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略带遗憾的风流,第二日叶雷简单整装,背起个背包,只身离开了东江,他的第一站是回家,因为岭南离四川实在不远,他有两年没有回鬼门关看看了。
鬼门关倒是没有多大变化,不过对于叶雷来说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那人绝美的身影,今日看来倒是颇有一番物是人非的感慨。
在鬼门关小住五六日之后,叶雷去了成都,他这一路完全是游山玩水去的,倒不是说他有多大游行,主要是心里对于赤家的邀请隐隐有些抗拒,心中似乎猜到了到了那里将会有些事情发生,所以他下意识的放满了脚步。
到了成都之后先游玩了两日,说起来他几次从这里转车,却从来没有在这里逗留过,这两****将附近的名声游览个遍,杜甫草堂、武侯祠、昭烈帝陵,处处留下了他的足迹,在瞻仰这一位位昔日人杰的时候,又别有一番感叹。
就在准备乘车直赴广西的时候,叶雷又突生了游览峨眉的念头,所以他改乘了直达峨眉山的车,殊不知正是因为他这一改念头,这次行程又增添了无数的惊心动魄和……香艳。
峨眉山。
峨眉山地势险峻,最高海拔三千多米,山上树木丛生,风景秀丽,自古就有“秀甲天下”的美誉,也是也是佛教四大名山之一。
叶雷是只身一人,自然不会跟着什么游览线路登山,到山下后就抛开行囊,甩开大步认准了主峰,一路上净挑些人迹罕至的陡峭线路,好在他不是普通人,这种线路走来倒是对了胃口。
此时已是半夜,自小山林中长大的叶雷自然不会去住什么旅馆,再说趁着夜色赶路也别有一番意境,一边感受清寒的山风,听着夏虫轻鸣,抬头仰望着白玉般的峨眉月,心底豪气顿生,临风诵出谪仙名句:“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夜发清溪向三峡,思君不见下渝州。”
一脚踏在悬崖边的大石头上,也不管如何摇晃,一把解开胸前的衣服,他只想放声长啸,上方就是峨眉之巅的万佛顶,叶雷心中暗自决心黎明时分一定要登顶。
心怀激荡,步伐也格外矫健,前方本没有路却硬生生的被他踏出了一条路,这时,天色已经微微发亮了,估计一个小时之内就可以看到日出。
没错,叶雷一宿不眠就是为了在峨眉之巅看一眼日出,记得上次他有此兴致还是一年之前,当时和后土和尚路过安徽的时候,听说诗仙李白墓就在当涂,当时他拉着疯和尚狂奔一夜,只为在诗仙墓前洒上一杯酒。
天色微蒙,万佛顶就在前方,可是朦胧的晨曦中立着一个标枪般的身影,此时正是山顶最冷的时候,地上已有积雪,那人的身上不少地方都已结起了薄冰,从薄冰完好无损的情况看,这人竟是一夜没动。
叶雷不由得由衷感叹:本来以为我已经是最疯的一个了,没想到有人比我还厉害,哇,这拉风的姿势,真是……太帅了,不过……,这人不会死了吧。
正当叶雷准备去探一下对方呼吸的时候,那人已转过脸来对这他,倒是差点吓他一跳。
只见这人长得剑眉星目,本来还算不错,可是浑身上下有一股阴郁之气,使他显得让人不敢靠近,不过他就这样挺立在那里,身上却隐隐透露出一股强者气势,叶雷知道,麻烦来了。
“你是在等我?”叶雷摇头苦笑道。
“没错。”那人的回答如他的人一般生硬。
“可是……”叶雷奇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到这里来?看你样子等了很久了吧。”
“我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你走的真慢。”那人道。
叶雷无语,心道:我本来就是来游玩的,是你自己要在这里等我,怪谁呢?
那人似乎知道叶雷想法,紧盯住叶雷的双眼道:“我在山下看见你,于是我就来这里等你了。”
叶雷奇道:“你知道我要来这里?”
