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贤收到穆香珺的信,已经是穆香珺失踪后的半月后了,这半月中,他托了江湖上的朋友打探,但是毫无讯息。
信中的内容让聂贤皱起眉头,虽然穆香珺说她无碍,只是答应了符海会留下一年,但是聂贤却并不放心,他想去萨里库带穆香珺回来,但是一想到自己大郕人的面貌在东胡出入会有很多不便,况且要带穆香珺回来,聂贤明白,还是要从长计议的好。
也许上天也让聂贤去往东胡,一个机会出现在了聂贤的面前,大郕与东胡签订合约,互通有无,为了巩固这一约定,两国决定和亲,将东胡的公主嫁给大郕的皇帝做皇后,而为了表明诚意,大郕的皇帝会亲自迎亲。
聂贤猜不透刘珣这是在耍什么心机,他是想把刘恒在去东胡的路上除去,还是真的想留着他的命做傀儡皇帝?不管哪种,聂贤都没兴趣猜测,他只是想随着迎亲的队伍混进东胡,再随着迎亲的队伍把穆香珺带出来。
随着聂贤急切的心情,大郕的迎亲队伍终于到了武川,聂贤告别了张老爹,以马夫的身份进了队伍。
深夜,他悄悄的潜伏着,这次他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若不是江湖上的朋友之前就安排了人来做马夫给他接应,他也不可能安然的安定下来,而不被发现。
聂贤看着远处刘恒的帐篷,还有一日就到了萨里库了,不知道他是何种心情?也许他也在害怕,怕自己会死在异国他乡,聂贤想着,夜空中的星星闪烁着璀璨的光辉,他想到了温卿儿,当年温卿儿就和他说过,若是有机会一定要来草原上瞧瞧,来看看不一样的夜空,转眼间很多年过去了,聂贤知道自己还没有放下,也许他永远也放不下自己深爱的温卿儿吧!
“聂先生,有人过来了。”做接应的马夫轻声提醒着,聂贤看过去,一个黑人影向他这边走来,聂贤做了个手势告诉马夫自己看见了,而后两人装作已经睡着了。
聂贤听着这人脚步缓慢镇定,聂贤想应该不是外面的人,而是迎亲队伍的人。这人走到马厩前停下,他轻声咳嗽了两声,聂贤睁开眼睛,面前的人穿着一身黄色的袍子,虽然深夜却还是能借着月光看到袍子上的飞龙刺绣,聂贤赶忙跪下道,“皇上!”
“起来吧!”刘恒轻声道,他指了指马厩里的一匹黑马,“把这匹马牵出来。”
“是。”聂贤不知道刘恒这是要做什么,是单纯的想骑马还是想找个机会逃走,不过不管是这两个可能的哪一个,聂贤都觉得不是一个好主意。
将马牵出马厩,聂贤手掌击了马一下,黑马发出嘶叫声,这声音自然是惊动了侍卫了,几个侍卫往这边跑来,刘恒不悦道,“怎么回事?”
“皇上赎罪,马不知怎么的,像是惊了下。”聂贤说着,侍卫们已经到了马厩,见是刘恒在,都跪下了,刘恒摆摆手让侍卫们都起来,聂贤躬身将马的缰绳递给刘恒,“皇上。”
刘恒接过缰绳,“你们不用跟着,朕就是去骑骑马。”
“皇上,此处已经是东胡境内,还请皇上回帐篷。”为首的侍卫说道。
“朕连骑马出去溜溜的权利都没有吗?”刘恒声音有些抖,聂贤静静的看着,这是在发怒的边沿了,不过此时的刘恒发怒还有用吗?
“景王爷交代要我等保护好皇上,还请皇上不要为难奴才们!”侍卫又说道,那声音没有丝毫的改变,聂贤想,现在刘恒身边怕是一个自己人都没有了吧!
