反击。
无数骨矛无数鬼牙如暴雨般由上至下洒向铁恨先,令两条黑气如两条长蛇从两侧卷向铁恨先。
铁恨先叫了声好,抬手就是一剑,由他身体为中心卷起一阵狂风,灼热的剑气向四面八方猛然膨胀。
骨矛鬼牙尽皆消失,两道鬼缚也落了空。
铁恨先不退反进,身体炮弹般射向叶雷。
叶雷终于抽出了自己的刀。
铁恨先的剑也到了。
“轰——”
碰撞之后,叶雷的身体飘飘然向后坠落,他身体还在空中的时候,一道清晰可见的剑光瞬间劈向他的身体。
鬼隐术——
叶雷身体在刹那间变得虚无起来,那道凌厉的剑光从他身体中间透体而过,却没有损伤他分毫。
铁恨先微微错愕,然后淡淡一笑,又一道苍凉空旷的剑气从天空中坠落。
叶雷瞳孔剧烈收缩,全身爆发出一股同样凌厉森寒的逼人锐气,接着一刀斩向那虚无缥缈的天空。
无形的剑气,无形的刀气。
碰撞——
“轰隆——”
这次的碰撞让好不容易宁静下来的群山又轻轻的摇晃起来,那些冰川积雪又有崩塌的迹象。
铁恨先收剑而退,叶雷原地站立,嘴角却溢出一丝鲜血。
铁恨先哈哈一笑道:“不错,不错,现在过了至少有五分钟了,你坚持的比我想象的要久。”
叶雷笑道:“不愧是大漠神剑,看来我真的不是你的对手。”
铁恨先道:“那你为什么不逃?看你身法我可能追不上你。”
叶雷道:“或许是不想再逃了,被两个婆娘追了几百公里,我也不想再逃了。”
铁恨先道:“那你可以去死了。”
叶雷道:“可惜我不想去死,我还年轻呢,这种好事不如您老人家自己去?”
铁恨先冷哼道:“接下来我将会全力出手,三分钟,你只有三分钟时间,认命吧。”
“哦?三分钟,太短了吧?能不能讲讲价?”
铁恨先没有回答,因为他已全力出手了。
山谷中忽然没有了风,高原上这种时候通常很少,这种情况最多的是在大漠中。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如大漠般苍凉寥廓的剑法,如大漠般雄浑壮丽的剑气。
无边无际、无处不在。
叶雷想躲,可是他根本不知道剑在何处。
一股沛然无匹的能量已找上了他。
避无可避,只有正面硬拼而已。
叶雷长啸一声,啸声中用上了可以激发所有人负面情绪的“惊魂鬼哭”,他不单要震慑敌人,更要用这招刺激自己的潜力。
暗影乾坤——
由影缚术变化而成的暗影乾坤被叶雷全力施放,一团浓郁的黑气已他为中心向外扩散,如气球般越胀越大,终于和无边的剑气碰撞在一起。
“轰隆——”
这次碰撞之后,山谷中已一片狼籍。
铁恨先冷哼一声,左手轻轻一拂,山谷中的烟尘登时散去,他知道自己这一剑的威力,他自信天下能接自己八成力一剑的人不超过二十个,当然,像眼前这人这么年轻的不超过三个。
烟尘散尽,铁恨先微微吃惊,因为他的对手已在这一招下重创,现正竭力用刀支撑着身体,身上血迹斑斑,不过却并没有死,他还勉强的说了一句另他啼笑皆非的话:“妈的,衣服破了。”
衣服破了?
铁恨先脸色一变,他知道,当一个人还有心情关心自己仪表的时候,那他就绝没有到穷途末路。
接着,对面竭力支撑的人解开了自己衣服的最上面几颗纽扣,然后一把扯下了系在脖子处的吊坠。
手放开,吊坠轻轻的落在地上,然后——,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对面那人忽然长长的松了口气,自顾自的骂了一声,然后又他叹气道:“终于解放了。”
风,忽然又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