“如果你不来这里,那就不是你了。”
“你怎么会在山下看见我。”
“偶遇。”那人说出这句话让叶雷差点吐血,只有暗叹倒霉。
“你认得我?”
“夜雨摇月,现在谁不知道这个名字。”
“可惜摇月不在。”叶雷深深叹了口气道。
“可是冷笑之在。”那人道。
听见“冷笑之”这奇怪的三个字,叶雷的眼睛亮了,这个名字他听过,实际上这个名字在近年来异能界中出现的频率还在他之上,这个名字和铁孤鸿、雷宇以及他叶雷一起,同为风头最劲的四个新人。
“你怎么会认识我?”
“照片上见过。”
“……”
无语了,叶雷只有无语了,他娘的,好不容易登山观日出的兴致就被一张莫名其妙的照片和莫名其妙的偶遇打断了。
叶雷叹了口气道:“你要跟我打架?”
冷笑之道:“是。”
叶雷道:“可是我们似乎无冤无仇。”
冷笑之道:“是。”
叶雷道:“那你在这里堵我干嘛?”
冷笑之道:“打架。”
叶雷暴汗,半天才说道:“给我一个动手的理由。”
“因为你也用刀。”
说完这句话,一股逼人的寒气扑面而来,冷笑之整个人似一把出鞘的宝刀一般锋芒毕露。
叶雷面色一凝道:“你很强。”
冷笑之道:“彼此彼此。”
叶雷道:“非要动手吗?”
冷笑之沉默,浑身的杀气也随之消失,说道:“给你一个小时休息,我不占你便宜。”
叶雷笑道:“你在这里站了一天一夜,怕是我占你便宜吧。”
冷笑之冷哼道:“你占不了我便宜。”
叶雷道:“那我投降可以吗?”
“不行。”
说完,宝刀再次从刀鞘中拔出。
叶雷早就注意到,冷笑之的腰间悬着一柄不到一尺的短刀,冷笑之迅捷却又温柔的抚摸上了短刀,就如在抚摸情人乌黑的长发一般。
拔刀。
没有刀,冷笑之拔出来的只有一个刀柄。
可是冷笑之依然倔强的出刀。
莫非他疯了吗?
就在冷笑之出刀的一瞬间,叶雷身体骤然启动,拖着一连串淡淡的黑影往旁边闪去,看他凝重的神色,莫非他也疯了不曾?
冷笑之没有疯,叶雷也没有疯,因为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巨响,叶雷身后的一块高达十米的山石被切成两半。
出了这一刀,冷笑之没有再出手,只是赞道:“鬼迷雾身法,不负盛名。”
叶雷笑道:“我也早闻冷笑之风刀大名,果然了得。”
冷笑之道:“请出手。”
叶雷道:“还是你先请。”
冷笑之冷笑,将“刀”插回刀鞘中,右手五指虚抓一记,轻轻的向叶雷洒了过来,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神情神态都如陶醉于乐曲中的指挥家一般。
叶雷脸色一沉,整个身体向后平移,退出几米外后接着一个后翻,等重新站起时手中已多了一跟树枝。
树枝如刀,拈叶飞花都可为刀,刀出数寸后倏地凝固在空中,仿佛有股力量在碾压着这跟树枝,树枝不停晃动,越动越快,越动越激烈,那是无形的刀和有形的刀在交锋。
谁生?谁负?
