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秋风、洞庭水;
孤鸿、落叶、一扁舟。
这句诗六个词刚好可以描述此时的情景。
天色已经入夜,夜风吹拂,来来几分清寒的秋意,填上秋月倒影在湖水中正仿似一轮玉盘,一叶扁舟正飘荡在波光滟滟的湖面上,不是游行不尽的游人,而是一个在夤夜寻觅的男人,他的脸色苍白,精神略有些萎靡,旁边还有个美女关切的搀扶着他,不过他似乎并不需要这种关切。
叶雷三人已在这洞庭湖西部整整找了一天,此刻已是夜幕低垂,他们却一无所获,莫说彼岸花,连惊梦草也没一根。
洞庭湖实在太大了,虽然虽然历史变迁已失去了昔年八百里洞庭的壮阔,却也不是他们一天时间能踏遍的。
明月如霜,天上划过一个清丽绝伦的身影,御风而至,明月在她背后也成了陪衬,就如泪化斑竹的潇湘妃子。
叶雷微微失神,虽然虽然他早已熟悉这个身影,但在这明月秋风洞庭水中格外有一种超凡绝俗的意境。
林月遥轻轻落在小舟上,一时风采连身为女人的秦寒也看呆了。
叶雷回过神,问道:“怎么了?有发现吗?”
林月遥摇摇头,道:“老师说过,彼岸花性属阴寒,每到夜间会生出一种淡淡的黑色雾气,如果恰逢明月当空,生长之处方圆一里定会是薄雾迷蒙,可是我按他说的大概位置都看遍了,周围的岛上没有一个地方有雾气。”
叶雷皱眉道:“老头子会不会搞错了,他这么大年纪了,不会老糊涂了吧?”
林月遥指着远处道:“老师说了,他是在归燕岛附近的一座小岛上意外发现的,看,那就是归燕岛。”
顺着林月遥的指尖,叶雷在夜色中看见一座大岛,问道:“那他有没有说具体的位置,还有怎么发现的?”
林月遥道:“当时老师只是跟我随口讲述一些外面的见闻,所以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他又不知道我们会来找彼岸花。”
叶雷恨恨道:“这老家伙,说话也不说清楚,而且现在还玩失踪。”
林月遥笑道:“快别这样说老师,虽然他经常,呵呵,那个你……”
说到这里,林月遥笑而不语,秦寒却是一脸八卦的问道:“月遥,快说说,你老师经常什么?”
“嗯?”叶雷充满威胁的瞪了林月遥一眼道。
林月遥装作没看见,笑着对秦寒说道:“他啊,老师经常和他切磋,常常被老师追得满山跑,有一次……”
“有一次什么?”叶雷捏了捏手指,将魔爪伸到林月遥面前威胁道。
林月遥笑着躲过,道:“有一次他趁晚上睡觉的时候偷袭老师,结果被老师从山上扔到山下的水潭里,我记得那时好像是十二月……”
叶雷恼怒道:“是那老家伙太奸诈,大半夜还不睡,天哪,那天冷得我啊……”
林月遥意犹未尽道:“还有次……”
叶雷急道:“不许说了。”
林月遥笑着躲到秦寒背后,道:“那次他设了个陷阱,里面好像装满了狗熊粪便,把老师骗到那里,结果……”
叶雷大窘,道:“月牙儿,你是越来越不听话了。”
秦寒好奇的拦住叶雷,急急问道:“结果什么?”
林月遥笑道:“结果他被老师一个倒栽葱踢了下去……”
“倒栽葱,那不是……”秦寒略一想象,随即笑得前仰后合,指着叶雷笑道:“原来你也有这种时候啊……”
叶雷已气呼呼的挤过来,一把捏住林月遥那滑腻的鹅颈后方,威胁道:“小丫头,看来我不得不杀人灭口了。”
林月遥被抓住后只是脖子下意识的一缩,可怜兮兮的道:“叶子哥,你又欺负我……”
叶雷心中一荡,干咳两声收回手,道:“言归正传,被你岔开话题了,快说那老头到底说了些什么?”
