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扎姆特的夜晚非常的热闹,晚上十一二点,大家心满意足地玩闹个够,然后就散了。一般到了凌晨还在大街上晃荡的,无非就是醉汉,妓女,和流氓。
无论时代如何变化,这三种人的身影从来不见少。
笃笃,笃笃。
一个酒气很重的小房间里,四名大汉正围着一张小圆桌,在那里玩扑克牌。听到敲门的声音,其中的一个独眼汉子呶了呶嘴,然后另一名瘦瘦的汉子扔下了手中的扑克牌,走到木门前,透过门洞看到一个头上罩着斗蓬的人。
“什么人?”
“来收货的。”
瘦汉一听,便打开了木门,让门外的人进来。
“你就是那位要收十枚‘缩核栓’的客人?”独眼汉子也扔下了手中的扑克牌,站起来说道。
头戴斗蓬的神秘人微微点了下头。
“这种东西可是非卖品,我是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的哦,一枚十万卡贝怎么样?”独眼汉子咧着嘴在笑。
旁边三名汉子似乎都被他的报价吓了一跳,愣愣地不敢说话。
过了一会,戴斗蓬的人平平静静地说:“价格很公道。”
“嘿嘿,”独眼汉子眼睛中泛出狡猾的光芒,“我就知道阁下是爽快的客人!约翰!”
叫做约翰的男子立刻掀开墙边的一块麻油布,只见下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十个圆铁筒,每一个直径都有碗口那么粗。
“货就在这里,现付现取。”
头戴斗蓬的男子不说话,走到那十枚“缩核栓”前面,拿起一个在手上掂了掂,然后放下。
“成交。”
独眼汉子眼睛一亮,一边嘿嘿笑着一边搓着手掌,就等着这样一笔天大的财富降临。一枚十万卡贝,十枚一百万,这下可发大了!
不是说他是狮子大开口,而是他深知道像“缩核栓”这样的东西一般人是根本用不着的,能用得上它们的人,肯定都是那些拥有特殊地位并且财力雄厚的团阀,碰上这样的肥羊不好好宰他一笔都是对不起自己的祖宗。
就在他开始幻想如何使用这样一笔即将到手的财富的时候,只见晕暗的房间里闪过一丝金属光芒,独眼汉子看到自己三位兄弟的头颅无声无息地掉了下来,滚落在地,他还能够清楚地看到地上那三颗脑袋的脸上洋溢着与他一模一样的幸福笑容。
独眼汉子的笑脸瞬间冻结住。
只听头戴斗蓬的男子冷冷地说:“我的支付,你们可收好了。”
说完,又见金属寒光一闪,一片叶子状的棱形金属片就已经插在独眼汉子的脑袋上。
得!飞叶缩了回来,重新嵌合在右臂上。男子掀开头上的斗蓬,露出一张少年的脸容。连杀四人,他的眼神依旧平静,表情也非常的轻松,就是那薄薄的嘴唇显出几丝冷酷。
“唉……”吴越叹了一口气,同时将右臂的金属铠肢散去。
红莲星噬炮,这是他在吉维萨坦岛上血契的兵器,已死的崔蒂奇斯蒂将它称为“魔王右臂”。随着与这件武器的契合程度越来越高,吴越感觉自己的血越来越冷,心就像是机械打造的,即使现在瞬间击杀四人,他连眼睛都未眨一下,甚至心中一点感觉都没有。
吴越不知道这是依耶芙特等人的惨死给他带来的打击,还是红莲星噬炮这件魔器对他产生的精神影响。
默默想了一阵,吴越蹲下身去,将那十枚“缩核栓”收入IDM的储存舱中。这个储存舱是他在击杀了崔蒂奇斯蒂之后系统所给的那些奖励品之一,储存舱镶合在IDM里面,可以用来存放实物,使用的时候只需要先唤出IDM,然后再从储存舱中取出来即可,实在是非常方便。
将十枚“缩核栓”收起之后,吴越便站起身,转身正欲离开。
然而他刚转过身去,身体就僵硬地站在那里。
木门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一个年纪在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孩静静地站在那里。这个小女孩皮肤呈棕黑色,头发乌黑而且微卷,长长地直披到脚下。她的面容长得精致而可爱,就像是某个贵族家庭里抱出来的瓷娃娃一般。
别人的眉毛都是弯弯地长成行,而她的眉头则是圆圆地缩成两个小点长在眼睛的上方,看上去更显得可爱异常。
她身上所穿的衣服布料名贵,剪裁得体,让人一看就觉得她的身份非同一般。
吴越定定地盯着这个小女孩,那这小女孩也仰着头,定定地盯着吴越。她竟然对房间里的四具尸体不闻不问,更没有表现出惊慌的神色来。
两人默默注视了半响,吴越终于露出了笑容,说道:“小妹妹,你是迷路了吗?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你父母呢,他们就在附近吗?”