树枝顷刻间化为齑粉,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事发生,无形的刀和有形的刀在这一瞬间打了个平手。
“好。”冷笑之的声音已带着几分兴奋,他再次拔出腰间的刀,却已刀鞘为刀向叶雷冲了过来。
叶雷笑了笑,弯腰,抓起一把冰雪,在手中搓了搓,等冷笑之近前的时候他手中也多了把刀——冰雪之刀。
冷笑之冷哼一声,一刀——劈向叶雷身旁两米处。
叶雷比他还疯,冰雪之刀一刀砍向自己背后。
两个疯子的出招竟然连对方的衣服都没碰到。
可是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响起了金铁相交的声音,然后轰隆一声巨响,叶雷左面和身后的地面上冒出两道青光,裹挟着树叶泥土,如一条长蛇般蜿蜒向天,与它纠结在一起的还有一层黑色与白色。
冷笑之将刀鞘往身后一扔,五指并拢以掌为刀向叶雷连出数招,每一招都伴随着呼啸的风声,即使在十米开外也可以感觉到冷风凌厉如刀。
叶雷双手一拍,将手中的冰雪拍散,同样是以手掌为武器,同样是眨眼间连出数招,伴随而来的是一道道淡淡的黑气。
冷笑之倏地停住,身体诡异的平平向后移出,第二次拔出那把“刀”。
满天尽是杀气。
一时间狂风大作,阵阵皆化作凌厉的杀气,空气中清楚的听到利刃割破空气的声音,然后这些声音向一个方向聚拢,杀气向一个方向涌入。
面对扑面而来的刀气,叶雷只是做了一个动作,拔刀。
手中本无刀,却凭空拔出了刀。
一把苍白的长刀,名曰鬼刀。
鬼刀向正前方劈出,萧杀的刀意却向四面八方涌出,和汹涌而来的无形刀气狠狠碰撞在一起。
空气中爆出阵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一时间万佛顶上刀气大盛,杀气乱涌。
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在这疯狂的刀气碰撞中,万佛顶上没有一棵草一棵树受到伤害,甚至连一片树叶都没有被撕破。
原因很简单,因为交手的两人对于刀的控制都已达化境,声势虽然凶猛,却精确的控制了每一分刀气。
两人同时住手。
“好刀。”
“彼此。”
话说完后,两人开始了再一轮的比拼。
冷笑之的刀不知何时已重归鞘中,这时他慢慢的、轻柔的,就如抚摸情人头发一般摸上了刀柄。
但是没有拔刀,就在将拔未拔的一瞬间,一股比刚才凌烈十倍,拔刀百倍的气势从他身上澎湃放出。
风突然停了下来,连山顶本来清寒的晨风也停了下来,四周一片死静,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也如被一股无形的压力逼住,连一点气流也不敢流动。
诡异的安静,某种无形压力带来的诡异安静,那种感觉就如风暴中心般的宁静。
冷笑之虽未出刀,这含而不吐的刀势却比刚才那几轮猛攻更令人感到恐惧。
叶雷却很平静,静静的站在原地,甚至连方才手中的苍白长刀也不见了踪迹,他就这样站在那里,显得无限落寞,无限孤独。
万佛顶上多了一种古怪的气氛,那是一种感觉,一种情绪。
要是此时有人走进山顶这一片区域的话,一定会清晰的感受到一种情绪,那种情绪很复杂,它可能让人潸然泪下,可能让人顿生绝望,更可能让人发疯发狂。
这种感觉,应该叫做沉沦。
百年绝望,万年孤独纠结而成的沉沦。
冷笑之忽的踏前一步。
凝固的空气轻轻荡了一荡,荡在人的心灵最深处,四周的空间仿佛都被这一荡轻易扭曲,恍惚间竟似让人觉得白天黑夜都错乱了,又或者是融合了。
叶雷退了一步。
漠然的退了一步,那感觉就像放下了生命中的全部东西,退了,弃了……
剩下的只有沉沦。
当你失去了所有一切之后,生命中剩下的也只有沉沦而已。
空气中的压力已到巅峰,冷笑之的手已忍不住轻轻的动了一动,凝固的空气从安静中生出了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叶雷慢慢放开了握紧的拳头,似乎放开了生命中最后的一点东西,慢慢的,慢慢的,慢慢的沉了下去。
一种气势,一种情绪。
截然不同,却诡异的交织在一起。
万佛顶之巅在这一刻陷入了奇妙的安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