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件可好?”连翘自衣橱里翻来覆去的找了许多遍,最终才挑出一件满意的衣裳。“小姐,你倒是看看呀。”见我毫无反应,连翘不禁拖长了音唤我。
“啊,嗯,好。”我心神不守,敷衍的应道。
“小姐,看都没看一眼就说好,”连翘走到我身边来,妄图将衣裳盖住我面前的桌子。
我恍神之中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掉下来了,忙的将桌子上的物件抓在手中,见是连翘,不禁嗔怪的笑说道,“你呀你……”
连翘重新将衣裳举起,笑着问,“这件倒是好不好?”
连翘选了一件海棠红宝相花纹重锦长裙,高高的举着长裙,那俏丽的颜色倒是衬得连翘肤如凝脂。既然是喜庆的晚宴,颜色娇艳些倒也无妨,我笑着应下来,“就这件吧。”
换过了衣裳,连翘又扶我坐在窗前,对镜梳理着青丝,绾一个凌虚髻。我将手中的兔儿爷放在镜旁,看着那小泥塑直乐。
晚上的晚宴盛大,皇太后将各位王爷王妃、**的娘娘们,朝中的官员以及各位诰命夫人一并请进了这慈安别院,说是要好好聚聚。这人一多,各方的礼数也都端了起来,奕清也不得不早早的回临仙阁换衣裳,随皇子们一起去慈安宫请安。
我原以为晚宴之前见不到他了,谁知道用午膳的时候,他和奕漓闲庭信步晃悠悠的走进我闲若馆,奕清满面春风之色,就连小羽见了也不禁打趣一句,“九爷这是接了赏赐还是捡了元宝了,满面喜气洋洋的。”
“诶,不是接了赏赐也没捡元宝,我呀,有好东西给你主子瞧呢。”奕清笑声朗朗,我在屋内听的真切着呢。
“有什么好东西倒也给奴婢们瞧瞧,让奴婢们也开开眼。”连翘端了茶果子往屋内走,走到小羽身旁,不禁笑着帮腔。
“那可不行,他还等着邀功呢。你们主子呢,今儿请安的时候我可没见到她啊,是不是还偷懒没起呢。”奕漓的声音九转十八弯的,阴阳怪气的像是寻花浪子。奕漓往日里常来闲若馆,与连翘、小羽也是斗嘴都习惯了的,连翘可不怕他。
“我家小姐起的可比二位爷早,待二位爷进别院来请安,日头都要高挂中天了。”连翘笑着啐一声,端着茶果子进了屋。
“你倒是跟他贫嘴呢,他那张出了名的利嘴,都快赶上鹦哥了。”我在屋内笑道。
奕漓笑嘻嘻的靠着门框,“晏谨你当真不是好人,这倒是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是夸还是损,你自己估量咯。”
奕清笑着迈步进来,奕漓倒是玩世不恭的跟连翘搭着讪走回长廊里。
“怎么这时候来了?”
“昨儿个吃过饭天晚了,就住在奕漓府上了,刚刚回来。回去换身衣裳准备晚宴呢。”奕清走过来坐在我身旁。
“那就去呗,何苦带着这个祖宗到我这儿来。”我嗔怪着奕清,为他斟茶。
“我有好东西给你看,你瞧。”奕清自袖子里掏出一个衣冠踞坐如人形状的白瓷的兔儿爷放在桌上。
兔儿爷兔首人身,圆圆的脸蛋,长长的兔耳朵,小脸粉扑扑的,身着粉色的长裙,笑眯眯的抱着玉杵,背后还插着一把油纸伞。奕清碰碰它身后的油纸伞,兔儿爷嫩嫩的三瓣嘴便开始一张一合的,吧嗒吧嗒嘴,煞是讨人喜欢。
“好玩儿吧,鼓楼那边大大小小都是兔儿爷的摊子,可热闹了。我见好玩,就给你买了一个。”见我看得喜欢,奕清讨好似的侧过脸乖笑。
我眨眨眼,微扬下巴,佯装一脸的正经,“当我是小孩子呢。”
“就当你是小孩子。”奕清也眨眨眼,坐直了身子向我这边靠靠,“一辈子都拿你当小孩子。”
气如呵兰一般,树木的清香气瞬时扑面而来。
我看着奕清的眼睛,眼睛明亮的像是透光一样,瞳仁澄澈,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眼角满溢着温柔的笑,看得我一时晃了神,忘了躲闪。
“咳咳,”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装模作样的咳嗽声,转眼望过去,奕漓正从门窗里露出头来“我说,咱什么时候走呀。”
我一阵心虚,慌忙向后靠了靠。
两颊绯红滚烫,我拿帕子掩了掩,忙端起茶杯喝茶以作掩饰。
奕清一阵懊恼,扬言要将奕漓赶出去再不许他进闲若馆来。
“这倒是你的宫呢,人家晏谨都没下逐客令,你多嘴什么。”奕漓笑得神采飞扬。奕清想冲出去赶走奕漓,奕漓佯装躲闪,实则自背后擒住了奕清,拖拖拽拽的便往大门口拉。
“晏谨,我们走了啊,晚上见。”奕漓笑着眨眨眼,眼睛忽闪忽闪的,透漏着一丝狡黠。
“小姐,小姐?”我还沉溺在记忆里,忽的被连翘唤醒,不禁有些茫然。
“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连翘一脸的无奈,摇摇头宠溺的笑道,“我问呀,这些簪子选哪一支。”
面前的锦盒一层层的打开,满是各种簪子,难怪连翘会看花了眼。我细瞅瞅,捻起一支碧玉珠坠尾的镂空金簪,连带着一套的宝莲花镶碧玉珠华盛,正好合适这凌虚髻。
连翘看着我,笑了笑,不再作声。我便又沉溺了回去,望着兔儿爷痴笑。
心底轻声唤一句,奕清啊奕清。
皇太后言道要临水对月,方不落这中秋赏月的雅趣,于是这晚宴便指在了未央湖畔的慈秀宫。
这次晚宴人数甚多,除却皇太后、皇上、皇后、皇子、三妃,几位王爷以及朝中元老坐居正殿,剩下的人一律在院落中就坐。慈秀宫的院落里早早的摆好了桌椅,正殿里的红毯一支延续到慈秀宫门口。
院落里左手为朝廷官员,右手为皇亲国戚。待我随在郡主之间就坐之时,院落中的人大都到齐,正殿中三位上座却空空如也。
一阵阵窸窸窣窣的碎语,众人纷纷低声议论着这实属不寻常。
忽的自宫门口传来了响亮的通报声。
“皇太后、皇上、皇后驾到……”
众人忙的行礼,乌压压下跪一片。
我随在众人之中,不敢抬头直视龙颜。
皇太后、皇上、皇后一直走进了慈秀宫正殿,缓缓地坐了,才听到悠长的一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