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隔绝外面的冰冷空气，也祈望能让室内渐渐温暖起来，小海蹲在炭炉边，他看着炭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他知道自己该走了。
穆香珺脱去斗篷，刚燃起的炭炉还没有驱走一室的冰冷，她搓搓手，从一个小木盒里拿出一两碎银子攥在手里，小海站起身看着她，心中难掩失落的情绪，刚刚在院子里放鞭炮时的快乐笑声还在耳畔环绕。
“今天过年，你也讨个喜庆。”穆香珺说着把手里的银子递给小海，小海推手说不要，穆香珺笑，“拿着吧！”
“伺候夫人是奴才分内的事情，钱财不敢要。”
“拿着。”穆香珺把银子塞进小海的怀里，“这是我赏的。”
小海拿着银子轻声应了一声，如果让他选，他不想要银子而是希望能够多和穆香珺待一会。
“好了，你也回去歇着吧！”穆香珺转身走到梳妆台前，铜镜边燃着蜡烛，红烛的光照耀着穆香珺的脸庞，温婉美好，让小海移不开视线。
“还有什么事情吗？”见小海没有动，穆香珺不禁问道。
小海一愣，他只是被穆香珺迷得移不开视线而已，现在却窘迫起来，心中想着该说什么话，这时正好瞄见放在不远处桌上的账本，小海脱口而出，“夫人，奴才是想问问您能不能教奴才写字？”
小海说了这话之后就后悔了，这么不敬的话竟然说了出来，他有些心惊垂下眼帘不敢瞧穆香珺，咽了口唾沫等着穆香珺把他轰出去，却听见穆香珺轻笑了下，“难怪你磨磨唧唧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穆香珺轻松的口气缓和了小海的紧张，他抬起脸看向穆香珺，只见穆香珺走到书桌前，展开宣纸道，“想学什么字？”
小海没想到自己的谎话穆香珺竟然相信了，他有些无措的摇摇头，他根本没想过穆香珺会教他写字。
穆香珺倒是不恼，她又淡淡的问道，“学过写字吗？”
小海讷讷的摇摇头，“没有，连名字都不会写。”
“那好，今天也晚了，我就教你你的名字好了，回去好好练习，等下次得空再教你其他的字。”穆香珺说着提笔，看小海还站在原地不禁笑道，“过来啊！不是想学写字么？”
“哦！”小海小心的移到书桌跟前，穆香珺对他点点头，抬手落笔，黑色的墨晕染了白色的宣纸，黑白分明中小海的名字已经跃然纸上了。
“符海，这就是你的名字。”穆香珺说着放下笔，将宣纸卷起，递给小海，“慢慢练习，回头再教你其他的字。”
“谢谢夫人。”小海接过宣纸的手因为内心的澎湃有些抖，他深深的对穆香珺鞠了躬，头也不回就跑出了屋子。
穆香珺看他的狼狈样不禁淡笑，她对于求知的人总是有种莫名的好感，也乐于给予帮助。
小海一路跑回秋苑，进了他睡觉的屋子，坐在通铺他的铺位上，小海才长长的舒了口气，下人们大部分都已经回来歇息了，虽然今夜可以玩闹，但是想到明天还要干活，大家也不敢嬉闹的太久，睡在小海身边的男仆半睁开眼睛，“怎么才回来？哪疯去了？”
“哦~~穆夫人炭炉灭了，我去点炉子了。”
“快睡吧！明儿还早起呢！”
“哦！”小海脱去鞋子和衣钻进了被子，他将穆香珺写的字护在心口，虽然是冰冷的冬天，他却觉得从心里散发着温暖。
雪霁阁里，小海走了之后霞云才进了屋子，请了安之后说道，“冬儿今儿晚上吃酒吃多了，现在人昏睡着，奴婢代她向您告罪。”
穆香珺自顾自的梳理着头发，铜镜边的蜡烛已经快要燃尽了，“不碍得，过年嘛。”
“奴婢再换新蜡烛来吗？”霞云问道。
“不用了，你也回去歇着吧！我也睡了。”
“是。”霞云应声退下，将安静留给穆香珺。
铜镜中的摸样并不清晰，倒是有些镜花水月的感觉，穆香珺静静的凝视着镜子，想着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
这一天下来对她来讲每件事就像是催命，她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还是错，她只是凭着直觉来做，但是她明白若是和刘珣这么说，一定会受到刘珣的训斥，刘珣最反感的便是事情没有掂量思考就茫然去做了。