刘恒攥着缰绳的手在颤抖,他一扯缰绳翻身上马,只听一声大喝,黑马已经窜了出去,几个侍卫也不说二话,牵出马就追了出去,黑夜中只听人声和马声,在瑟瑟风中渐渐逝去。
刘恒很快就被抓了回来,聂贤牵着黑马把它栓好,他看着刘恒被几个侍卫护送回去,所谓护送,不过是一个漂亮的说辞罢了!成王败寇,聂贤不禁感叹着,而后他脑海中再次回想刘恒的脸,这个人曾经是穆香珺的丈夫,此时却和她已经毫无关联了。
东胡并没有多么大的阵仗来迎接刘恒,仗打成那么一个样子,大家都心中有数,刘恒是败了,但他不是败给东胡,而是败给刘珣。
行馆中,聂贤黏上大胡子,穿上东胡人的衣服,他就在马夫的掩饰下出了行馆。
根据穆香珺的信,聂贤找到了改名为车克图的符海所住的都督府,白天想要潜入府里应该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聂贤找了个酒楼,在靠窗的位置坐下,他需要观察都督府,而后晚上再伺机进去。
过了大略一盏茶的功夫,都督府门开了,从里面搬出了张桌子放在大门口,只见酒楼里一阵喧闹,而且酒楼里好些人都跑了出去,不一会儿里面出来了几个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聂贤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穆香珺,她虽然穿着东胡女人的衣裳,但是却还是有大郕南方女子的温婉。
没一会儿功夫,穆香珺面前已经排起了长队,大部分人都是东胡的穷苦老百姓,穆香珺给每个人诊脉问询,而后写下药方。
这是聂贤没想过的相见方式,他本以为穆香珺会被符海关起来,却没想到她竟然在都督府摆着医摊。聂贤缓缓的走到穆香珺的面前,穆香珺披着兜风,她腿上放着一个暖炉,手因为露在外面都有些冻红了。
“小青?”聂贤轻声的叫着。
穆香珺抬起头来,她开始没认出来,而后再一看不禁笑了,“聂大哥?”
穆香珺这句话引来了她身后男人的注意,男人冷冷的看着聂贤,当然聂贤也看过去,他断定这人是符海。
“车克图,能不能给聂大哥搬张椅子坐?等我忙完了,再进府里聊。”穆香珺说着便继续开始了诊治。
符海命人给聂贤搬来椅子,而后他又站回到穆香珺的身后,聂贤静静的看着,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多年前他就是那么给人问诊,而温卿儿就站在自己的身后。
每个来问诊的东胡人都叫着穆香珺奇怪的称呼,聂贤不禁看向符海,符海道,“他们在叫小青姐女菩萨,菩萨,善心人,倒是都是好话。”符海说着笑了笑,“东胡的百姓和大郕的百姓一样,没什么分别。”
“医者父母心。”聂贤轻声道。
符海也坐到椅子上,有下人端上来热茶,符海喝了口,“我就猜到你会来。”
“所以这是你的计谋?”
符海摇摇头,“不是,这也许才是能将小青姐留在我这里的办法。”符海说着苦笑道,“我没有强留下她的能力,只能奢望她愿意留下来,女人,始终是要有个归宿的,我希望我是那个归宿。”
符海这话让穆香珺侧脸看了他一眼,而后又继续诊治,聂贤攥着手里的茶杯,“你凭什么认定你是她的归宿?”
“我只求她别离开,其他的,我都依她。”符海说着指指身后的都督府,“我正加紧把门房改成一个问诊房,天越来越冷了,不能让小青姐再在外面冻着,每日我下朝回来,就陪她问诊,我只求这么过下去。”
聂贤此时倒是不知道说什么了,也许是符海的卑躬屈膝让聂贤无言以对,他觉得如果是这样的生活,也许适合穆香珺,这个女子温婉但是绝不懦弱,她需要的丈夫不是限制她的生活,而是尊重。
渐渐的日头也变得昏暗起来,但是问诊的人却有增无减,符海拍拍穆香珺的肩膀,“今天到这儿吧!你都冻坏了。”
穆香珺看看一长队的人,也只能抱歉的笑笑,符海对着人群大喊着东胡话,聂贤想也许是在说让人群散了明天再过来。
聂贤看着符海在穆香珺的身上又披上了件斗篷,他拥着穆香珺进了都督府,聂贤跟在他们身后,他想也许自己可以安然离开,让穆香珺自己决定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