小女孩不答,只拿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吴越。
“看来我多心了,这孩子应该是个傻子。”他敛了笑容,开始往门外走。
刚走出门,他犹豫了一会,又回头蹲下身将小女孩抱起来,带着她一起离开。
走出了大街,吴越才将那小女孩放下,冷淡地说:“你回家去吧,如果不记得回家的路,那就自己找个角落蹲起来。”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吴越往前走,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便知道那个女孩在跟着自己。
他也不太理会,走到一间还亮着灯的餐厅,进去点了满满一桌的食物,开始狼吞虎咽。
自从他使用了一个破解点强化了自己的饥饿感之后,每天从“红莲星噬炮”那里得到的能量补充虽然还能满足他的身体需求,可是他还是得每天进食大量的食物。
虽然说这些食物提供的能量微乎其微,甚至是不足为道,可是没有这个进食的过程,吴越就感觉浑身难受,仿佛身体内细胞彼此之间噬咬起来,这种感觉比万箭穿心还要难熬。
现在只有进食才是他幸福感的来源,也许这才是他变得冷漠的真正原因。
吃过了食物之后,吴越的感情才比原来变得丰富了许多。
他疯狂地进食,而那个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则是径直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吴越也不理她,左右手同时开动,将嘴巴塞个大满,只恨鼻子不能够吃东西。风卷残云,一大桌食物顷刻便被他吃得差不多。
“原来你的原罪已经这么深了,怪不得你能够杀死崔蒂奇斯蒂。”被吴越当成傻子,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女孩却忽然开了口。
吴越嘴里正叼着一块肥肉,此刻也顾不得吞下去,只愣愣地瞧着对面的这个六七岁小女孩。
那小女孩昂着一脸稚气的脸,努力想要“俯视”吴越。
“看什么看?你对本大人有什么不满吗?”声音很是稚气,语气却是相当傲慢,仿佛她天生就是供人仰视的王者。
吴越将那块垂下来的肥肉吸进嘴里,嚼也不嚼就吞了下去。
他伸出手,食指和拇指精准地掐住那小女孩脸上的嫩肉,逼问:“你父母是谁?是谁派你来跟着我的?”
“唐唐……好唐……”小女孩粉嘟嘟的脸被吴越捏着,痛得她连话都说不清楚,甚至泪水都溢了出来。
“这家伙真弱。”吴越心里想,同时想到她毕竟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必然是受到了别人的唆使才跟着自己,于是手下松了点劲。
“快说,到底是谁派你来跟着我的?”吴越杀死的崔蒂奇斯蒂的事没有人知道,那天他乘坐“紫罗兰号”返航,回到罗扎姆特之后,他便取走了船上的旗帜,而将崔蒂奇斯蒂的人头挂上去。
过了半天,整个罗扎姆特都轰动了,一直掣肘着他们、让他们头痛不已的海蛇国国王崔蒂奇斯蒂竟然被人杀死!这对于罗扎姆特,不,甚至是整个黑风暴海域都是一件震憾的大事件。
崔蒂奇斯蒂死了,头颅高高地挂在“紫罗兰号”的船桅上。同时人们还在船上发现了依耶芙特等人七拼八凑、惨不忍睹的尸体,自然想到这是与崔蒂奇斯蒂战斗所致。
虽然崔蒂奇斯蒂未必是“紫罗兰号”的船员所杀,但是可以肯定崔蒂奇斯蒂的死必定与他们有关,于是罗扎姆特将此事高高颂扬、并以英雄的仪式葬送了依耶芙特以及她的船员们,追谥他们为航海的“先驱战士”。
直到五六天之后,崔蒂奇斯蒂死亡的事情仍然被人们津津乐道,却没有人知道崔蒂奇斯蒂是怎么死的,死于何人之手,大家只能够胡乱猜测。
吴越想不到眼前这个小女孩竟然一口喊破是他杀死了崔蒂奇斯蒂,试问他心里如何不能紧张。
吴越看到这小女孩似乎要哭出来,而且这样她也不好说话,终于放松了手。
只见小女孩原本可爱的小脸颊已经红肿了一大块,她也不擦眼泪,七手八脚地爬上桌子上昂然站立,居高临下愤怒地指责吴越:“无礼的家伙,竟然敢得罪本大人,本大人要判你死刑,将你放逐出海!”
进食过后的吴越有了一些人情味,此时他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么弱小的家伙居然还想判别人死刑?真是可笑!真是个臭屁过天的小鬼!
吴越又看到她明明穿着短裙子,却站得那么高,不由得说:“小内裤露出来了哦!”
“啊!”小女孩发出一声尖叫,然后慌慌张张地从桌子上跳下来,一个立足不稳,摔了个狗吃屎。
吴越悠悠地想:原来这真是一个傻子,她并不知道是我杀了崔蒂奇斯蒂,只是逢人就这样乱说,我竟还当真了。
想着,他便轻轻地在地上那个小女孩屁股上踢了一脚,故意板着脸喝道:“滚吧,傻孩子,小心我肚子饿了将你吃掉!”
小女孩一脸泪水地从地上爬起来,她想向吴越横眉竖目表示自己的愤怒,可是她的眉毛只是两个小圆点,怎么也横不起来,看上去倒是幼稚有趣。
“你……你竟敢踢我的屁股?我、我可真要生气了!”
“你生气了又怎么样?”
“后果不堪设想!”
“是吗?”吴越忽然觉得这个傻小孩一脸煞有其事的模样也挺有趣的,反正吃过东西后心情变好,便想逗逗她。
于是他伸手在她的耳朵上弹了一下。
“你……你这个无礼……”
小女孩话还没有说话,鼻子又被弹了一下。
她简直气怔了,一直以来谁不是向她俯首贴耳,哪里有人敢这么向她放肆过!
“你……”
她刚张嘴,眉头又被弹了一下。
吴越餐后自娱自乐,完全没有注意到这餐厅的员工以及店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溜得没人影了。
正玩得开心,吴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觉眼前就天旋地转了起来。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身体砸碎了桌子,脑袋正被人用脚踩在地下。
紧接着他便听到一个成熟女性的冷傲声音:“臭小子,竟敢对我摩黛丝提大人无礼,我估计你已经活得不耐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