话题回到烦恼事,三人才收起了笑容,林月遥道:“老师就说了这么多,只提到在归燕岛附近的一座小岛上。”
叶雷没好气道:“我们把这周围都找了个遍了,连片叶子都没找到,这老头,关键时候就失踪了,都不知道有手机这种高科技,土货。”
林月遥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刚才我绕着归燕岛绕了一圈,附近没有哪座小岛有雾气。”
叶雷眉头深锁,陷入了沉思,良久,忽然问道:“老头子是什么时候给你讲这些的。”
林月遥想了想道:“到现在有七八年了吧。”
叶雷沉吟道:“他是什么时候见到的?”
林月遥道:“当时他说是十多年前,那距今有二十年了。”
叶雷忽然抬起头,道:“我知道了,如果我推测的没错,这二十年间这里的地形发生了改变。”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大家,秦寒听后凑了过来,俏脸带笑道:“或许我想到了什么。”
“真的?”
秦寒嫣然一笑,道:“也许是这样。”
叶雷急道:“快说。”
秦寒笑道:“叫声来听听。”
叶雷狂晕,还是叫道:“小公主……”
“好听。”秦寒这才满意,“我曾经在一本地理杂志里看过,这十多年来国家一直在对洞庭湖进行退耕还湖的整治,东部还修了大坝,所以西部的湖水水位上升了不少。”
“对了。”叶雷道,“看来我果然是天才。”
秦寒得意道:“那也要有人知道你知道怎么回事。”
叶雷顺手扶着旁边秦寒的肩膀站起来,看了看湖面,道:“要不,我下去看看?”
秦寒扶住他,关切道:“你站都站不稳了,还怎么下去?”
叶雷摇摇头道:“莫说我手脚健全,就算你把我捆住了,我也不会被淹死的,我可是江湖人称玉树临风小白龙、打架发型不乱的叶雷。”
秦寒不信道:“你就吹牛吧你。”
叶雷道:“我说真的,你不信问月儿。”
秦寒目光一转,林月遥含笑道:“他说的是真的,他是淹不死的。”
“那也不行,你现在这个样了。”说着,秦寒咬住嘴唇,凄然道:“你要是出了事,你让我一个人怎么办?我可不想年纪轻轻守寡。”
叶雷瞬间被雷倒,没好气道:“爱怎么办怎么办,与我无关。”
看着叶雷跃跃欲试的样子,林月遥轻轻叹了口气,道:“叶子哥,还是让我来吧。”
叶雷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看见她只穿了薄薄的一层衣裙,道:“你——来?”
林月遥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嗔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你看着……”
说完,只见小舟上白影一闪,林月遥已出现在天空中,背对着明月的光辉,显得那么凛然不可侵犯。
然后是异能的波动,一股庞大而柔和的异能波动,气息纯净而天然。瞬间,一层比月光更清冷,比星光更圣洁的光辉洒在了湖面上,整个归燕岛附近被这层清辉完全笼罩,远远望去就如归燕岛上空多出了一轮明月。
感觉到那高贵优雅的林妹妹身上散发出的庞大能量,叶雷震惊了,他已确认在这一年中,林月遥的实力又有了巨大的突破,她已将他远远的抛在了后面,她现在的实力已直追当世一流高手,照她的年纪和进度,恐怕不出若干年,时间又会多一位天道者。
湖水开始慢慢波动,轻柔悠然的荡漾,就如一只看不见的手在轻抚着它,在这种安然舒适中,湖水也陶醉了,所以它开始起舞,开始轻轻吟唱,仿佛要将它最美的舞姿和最美的歌声献给天上那月光下的仙子。
绝美。
舟上的人感受着那绝美,也感觉到了那种舒适,也陶醉在了那种天人合一的安然中。
震撼。
叶雷很震撼,他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这个相伴十多年的妹妹那深不可测的实力,到最后,他那倔强的骄傲被激起,即使是妹妹,他也绝不会输给她,他与生俱来的傲气告诉他,应该是他保护这个外表柔弱的妹妹。
实力,更强的实力,应该有,必须有……
“她好美啊……”秦寒幽幽道,不过接下来一句又让叶雷喷血,“好想娶她啊……”
“如果我是男人的话。”还好她接下来说了后半句,否则叶雷保不准就一个踉跄跌进了水里。
湖水被这天地间纯净的气息感染了,湖面上开始泛起一个个涟漪,一圈一圈,数不胜数。
原来那是水中的鱼儿,原来鱼儿也感觉到了这天然的气息,它们欢快的浮出水面,深深的凝望着夜空中那轮明月。
鱼水交融,天地之间的纯净在这一刻升华。
良久,空中的明月渐渐黯淡了下去,慢慢恢复成那个清丽绝艳的身影,然后随着夜风飘落在小舟上。
林月遥晶莹剔透的额头上现出两滴汗珠,神色也露出一丝疲惫,刚才用能量覆盖方圆十里的湖面确实耗费了她不少精力,她毕竟年纪还小,终究敢哥舒云林青枫那种大宗师还是有不小差距。
叶雷再是粗心也能看出妹妹的情况,他心疼的握住她的手,道:“月儿,你没事吧?”
