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徐之南跟着牵着小之北的刘荣来到徐府大门,她才忽而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到异世看到外面的世界。天气晴朗,伴有云彩飘飞,府门阶梯下面走来走去的百姓并不多,附近也听不到太多熙攘的人声,似是离集市很远的样子。
徐府的马车并不华丽,整个车身都刷着深棕色的外漆,只有最简单的该有的装备,外表看起来什么点缀的东西都没有,连徐府的标志都未挂上。徐之南想到这可能是父亲的主意,她抬眼看看随身装扮里外都透着精致的母亲,觉得若她来拿主意,是决计不会如此粗糙了事的。
可当徐之南上了马车,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马车的布置处处别具匠心,车板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一张小方桌放在地毯上,除了车门的一方,其它三方都设了白色垫座,车壁上还贴着仕女图,稍后面绣有花鸟的帘子隔着看不清最里面的情形,徐之南坐下后忍不住撩开帘子往后一看,小小空间里竟是竟是放着可能用到的各种杂物,连恭桶都有。
徐之南瞪大眼睛望向徐母,注意到女儿的目光,刘荣转开头撇嘴笑道:“我不想你父亲被人诟病说招摇,却又不得委屈自己,就想了这个法子。”
徐之南也抿唇一笑,拥了小之西在一处亲密说着话。马车外人声渐沸,应该是在往人口较密集的地处去。徐之南正问着小之西跟以前的自己有关的事,却听徐母在一旁发了问。
“南儿,你如何晓得那花儿能制胭脂?”徐母拍着手里怀里睡熟的小四,随意问道。
徐母的脸颊正晕了些玫瑰红,许是妆容合意,连眼神都比平时要亮上许多,看起来健康又抢眼,这正是抹了徐之南花泥的缘故。
徐之南却是见识过高端化妆品的人,把刚捣成泥的粗品匆匆拿出来给母亲用,自己觉得差强人意就罢了,母亲的言语中竟还有些夸奖的意思,让她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
她低下头摩挲着之西的小手,些许鬓发垂下掩住了她的表情,只听见轻轻浅浅地声音道:“女儿只是想试些小玩意,想着若是成了,总是有好处的。”
可刘荣却接着问道:“哦?那南儿觉得可能会有什么好处呢?”似乎颇有兴致的样子。
徐之南心里顿时万分后悔不该一时冲动把自己这东西早早地拿出来现眼,结果现在就要在这里受盘问作交代。可母亲既然问了,那是定要说实话的,以后这事情说不得要母亲出面。
“南儿想着这玩意小处上可以自己留用,大处上,做多了可以拿出来与别人,换些别的物件。”徐之南试着把事情说的简单些。
刘荣听到这话却是一惊:“南儿你竟是想开铺子吗!”连手中拍打小四的动作都停在半空,熟睡中的小四不习惯,竟扭动身子似是要醒来,刘荣连忙又恢复动作。
徐之南没想到母亲竟能道出关键,只得硬着头皮点头称是。徐母似是发出一声叹息,马车中渐渐变得安静,连小之西也任由姐姐握住自己的手不再动弹。
本是熙攘的马车外忽而响起一阵马蹄声,马蹄声由远及近,听着纷乱的声响估计那马不只一两匹。夹杂着那马蹄声,一连串高叫的女声传来,细细辨来,那声音似乎在喊着:“仁远,慢点……”
马声渐渐远去,徐之南后知后觉地抬头来看马车中的众人,却发现除了母亲怀里的小四,另两人竟是齐齐紧张地看着她。
徐之南在心里暗叹一声,看来还真是那个人。她望向刘荣,声音无波无澜地说道:“母亲放心,南儿真忘的一干二净了。”说完不再细细解释扭头去朝盯着她看的小之西展颜一笑,算作对小家伙的安慰。唉,看来小之西以前跟着徐之南,知道了不少事情。
至于李仁远,以后少不得有交手的时候,说不定那些送来拜帖的夫人里就有他家派来探消息,退了定亲约定后徐之南奇异昏睡,现在却又莫名醒来了,想必这个消息对他们来说必定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等向外祖家借来教养嬷嬷学好规矩后,就要筹划着应对了。事情还真不少……
徐之南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马车停下了,依着婢女的搀扶下了马车,就见眼前是一栋颇有气势的宅子,府门上方牌匾上书金光闪闪的“刘府”二字,两方立柱也是粗大无比,各个要处均有魁梧的兵勇守卫,眼见光府门前就有八九个。这些兵勇就是徐之南这个门外汉也能感受到他们身上的杀伐之气,想必都是些在战场上洗炼过的好男儿!
有婆子去禀报过没多会儿,就有个年轻的干练婢女出来接,只听她笑嘻嘻地说道:“夫人可是带着大小姐来了,再拖几日,只怕老夫人即使病着,也是硬要过去瞧人的。”
“母亲病了?”刘荣听了却是忙一步追一步地往前紧赶着,徐之南几个小的也不敢怠慢,忙追了母亲而去,落到后面的反而是刚来传话的婢女。
“母亲,母亲,孩儿来看你了。”刘荣到了老夫人的住所,却是连人都没进内室就一声声唤起来。待见了躺在床上的老夫人,见她气色并无多坏,只比上次见时清减了些,才放下心来,唤了三个小的到老夫人床前来问安。
老夫人慈爱的目光扫过三个外孙,最后定在徐之南身上,徐之南连忙进前两步,唤了声“外祖母”,老夫人从被子里探出手来,徐之南见状忙伸手握住老夫人的手,老夫人怜惜地叹道:“我可怜的孙儿。”
一旁侍候着的干练婢女开腔说道:“大小姐快和老夫人亲近亲近,前几日一听到您病重昏睡的消息,老夫人也跟着卧床不起了,只前日听说您醒了才好些。”
徐之南听了那婢女的话心里对面前老人的心疼之感更重了,她攥紧了外祖母的手,忍着泪道:“外祖母只记得养好身子,南儿好的很。”
老夫人转而望向刘荣道:“报信的人不是说南儿醒来后忘了些往事吗?”
刘荣只得道出实情:“是忘了些事,只这孩子自醒来性子跟以往却是不同,我跟老爷看着还觉得比以往妥帖了些。”
老夫人深深望了眼中盈满眼泪默默无语的徐之南一眼,向一旁的婢女吩咐道:“小敏,去看看老爷回来没,若回来了让他来看看他苦命的外孙女被人欺负成什么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