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日子过去了七八天了,陈永也能够从床上爬起来了,福祥紧锣密鼓的筹备着宴会的事情,今一大早福祥早早的跑到长乐宫来说是要穆香珺去瞧瞧请来的歌舞班子,也看看御膳房准备的菜色,这次宴会刘恒交给穆香珺来办理,这去瞧瞧歌舞和吃食也是她应该做的。
宴会地点设在万寿殿,历来的宴会都在万寿殿举行,穆香珺到了万寿殿,瞧见布置的已经差不多了,一些乐手在吹拉弹奏练习乐曲,众人见穆香珺来了,虽然不知是贵妃,但看福祥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也大略能猜出是一位主子。
宫人们见穆香珺来了都停下手里的活儿请安,乐师们也听明白了这是穆贵妃,便跟着请安,穆香珺昂起头,正瞧见搭建起来的舞台上站立着一个红衣女子,女子微微对她欠了欠身,不卑不亢。
“嗯,都各忙各的去吧!”穆香珺发话了,众人才各自忙乎起来。
福祥走在穆香珺身侧一点,他边引路往前边说道,“这次请来的舞蹈班子是平城翠羽楼的班子,那站在舞台中央的女子就是翠羽楼的头牌红莲姑娘。”
穆香珺不语径直走到离着舞台最近的一张桌子前,她昂着头看站在舞台上的红莲,红莲一身红衣,若隐若现的勾勒出玲珑的身形,她肌肤白似雪,额中点着一点朱砂红,这朱砂红和唇上的红交辉着。
“红莲请贵妃娘娘安。”红莲欠了欠身,她微微低下头,而后抬眼时瞧着穆香珺,那双眸子里好似有些东西在蕴藏着。
“嗯~~福祥,叫他们开始吧!”
“是!奏乐,歌舞开始!”
“翠树红花夏,烈阳炎炎,孤女飘零多少苦。犹记当日君之恩,回首已十年。功名一世,富贵一生,送尔归去人憔悴,泪千行。道无情却最是有情,故人何在,空留一厢思~~”红莲低低的吟唱着,她一举手一投足,红袖掠过,一抹幽香。
最后一声音久久无法消散,在穆香珺的心中回荡着,她看着红莲,看着她低首告退,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歌,究竟是为谁而唱?穆香珺兀自想着,也乱了心神。
“贵妃娘娘~~”福祥轻声的唤着穆香珺,穆香珺缓过神来叹了口气,福祥赶忙问道,“是不是歌舞不好?”
“很好,本宫想见见刚才跳舞的姑娘。”
“是,奴才叫她过来。”福祥说着离开,一会儿将红莲带了过来。
红莲垂着眼帘,她双手交握轻声道,“请贵妃娘娘安!”
“免了。”穆香珺由上自下的打量着红莲,眼睛瞄到红莲手腕的时候停住了,那手腕上系着一条红丝带,就和自己收藏着的那条是一摸一样,穆香珺皱眉,“这丝带是~~?”
红莲柔媚的声音传来,“这是奴家和奴家老师的定情之物,想当初奴家老师将奴家赠予他人,这是奴家送予老师的礼物。”听到这里,穆香珺的手微微的攥紧了,红莲瞄了眼穆香珺接着说道,“奴家的老师后来才发现是喜欢奴家的,逐要接奴家回去。”
穆香珺紧闭着嘴唇,她此刻什么都说不出,红莲的歌就是唱给她听的,红莲的话就是说给她听的,而那个让红莲来唱这歌,说这话的人,穆香珺也猜到了,就是她那个消失无踪的老师刘珣。
而此时,红莲也看着穆香珺不说话,福祥觉得奇怪,过了一会儿,他轻声的唤着穆香珺,“贵妃娘娘?”
穆香珺深吸口气,“既然你的老师要带你回去,你为何不回去?”
“奴家还在犹豫不决,奴家大胆问娘娘,若是娘娘,娘娘可愿意随着老师回去?”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往事已经过去了。”穆香珺站起身子,心中涌现的酸楚让她略感疲惫,“行了,你回吧!舞跳得不错,只是宴会之时别唱这曲子了。”
“奴家遵命。”
“福祥,不是还要去瞧瞧御膳房吗?”
