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穿上了衣物,夕拾的眼睛也敢随意溜达了。
这些造出来的纸虽说是轻飘飘的,但是所需要的劳力却是十分的孔武有力,全身都是肌肉且够挥动大锤子的大老爷们。
院子里大大小小地摆放了数十个石臼,石臼里不知放着何物被汉子们拿来捶打,而在院子里的周围还建了几个大大的池子,至于拿来是做什么的,夕拾还有待研究。
看夕拾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子楚道:“如何?想不想自己试试做纸的感觉?”
怎么做纸不是很机密的事情么?子楚怎么这么随意就让自己拿来玩了?对比自己平日里的小心眼实在是很汗颜啊。
就为了不让人学去她折纸的手艺她还藏着捻着不给别人学,没想到对造纸厂还算生人的自己,子楚毫无警戒之心居然还让上手去体验实在是不同时代不同人啊。
“谢谢大哥,我还是看看就好。”不是都说教人要留一手么?怎么子楚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让自己随意看呢?不过他人的便宜还是莫贪好,夕拾牢记这句话,要不然指不定以后她要付出什么代价呢。
“客气什么,尽管上去玩玩就是。弟妹应该是头次来纸厂吧?别不好意思,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介绍。这些可能有些费力气,你们随我到后面去。”子楚热情地往客厅的脚步拐了个弯带着夕拾和颜回往后屋走。
夕拾把征询许可的眼神儿发往颜回,颜回鼓励似地点了点头,示意她可以跟上去。
得到相公大人的许可,夕拾乐颠颠地跟在了子楚后面。
后屋其实没有屋子,一从前院跨出来,后面就是一大片葱郁的竹山,这片竹山里的竹子比之朱颜家的小林子就是一片绿色的竹海了。
子楚带着二人走在几乎被竹子淹没了的羊肠小道上往高处而去。夹道上种满的竹子显得颇有几分幽深,这小路在绿色的竹叶衔接下显得倒有几分诗情画意。
未及行至坡前,在山腹的夕拾便隐隐听到泉水潺潺的声音,在这静谧的林子里,泉水流动的声音分外动听。
子楚停下脚步对夕拾他们说:“马上就到了。”
颜回神色如常地点点头示意知道了,夕拾有些气喘,不过还是努力缓缓了呼吸平稳的说:“好的。”
一到了山顶,只觉得非常空旷平坦。
山顶上有许多人人正三五成群地各自忙碌着。妇人手脚利落的在切藤和剥树皮,男子则挽着裤腿在溪里拿着个底下稀疏有洞的圆木盆子像是在涤洗着什么。还有生着大火的锅上放了好几个蒸馒头似的大屉子正热腾腾地往上冒着烟。
夕拾看了只觉稀罕的很。个人忙个人的看似无关却又让人觉得环环相扣,比如夕拾就看到切好藤和剥好的树皮直接递给了在涤洗的人。
“我来给你介绍下造纸的过程吧,要不然你看着该会觉得很糊涂。”子楚说完率先走到切东西的妇人那里。
妇人看到子楚过来用围在腰间的布擦干净手正打算起来行礼。
子楚赶忙扶着她的手带着她坐下去“不必多礼了,大家只管做自己的事情就是,莫要理会我们。”前面句是对妇人说的,后面则是他起身对周围的人说。
“是。”众人齐声应了一声,当真只顾着自己手上的活计了。
“这就是造纸的第一步,切麻和剥树皮。这些不起眼的东西可是做纸的材料啊。”子楚拿着一段树枝指给夕拾看。
夕拾点点头表示明白。虽然不知道步骤,可好歹她还是知道纸就是用草啊,树皮啊之类做成的,估计就像眼前所见的那样第一步就是要把它切碎。
接着子楚把他带到河边,指着正在水里过滤的几名男子说:“那就是第二步了,把这些树皮和麻在水里清洗几遍,顺便过滤掉里面带有的杂质。”
夕拾亦步亦趋地跟着子楚走,他到哪儿,她也跟着走。颜回自是跟着二人走的。
指完了这个,子楚到了摆放几个大木桶前站定。
大木桶里装满了水,只是水色不如溪里所见的那么清澈,而是浑浊不清的。
“这就是至关重要的第三步:浸泡。纸做的好不好就看这树皮和麻浸得够不够柔软了。至于你看到的这么浑浊的水是因为里面加了草木灰,加了草木灰泡得水能使树皮、麻变得很柔软。
泡了两三天后能要用大火蒸煮这些草木皮,目的是希望它更加软化好捶打成浆。”子楚走到那口大锅面前说。
原来这锅不单能拿来煮馒头还能煮草木啊,夕拾在心里拿了个小本本狂记子楚说的步骤。什么?她不讲道义?她就是个活生生的小人啊,哪来道义。顶多她偷偷在家做不告诉别人啦。
“煮好后就拿到溪边把草灰啊什么的都清洗干净,然后接下来的步骤就是我们刚才在院子里看到的步骤了。如何你想试试么?”就像开点心店的老板好客时候让人吃点心,作为造纸厂的老板子楚的好客就是让人体验下造纸过程。方式虽然很符合好客原则,可是他家明显不适合这样的好客法子啊。
不过夕拾这人明显适应与这种好客方式,挽着袖子就打算过去试试“好啊,我先过去试试切切麻吧。”
子楚很高兴她愿意试试,因为平常他朋友来访,无论他如何介绍他们都是没有兴趣试试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夕拾这么积极完全是因为她心里有着小九九。打着小算盘想学会他家的手艺自立门户呢。
夕拾笑眯眯地借过一位大嫂手里的刀子坐到了她的位置下,拿齐麻就一刀切了下去,可惜她太贪心,麻拿得有点多,她使出吃奶地劲甚至拿刀的手虎口隐隐地生疼,她也咬着牙切下去了。因为她旁边站着两个大男人,她可不想把麻放回去被小看。
“您继续。”夕拾把刀递回给大嫂,站起来把手背着身后用没被麻勒到的右手去抚摸左手手心。面色如常地颜回和子楚说:“还挺简单的么。”其实心里的眼泪哗哗流,真是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