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之南盈盈拜下,起身后微偏头看着那公子说道:“我是之南,哥哥又是谁呢?”那罗衣公子没想到徐之南会说出如此孩子气的话,一下子被问住了,摸着脑袋想着如何措辞向这小娃儿介绍自己。
周围的长辈不由都乐了,王盈又拍了自家儿子一巴掌,笑骂道:“没出息。”说罢转身向刘荣解释道:“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学名王宁,一点规矩也无,来了也不知道给夫人请安,就爱瞎闹。”
王宁这才将目光从徐之南身上收回,赶紧打了个千,规规矩矩向刘荣请安问好,又说了些自责的话。
刘荣看着这活泼公子,心中甚是喜欢,哪里会怪他:“王爷公子切勿多礼,不怕夫人笑,我就爱活泼的男娃儿,可我那东儿偏就小小年纪学他爹爹扮老成,今儿可不就见到一个合眼的。”
徐之南听刘荣埋怨徐之东太老成,忍不住拿帕子掩住微扯的嘴角。锦江候夫人王玉一直听着众人絮叨,这时也笑开口缓缓说道:“我那娃儿也是爱扮老成,荣妹妹简直说到我心坎儿里去了。”
那边三位夫人依依不舍地在聊着子女,这边王宁徐之南正肆无忌惮地相互打量。王宁见这小姑娘这时也看不出来多大方多聪明,只是有些胆子罢了,就直觉得有人言过其词,他却不知,自己对徐之南的兴趣使徐知南刻意将在这位王爷公子自己变成一个不谙世事的普通小儿,若是开诚布公,他自是会知晓徐之南,究竟是一个何等样的人儿。
即使再依依不舍,也有送客离开的那一刻,待车马离开,刘荣嘱咐徐之南去看看两个小的,自己离开去收拾府里的宴后的事去了。
府里的客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在杨夫人挑衅闹事后不久,杨府与李侍郎府就匆匆离去,接着也有不少客人渐渐离席,大多数都是府里的管事相送,并不太麻烦在席间穿梭的徐府母女。
今日人多事杂,小之西和小四之北因为年纪小,被刘荣安置到了离前院最远的田园居里,这里可以说是徐府最偏僻的一个院子了,早前是照着农人居舍的式样盖出来的。屋前的空地上泛滥了些野花野草,刘荣也不命人清理,只说田园居的“田园”要的就是如田园般的恣意,徐之南见过这田园居之后,就对母亲的话产生了强烈的怀疑,田园也是要拔野草,讲格局的,看这情形,分明就是一个欠收拾的院子而已。就禀了刘荣,说要亲自拾弄这院子。刘荣见徐之南有意,也就随着她。结果徐之南头一项整治的,就是这满院的杂草,她也不细细分辨,就叫下人们全部拔掉。田园居本是有两个下人守着的,再加上流芳斋的人手,总共十个劳力有余,却还是整整花了半天的时间才把那院子清空。徐之南叫人拿来皂碱给下人们洗了手,休整了半天,隔天就继续叫人在田地上松土洒水施肥的,又把一些时令菜的种子交到下人们手里,懂行的下人们这下总算知道自家小姐的想法了,纷纷将那些种子种上。徐之南还让人用篱笆将种菜的那方地儿给围了,真的期盼它能出些成果。
待徐之南进了田园居,就见两个小的乐呵呵地在篱笆围的圈内铲着土,下种的时间不长,冒出土的秧苗还是很少的,有下人在一边看着,之西之北只是在靠近篱笆边的地界儿上玩,徐之南松了口气,将两个小脸晒的红通通的娃儿牵进了田园居。
时值六月,天气渐热,即使是成人在太阳底下待小半个时辰就会受不了,徐之南怕两个小的只顾贪玩,连自己不舒服都不知道,便叫人打了温水来给之西之北擦了身上的汗,又让人搬了装冰块的箱子进来,只放在角落里,并不放得离之西之北太近。取了自己从宴席上带来的瓜果盘,亲自剥果塞进两个小人儿的嘴里。
之西之北乐得有姐姐服侍,便都笑呵呵地任着徐之南安置。待看两个小的脸色都恢复正常,徐之南就叫了之南之北的贴身嬷嬷上前,问道:“二少爷二小姐在外面待了多长时间?”徐之南问得波澜不惊,却叫两个嬷嬷惊出了一身汗,这个大小姐自醒来后就颇有主张,是个厉害的。
照顾徐之西的薛嬷嬷马上上前禀道:“回大小姐,呆了小半个时辰。”小半个时辰,那就是四十分钟左右,对两个小娃儿来说,已经算是长的了。
“这么长时间在外,晒伤了少爷小姐你们又该当如何,就不知劝谏吗?”薛嬷嬷忙满脸惭愧地跪下,徐之北的贴身邓嬷嬷也俯身跪下,却是神色如常,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徐之南将两位的神色收在眼底,红莺从外边儿进来再徐之南的耳边悄声禀道:“问过了,说是薛嬷嬷劝过,但小主子不听,薛嬷嬷再劝时,那邓嬷嬷就骂薛嬷嬷眼中没有主子。”说完退立在徐之南身后。
徐之南眼神微厉,看向薛嬷嬷缓缓问道:“听说薛嬷嬷是怎么劝了两位小主子,说说,是怎么劝的。”薛嬷嬷头低得更厉害了,几乎都要将头埋在腿间,只听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禀大小姐,奴才……奴才说天气太热禁不得在太阳下呆得久,小主子说无事……奴才又劝人小禁不得这么晒,可是……”邓嬷嬷听到这儿跪在地上的身体微顿。
徐之南紧盯着薛嬷嬷:“可是什么?”薛嬷嬷连连摇头:“无事无事,老奴说错了。”
徐之南突然一拍桌子:“邓嬷嬷,你好大的胆子!”邓嬷嬷连连抬起头,仍是神态自若地说道:“不知大小姐所谓何事?”这副姿态看得徐之南更是火冒三丈,“你是小四的贴身嬷嬷,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该都是清清楚楚的,犯了错竟然不知!那我问你,薛嬷嬷劝谏主子,你缘何阻拦。”
那邓嬷嬷却是跪在地上身姿挺直,振振有词道:“老奴作下人也不几个春秋了,规矩如何自然知晓,奴才就要有奴才的样子,不能越了主子去,主子有命,自然不敢不从。”
徐之南听了更是对邓嬷嬷怒目相向,这个老奴才!竟然自恃老资格,还要把责任推到主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