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间,有大部军士在赶路,他们大多数都是骑兵。少数斥候游荡在周围,警戒着,观望着。楚王和王子在队部正中,此刻楚王沉着脸,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心情回去。
数月的疾行,步兵已完全掉队,不过楚王大部都是骑兵,在攻下王城的那一刻,楚王退缩了,他预感到了什么,立刻下令悄悄退去,不费吹灰之力夺下了大周的马场,他获得了大量的骑兵。
转眼间,又到了一个村子。此刻,已经接近了魏国领地,骑兵将领恭敬的单膝跪在楚王面前,等待着楚王的号令。
“罢了,百姓何其无辜,不要再作孽了,进山打猎吧。通令全军,不必再疾行,慢慢走吧.”摆摆手,楚王满脸疲惫,一路的疾行,军粮根本不够。
无他,抢掠而已。
只是他实在做不出杀人越货的行径,严令部下不准杀伤百姓,可是灾年,夺了他们的口粮,跟杀了他们有区别么?
楚王伯亦的心中满是苦涩,他的心累了。不是的揉着脸,可是满脸的疲惫挥之不去,心中的怒火已经涅灭在王城百姓和王宫里军士们和宫人们的惨烈的呼号中。他彻底的明白了一个道理。王朝的兴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出意外的,斥候被拦截,魏国的士兵列阵等待着他们。
冲关开始了,长途跋涉的士兵是疲惫的,可是家就在眼前,他们没有釜也有没舟,可是他们也没有退路,狭路相逢,勇者胜而已。
鲜血染红了拦路的鹿角,长矛滴着血。意识暖春,可是风依然冷冽,不知道是错觉还是感觉的欺骗,伯亦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他第一次如此讨厌厮杀,或者说是死亡。
守军不敌,覆灭在归心强烈的楚军将士下。不比千将关那样的高墙,魏国的城池大多低矮,不过在大周的庇佑下,低矮反倒成了温顺的表象。至少那位皇帝怎么也不会想到,给他致命一刀的竟然是一只看起来很温顺的羔羊。
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在那位皇帝毙命之前楚王对魏王可谓言听计从,他不在乎自己的名声,低声下气只为报仇雪恨。可是真正在他看着一个村子被屠灭,老幼的哭喊在他耳边萦绕,他害怕了。
自己的子民们,他们在城池被攻破的时候,是否也是这样被屠灭被凌虐?
他不敢想!
折损了小半人马之后,他们感到了江边。即使是数月后,江水依旧肆虐,伯亦静静的看着江面。在战时他不止一次的反对自己被送出去的想法,可是他没有选择,这一队士兵只忠诚于自己。
那一位将领在说,楚人风骨,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杀之,大王三思。他没有理由拒绝。在默认中,他带着三万余人作为楚军最后的反击潜伏到了魏国。
现在潜伏成功了,他们杀掉了那个让他们家破人亡的敌人,可是此刻站在归家的路上,他迟疑了,他开始犹豫自己的抉择,或许对或许错,他不知道。
南人擅水,肆虐的江水没有阻挡住他们的脚步,搜罗了附近所有的船只,还是有许多人凫水着,他们全然不愿意等待船只的返回,他们等不及的要回家。
这一场战争持续得太久,他们离开也太久,这一刻,他们再也不愿意等待。江水不平静,倒也难不倒这些善水的男儿们,他们各显神通,或狗刨或如健鱼。这时节的江水还是很比冰凉,在他们心里却是很是暖,多久不曾饮用江水,这里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和亲切。归家的故事很美,至少在他们的心里是如此。
此刻的王宫初具雏形,魏王一身黄袍,有大群太监与宫娥拥护着,他肥胖的身躯挤到祭台上,接受着巫师们的祝福。不过不再是曾经的巫师头领,这是一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充数的人,他们唱着自己也不懂的语言,倒是很好糊弄得台下的百官与臣民。此刻的魏王满脸得意,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自己如今黄袍加身,太多美妙与感叹,他只觉得内心孤寂,多想寻得一人吹嘘却不可得,真是“孤寂”啊!
很大的排场下,祭天祷告进行着,万民见证了这一切。大周在这一刻似乎被遗忘,他们高呼着万岁,这一刻,大周覆灭魏国立朝的消息如同潮水,四散而去,遍布整个大陆。
......
大批的将士呆愣在眼前的景象里,哀伤如同瘟疫会传染,撕裂心扉般的惨叫声从一声两声到响成一片,伯亦心如死灰,不,他的心已经死了。
太子起呆愣的看着眼前的景象,原本是楚国王都的地方此刻如同沧海般,水面漂浮的不尽的浮尸,或军士更多的士平民,很诡异的士那雕像正悬浮在上空,似乎在看着这人间惨剧。
嘶!有拔剑声,伯亦长剑在手,跪在地上高呼。
“众将听令,楚国今日,自我而始。亦无能,只得以死伴我楚国百万百姓,诸君不必劝。亦有今日,不怨天不恨地,只怪自己无能!我之遗愿,公子起如果能辅,望诸君辅之,不能辅,诸君可自立明主!诸君保重!”长剑坠地,一行人阻止不及,成群的士兵跪下,众将哭泣着,众人互相搀扶着走向楚国南方。
此刻的魏国边境,有一部军队驻扎着,正是白石的残部,一连串的消息传来,他犹豫着,他知道自己该做出选择了。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始多么没有立场的一个人啊。
回去意味着投降,不回去,他这个人实在没有自立的意思,何况他再也不是手握数十万大军的将军了,那一场天灾夺走了他的一切,他就像一个破产的商户一般,他还有的选择么?
打定了注意,军队慢慢行进着,他不愿意勉强一切人,招来众将明示了意图,是走是留任意。他开诚布公,明言自己这一去恐怕也是凶多吉少,这里很多人都是随着他一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来,他不愿意为难这群老伙计们。
果然,有小半将领选择了离开,他们都说累了,君王之事已经不在他们,他们也不愿意为新的王卖命。白石看了看手下的人数,自己几个月以前还是数十万人将,现在却是这等下场,白石无声的笑了,或许,自己真的老了吧。
十四静静的牵着马,泥泞的道路上白石却是思绪万千,山路颠簸着他也浑然不觉,十四倒是变得沉默了,和自己一行的同伴有死有伤,想起曾经的言笑,他突然想起了那个一直困扰着他的梦。他一直把军营当成了家,把同僚当作了家人,如今他们又在哪里呢?十四突然明白了那只小狼的内心,那种苦涩难言,如同脚下的泥泞山路一般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