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人之所以停下来绝不是心慈手软,虽然他实际上已经帮了叶雷不小的忙,他此刻心里比叶雷还要震惊,他只看见不到一分钟时间,对面那年轻人若无其事的在鬼魂中逛了一圈,他控制的上百鬼魂就和他失去了联系,那年轻人修炼的异能似乎是鬼魂的克星,他可不敢再虽然让鬼魂去夺取对方的心神。
正在惊疑不定间,中年人突然看见了一团火光,来自一团熊熊的火焰,转眼之间化成一只巨手,飞快的找上了一只白衣长发的厉鬼,用力的就是一捏,那原本虚无飘渺的鬼魂竟痛苦的发出一声哀号,然后就真的被那只手握住了,眨眼间灰飞烟灭。
“赤,赤,你是赤家的……”
中年人只说了一半,因为他又瞥见了一道亮光,如黑夜一样漆黑的剑光,破开夜色的深沉一剑斩向了一只显形的厉鬼,那虚无的孤魂被这一剑一分为二,连哀叫都来不及发出一声就无影无踪,眨眼间数只鬼魂已消散在剑下。
中年人大惊,忙急急吹动短笛,在笛声催动下化形之鬼全部聚集成了一团,一阵阴力涌动,那十余不足四十只鬼魂竟凝聚成一个大大的球状,浓郁的黑气弥漫,阴寒的气息溢满了整个山庄,那球状物竟变成了一个身高十米的飘渺巨人,虚浮在地面上冷冷的凝视着众人。
“鬼将?”孤雁诧异道,“聚魂鬼将?”
“什么鬼将?”赤之奇笑着问道。
“鬼将是冥府阴兵,这是用三十六只厉鬼强行凝聚成的鬼将。”
“哦。”赤之奇道,“那岂不是很强?”
“一般。”孤雁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今晚有意思了。”
两人正在对话,忽然听到四周传来一片凄厉刺耳的尖啸声,他们猛然回首才发现,绿光照映下的鬼群也已聚集到一起,上千只厉鬼的怨念和阴气汇集起来,空气中也已形成了一张若隐若现、充满怨念的脸,而那张脸对面正站着低头沉思,似乎已经神驰天外的叶雷。
赤之奇正要提醒,中年人的笛声已猛然一振,两边的厉鬼已同时发动。
首先是那聚魂鬼将,一吸一呼之间已猛然喷出一口腥臭冰冷的阴气,二人条件发射般向两个方向急遁,刚才那站立之处已一片狼籍,那口阴气竟带有极强的腐蚀性,那葱郁的翠竹瞬间就化成了汁液,连山石也被腐蚀得斑驳不堪。
“好臭。”
“别乱吐口水,会污染环境的。”
孤雁和赤之奇这两人表现得十分轻松,躲避过程中也不忘揶揄几句。
又是几口阴气喷来,二人还是轻松躲过,此时鬼将双臂一振,两道阴风如利刃般刮向了空中两人。
孤雁冷哼一声,手中再次出现一把银白色的剑,只见空中亮起耀眼的光芒,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出手,那阴风所化利刃已被挡了回去。
看着孤雁,赤之奇忽然别有深意的一笑,手上却丝毫不乱,不慌不忙的一抹,一道火墙在他面前竖起,那阴风未能撼动火墙分毫。
“你这剑不错嘛,剑法也不错。”赤之奇笑着赞道。
“多话。”孤雁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先解决这个再说。”
“你一个也绰绰有余了吧?”赤之奇笑道。
“你看那边。”孤雁没好气的向赤之奇身后使了个眼色。
赤之奇这才回头,他的笑容倏地不见了,因为他看见那充满怨念的脸已和叶雷碰撞在一起,叶雷竟没有丝毫反应,他站立之处转眼就被浓郁的阴气所包裹,那些鬼魂更是疯狂的将阴气向里面倾泻。
“不好。”赤之奇大急,想立刻冲过去却被孤雁一把拉住。
“先解决这里。”孤雁道,“他没事的。”
“好……”赤之奇只来得及说这个字,因为那鬼将化出一把有形的黑色大刀向他一刀斩了过来。
“有意思,以虚无形态化出实体的刀。”孤雁眼中精光一闪道,“看来聚魂鬼将比冥府鬼卒也差不了多少。”
“你今晚废话怎么特别多?”赤之奇没好气的说道,“就算真鬼卒又如何?”