穆香珺一边想一边掰着手指头算计，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这件事此时想来有些不对劲，穆香珺的眼神黯淡了起来，她疑惑为什么刘恒始终没有问过她林灵素的事情。
一个自己宠爱的女人正在受苦，而且答应放人的人又中途变卦，大年三十夜他还可以心安理得的吃着年夜饭，受着其他女人的献媚吗？穆香珺想到此微微皱眉，她想难道刘恒并不喜欢林灵素？也许每个女人在他的心里都是一样的，都只是玩物？
这样的想法若是进了心里便很难根除，更何况穆香珺一直很讨厌刘恒，她此时倒是觉得林灵素可怜了，轻轻的叹口气放下梳子，心里想着多想也无益，丑时已过了，还是歇息的好。
站起身，转身，穆香珺差点没尖叫出声，她捂着嘴吃惊的看着，对面的桌子边，刘恒正坐在椅子上，手支着头斜着眸子看着她，穆香珺的心脏狂跳，让她害怕的不仅仅是刘恒的突然出现，还有就是她根本就不知道刘恒什么时候出现的。
“王爷？”穆香珺轻声叫着，她不清楚刘恒来干什么，也不清楚刘恒是醉着还是醒着。
刘恒却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或者说他已经看了许久了，从穆香珺和小海在院子里放炮仗时的笑颜如花就一直看着，一直到她在灯下为小海写下了他自己的名字，刘恒垂在身侧的手又攥紧了，这个女人毫不客气的甩开他的手，避他如蛇蝎一般的逃开，却可以和一个下人谈笑嬉闹，这让刘恒觉得深深的被侮辱了。
“王爷，您怎么来了？”穆香珺走上前去，“王妃姐姐呢？韦姐姐、肖姐姐呢？”
穆香珺的话激起了刘恒的怒火，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抓住了穆香珺的手腕，一双怒目一眨不眨的盯着穆香珺，手腕被刘恒抓得很紧，让穆香珺微微皱起眉头，“王爷~~要不香儿命人去给王爷煮醒酒汤？”
刘恒还是不语，他手轻轻的划过穆香珺的脸颊，光洁的皮肤如缎子一般，穆香珺不知道刘恒是要干什么，但是她看着刘恒冰冷的脸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僵持还在继续，刘恒心中的怒火因为穆香珺皱起的眉头越来越大，穆香珺以为刘恒终于来和她清算自己打林灵素又把她关起来的账了，穆香珺虽然害怕但还是挺直了腰杆看着刘恒。
刘恒在穆香珺的眼中看到了倔强与不服气，一直不语的他开了口，“怎么？就这么不想看到本王吗？”
“王爷说笑了，香儿是担心王爷的身体，王爷若是还醉着，香儿就扶着王爷躺床上去。”穆香珺说着想要挣脱刘恒的钳制，但是这一动却让刘恒的怒气爆发了。
“穆香珺！”刘恒大吼一声，没等穆香珺反应过来，刘恒抓起穆香珺就往外走，这气势让穆香珺都不敢挣脱了。
外面的天气寒冷，穆香珺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脚上也是一双单鞋，刘恒却并不管穆香珺怎样，他只是一直往前，去往穆香珺不清楚的地方。
“王爷！”哈出的气结成冰雾，夜半时分的惠王府阴森恐怖，死寂一般的沉静，穆香珺的话语好似都有回声一般，“王爷，这是要去哪儿？”
刘恒忽然停住脚步，穆香珺也因为惯性撞在他的身上，刘恒盯着穆香珺，他也不知道要带穆香珺去哪，他只是生气，只是因为生气做出了连自己都搞不清楚的乱事。
月光阴暗，不能让穆香珺与刘恒把对方看清楚，大略的一个灰暗的轮廓下，两颗同样气恼的心，刘恒的手还抓着穆香珺的手，穆香珺也放弃了挣扎，她只是不知道刘恒想做什么，本来她以为刘恒是想把她关进地牢去，但是显然这条路并不是去地牢的路。
刘恒深吸口气，他想到陈毅曾经说过的，他的心因为穆香珺不静了，刘恒本以为自己控制了心神，没想到此时却又因为她而做起了蠢事，刘恒把这一切都归结到是穆香珺的错，他攥着穆香珺的手越来越紧，穆香珺实在忍不住了，她呻吟着，“好疼。”
这一声好似钻进了刘恒的心里，让他不禁把手松开了，穆香珺也跌在了又冷又硬的地上，幽暗的夜里他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