林月遥嫣然一笑,轻轻的将疲惫和虚弱掩饰过去,她一向如此,她将她所有的关心都系在他身上,却从不求回报,她若无其事的说道:“刚才有些累,现在好了。”
叶雷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刚在是在……”
林月遥笑道:“刚才我在探听彼岸花的位置啊。”
叶雷奇道:“怎么探听的?”
林月遥道:“我问的水中的鱼儿啊。”
叶雷恍然大悟,认认真真的端详了一下这美女,仿佛才认识她一般,然后还伸手捏了捏她那精致的耳朵,道:“行啊,月儿,你现在居然这么厉害了,你刚才散发的气息可比以前强多了。”
林月遥没有闪躲,只是乖乖的露出副小女子神态,当然,这只有在和生活了十多年的人面前才会露出,她轻笑道:“我也是这次修炼有了一点突破,我没想瞒着你的。”
叶雷认真的点了点头,心中暗暗立誓要加紧修炼,决不能让妹妹落下。
秦寒一直冷眼旁观两人之间的亲昵,摸着下巴,皱着眉头,目光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心里似乎发觉了一点征兆,嘴角不时还带着几分狡猾的笑容。
叶雷无意中发现了身旁这精灵般的女人的神态,伸指在她脑门上一弹,道:“你想什么呢,笑得这么阴险。”
小公主嘿嘿的笑了两声,道:“没什么,我只是怀疑自己爱上林妹妹了。”
此言一出,叶雷脸色大变,连淡定的林月遥俏脸也微微一动。
“爱玩笑啦。”秦寒大大咧咧的拍了拍叶雷肩膀,嘀咕道:“这么大反应?”
叶雷松了口气,狂汗道:“小公主,以后这玩笑可开不得。”
“嗯。”秦寒瞬间恢复了高贵的气质,这是她的特长,叶雷早已适应,这女人端庄的时候完全像个公主,变幻的时候却像个落入凡间的精灵。
被这么一打岔,叶雷才猛然想起有问题没问完,赶紧问道:“月儿,你说是水中鱼儿告诉你的,那你得到答案了?”
林月遥点点头,玉指一点,指向湖面,道:“就在这水中有一处,一直有一股黑气环绕,普通人根本看不出那里是什么,彼岸花恐怕就在那里。”
叶雷大喜,道:“那我们快去那里吧,希望这什么花在里面。”
林月遥忽然将手递了过来,道:“张嘴。”
叶雷一愣:“你……”
林月遥手掌摊开,原来手心有一粒小小的珠子,晶莹圆润甚是精致。
叶雷这才想起来,毫不犹豫的一张嘴,林月遥顺手将那颗珠子塞进了他嘴巴。
秦寒纳闷道:“亲爱的,你们搞什么啊?”
叶雷笑道:“含着这东西水里可以说话。”
秦寒一脸的匪夷所思,又问道:“你是说花开在水中?真的吗?”
叶雷不以为然道:“当然了,那是上古神物,别说开在水里,开在火山里都不足为奇。”
秦寒纳闷道:“你们怎么知道它开花了?”
秦寒无意中的一句话让叶雷浑身一震,他忽然想起自己一直忽略的问题:要是彼岸花没有开花呢?
忽然间,他想起了黄泉的话“彼岸花千年一开,万年不死。”
千年一开?
千年?
还好,林月遥似乎早已成竹在胸,轻轻的握了握他的手,道:“放心,黄泉前辈说有办法,看看再说。”
办法?
希望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