孤雁难得的笑了笑,嘴里缓缓蹦出两个字:“兴奋。”说完,他双脚在地上一点,整个身体已化作一个影子飞射向鬼将,赤之奇哼哼唧唧的抱怨了两声,紧跟着孤雁飞了过去。
鬼将似乎感觉到了面前两人的危险,发出一声惊天厉啸,黑色大刀裹着浓郁的阴气雨点般落向了两人,不过那两人如燕子般轻灵,在密集的刀锋中穿插横移,眨眼间已来到它的面前。
“你上。”孤雁淡淡说道,说完将银剑伸到赤之奇悬空的双足下。
赤之奇翻了翻白眼,做个无奈的表情,双脚在孤雁的剑上轻轻一点,整个身躯猛然加速,如一点流星疾射鬼将。
鬼将怒哼一声,深深吸了口气,整个身躯膨胀一倍有余,然后一个黑色的气团从他口中喷出,迎上了飞射来的赤之奇。
“真的很臭。”赤之奇在空中掩鼻骂道,“孤雁下次还是你来。”
“去。”孤雁已落回地上,双眼却落在了叶雷所在处,那里依旧是阴风阵阵,阴气环绕,看不清叶雷的身影。
这边却已是到关键时刻,鬼将吐出的气团已迎上了赤之奇,随后而至的还有无数无形的阴风利刃,上方还有呼啸而来的黑色的巨剑。
黑色气团中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红色的亮光,就像长夜中的一点烛火,虽不明亮,却驱散了黑暗。
黑暗褪尽,阴风褪尽,阴气褪尽。
刃破,剑碎。
一点烛火蔓延成了燎原之火,一点亮光化作了赤色巨龙。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离火,燎原。
赤色巨龙后段是个人,前段却是一支枪,炙热、霸气、狂暴、神采飞扬的一枪。
“离火燎原枪。”中年人已忍不住惊呼了出来。
离火燎原枪,岭南赤家名动天下的绝技,这一枪割裂寂静的夜晚,刺穿阴冷的空气,惊破萧瑟的秋意,透过了鬼将庞大的身躯。
鬼将变小了,就如一直泄了气的皮球般变小了,在这炙热、霸气、狂暴、神采飞扬的一枪面前它确实也显得如此渺小。
中年人已感觉到了恐惧,他慌忙拿起短笛,想要再次催动群鬼做困兽之斗。
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吹响短笛,因为两点变化。
首先是他耳边响起了轻微的破空声,他稍一愣神已做出了反应,可是终究还是晚了,他只来得及移开半个身位,他的后背已猛然一痛,他知道自己是被偷袭了,这一刻他脑海中立即想到了那个瘦小的黑影。
在中年人刚感觉到疼痛的瞬间,他耳边突然响起一阵啸声,那声音是来自群鬼包围最核心处,那声音就和刚才的群鬼夜哭相似,一样的凄厉,一样的令人断肠。
在这一瞬间,中年人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他想起了自己那古老却又人才凋零的师门,想起了偷学禁术被师父发现那一晚时师父的话语,想起了被他错手所杀的四师弟临死时的眼神,他禁不住后悔,后悔不应该背叛师门,更不应该被人所威胁利用。
中年人毕竟是高手,很快就从短暂的失神中恢复过来,他顾不上后背的伤势就地一滚,不过一个冰凉的东西已抵在了他的咽喉处,他也不想做其他躲避,因为他的内刚才那一丝负面情绪还未完全消散。
凄厉的啸声还在继续,回旋于山庄的夜空中,撼动了每一个人的内心,连那冤魂厉鬼也为之所震撼,它们怔怔的站在原地,痴痴呆呆的望着啸声发出的地方,连身体都抑制不住的发抖,如果说啸声带给中年人的是悔恨,那带给它们的则是恐惧。
好一个鬼之泣,好一个惊魂鬼哭,不单惊动了人的灵魂,更是惊动了真正的灵魂,在场所有鬼魂都忍不住掩面而泣,瑟瑟的望着啸声的主人。
“滚。”
啸声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容置喙的“滚”字,那不是对在场的人说的,他说的对象是这些孤魂野鬼。
群鬼发出一声声哀号,却是如蒙大赦般的四下奔逃,不一时就消失在了山庄的夜色中。
“行啊。”孤雁诧异的上下打量了叶雷一番,仿佛他从来不认识这个人,“连鬼魂都能被你吓走,不简单啊。”
如果换作是以前,叶雷一定会假模假式的谦虚两句,然后内心小小的自得一把,可他这次却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怎么了?”孤雁关切的道。
叶雷这才抬起头来,刚才跟那些厉鬼交手的过程中吸入了不少阴气,虽然基本上被他转化成了鬼力,怨念和戾气也差不多都被他排出了体外,可是他只感觉体内还是有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让他觉得很不舒服,隐隐有一种发狂的冲动。
再次将鬼王诀运行一个周天,叶雷深吸了口气道:“我没事,赤少爷呢?”