“是,贵妃娘娘随着奴才这边走。”
红莲瞧着穆香珺渐远的身姿,她并不知道穆香珺是刘珣的什么人,她只是按照指示来做,至于究竟是为了什么,红莲想就算是她想问,刘珣也不会说的。
宴会如期举行,因为此次表演的歌舞班子是翠羽楼,而当家红牌红莲也会登台,所以各个大臣心里都有些难耐,众人到了万寿殿,看着舞台和吹拉弹奏的乐队班子,就已经在各自耳语低喃了。
穆香珺随着刘恒进了万寿殿,本来应该是张婉玉陪伴刘恒左右,奈何张婉玉还在闭门思过,就让穆香珺陪着了,只是,大臣们并不知道张婉玉闭门思过,他们见穆香珺陪在君侧,再想到前几日刘恒在殿上发的脾气,就想到张婉玉定然是皇后之位不久了吧!
刘恒和穆香珺坐定,众大臣也不敢造次,刘恒扫视了眼所有的大臣,只见建国公脸上浮现不悦的神情,他自当看不见,一只手拉住穆香珺的手,另一只手举起酒杯,“今日是朕登基以来的第一次宴请,众位臣工同朝为官,朕是要仰仗着众位的,所以,朕希望众位摒弃成见,将以前的种种事端都忘却,为了大郕的黎民百姓尽力办事。”
“是,皇上圣明!”众大臣异口同声的喊道。
“今日在这万寿殿,不拘泥于繁复礼节,众臣工尽兴玩乐!”
“谢皇上!”众臣正襟危坐,刘恒一口将酒杯里的酒饮下,众臣也饮下自己面前的那杯,这时,乐声响起,随着翩翩而来的舞姬,宴会开始了。
红莲还是一身红衣,她翩然而至也将殿中大臣们的视线全都勾引走了,穆香珺斜眸看刘恒,他也在瞧着红莲起舞,穆香珺兀自为刘恒倒了一杯酒,刘恒抓起酒一饮而尽。
看着刘恒那紧紧盯着红莲的眸子,穆香珺心里有些吃味,她低垂眼帘望着酒杯,杯中是自己的倒影,倒影在酒中飘忽不定,像极了她此刻的心,穆香珺暗自笑笑,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现在连拿个主意都畏首畏尾。
红莲跳了一曲便离开了,那手腕上的红丝带也早就不知何处去了,穆香珺叹口气,刘珣还活得好好的,这件事让她松了口气,但是刘珣让红莲送来消息,却又让穆香珺担心起来,而更让她揪心的是,她的断然拒绝对吗?拒绝了教导了自己十年的老师,留在了这个自己爱着却已经渐渐与自己走远的男人身边?
想到此穆香珺一愣,她没想到刘恒现在在她的心里已经让她觉得遥远了,穆香珺偶尔会想,要是刘恒还是那个惠王该有多好,如果他们还在武川该有多好。
郁闷的心一直延续到宴会结束,穆香珺并没有等到万寿殿人散寂静,她早早的就回来了,泡在浴桶里,心好似特别的劳累,她叹口气闭上眼睛,一闭上眼睛竟然是刘珣的样子,他静静的坐在椅上,昏黄的烛光就在他的脸侧,那双灰眸淡然平静。
水渐渐的冷了,也让身子的温度降低,穆香珺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微微睁开眼睛,她面前的椅子上,那昏黄的烛光照耀着的脸庞是刘恒。
穆香珺是吓了一跳,“皇上?”
刘恒扯过两条棉帕站起身走到穆香珺的面前,“快出来吧!别冻着。”
“嗯。”穆香珺答应着从浴桶中站起身,刘恒过来帮她擦干,穆香珺接过刘恒的棉帕,“妾身自己来就好了。”
“怎么?还害羞不成?”
“不是,这些事情可以叫宫女过来伺候,不能烦劳皇上。”
“朕就是想~~”刘恒说着在穆香珺鬓角亲了下,他把穆香珺一拦抱在怀中,长乐宫的宫人已经被刘恒都遣了出去,红烛燃着烛泪,像是要让这一夜特别的温暖,却并不自知蜡烛的温暖只是杯水车薪。
绫罗帐放下,亦然放下思绪,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只有彼此喘息声,穆香珺尤其喜欢这样的时刻,这样的时刻总让她觉得刘恒也不过是个平常人,简单的不会去为了皇位尔虞我诈,亦然不会去怜爱其他的人,眼里只有她的存在。
“今天在宴会,是不是以为朕喜欢那献舞的女子了?”刘恒调笑的声音传来,穆香珺在他怀中微微点头,刘恒摸着穆香珺的背脊轻笑,“朕只是在想,香儿穿了那红衣服,给朕跳舞是个什么摸样。”
穆香珺昂起脸看刘恒,刘恒的笑容真切,让她目眩神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