孤雁还未回答,只听一旁传来一个哀怨的声音,一个人正蹲在墙角痛苦:“小丽啊,我的小丽……”
难道还有厉鬼?
叶雷两人猛然回头,这才发现那蹲着的人是赤之奇:“赤少爷,你哭什么?”
赤之奇抹了抹眼泪,道:“我想小丽……”
叶雷奇道:“你想小丽哭什么?难道……”
孤雁冷冷的接嘴道:“被甩了。”
赤之奇大窘,嘴上却道:“胡说八道,我们小丽对我不知道多好。”
叶雷道:“那你哭什么?”
赤之奇为之语塞,恼羞成怒道:“别管我的事,我喜欢哭怎么样?我还没说你呢,这他妈什么招数,你有点公德心好不好,这里还有人啊……”
叶雷无奈道:“可是孤雁他们怎么没事?”
赤之奇怒道:“他们当然没事,要是在平时我也没事,谁叫你这么会挑时候,我刚刚发出那一枪落回地上,造型都还没摆好就听见你鬼叫了,靠……”
叶雷善意的笑道:“这是巧合,你要相信我,一定是巧合,我以我高尚的人格担保。”
三人说说笑笑,很快将目光投向了地上那中年人。
“说,到底怎么回事?”
中年人冷哼一声,将目光投向别处,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
叶雷奸笑两声道:“不说是吧?”
中年人冷冷道:“有什么招数尽管使。”
叶雷阴测测一笑,像极了大反派:“无影,封住他血脉,我倒要看看你嘴有多硬,嘿嘿嘿……”
“咦?,不对,这台词怎么这么耳熟呢?这好像不是我的台词吧?”
无影点了点头,出指如电,连点中年人身上数个大穴,将他功力封了起来。
“很好。”叶雷始终保持那奸诈了笑容,他觉得这种场景似曾相识,不就是革命电影里常常出现的吗?他一不小心就担当起了汉奸反动派的角色,真是晦气啊。
功力尽失的中年人跟个普通人也没有两样,最多是意志坚定一些罢了,不过坚定的意志在叶雷面前是没用的。
鬼之泣,迷魂鬼惑。
迷离朦胧的声音一波波冲击着中年人的大脑,起初他还能凭借自己的意志进行对抗,到后来随着能量的增强,他又失去了功力,最后终于败下阵来,如竹筒倒豆子一般说了出来。
中年人名字叫辜庆声,是奇门遁甲三大门派之一的“八门”传人,不过却是门派里的叛徒,多年前就因为偷学禁术被赶了出来。三年前他被人招揽,然后就到了这里,那些人给他的任务是用阵法将这里隔绝,然后在这里聚集孤魂野鬼训练阴兵,具体什么用他是不知道的。除此之外,辜庆声还有个任务就是阻挡所有想进入阁楼的人,刚才他正好外出,所以才没守在个楼外。至于那些人的身份,辜庆声也不知道,他只是从一些蛛丝马迹中看出其中有漠北瀚海城和西域昆仑谷的人,他还不是这些人的心腹,所以这些人的目的他并不知道。
又是洛家和铁家。
叶雷知道,他们似乎越来越接近某个谜团,而现在他们接触的只是冰山一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