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如歌被早早唤醒,梳妆打扮,上粉涂脂,折腾了一天。待到临近中午,原以为可以饱餐一顿的她,又被宫侍火急火燎的叫过去拜祭先祖。
如歌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在黎月劝说无数次这是最后一道程序时,如歌这才悲催的拽着拖地嫁衣上了撵车。
“呦,皇后姐姐也来啦!”一道压低了的声音轻快传来,丝丝柔媚。
刚上车撵的如歌听闻,望向云楼宫的边侧,果然见一袭绯衣,打扮妖媚的女子边上多出了一个头饰凤金步摇的人影,此人一身雍容华贵,气质温文典雅,赫然便是千景国的皇后。
“嗯,柳妃妹妹不也来了,本宫过来凑个热闹。听说这云烈国的郡主有倾城之姿,这天仙般的人物,本宫也很好奇,想见见这位云烈国王族的第一美女。”皇后淡淡的开口,语势出腔,不怒自威,气度非凡。
“再美怎敌得过姐姐?您可是千景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丞相正室千金,而她不过是云烈国一位偏王的庶出郡主。听说,陛下没去祭台,姐姐可知晓?”绯衣的柳妃低笑的恭维道,还不忘拐弯抹角的取悦于人。
“走!”至于皇后如何回答,如歌此刻的心蒙了层灰,没了兴致。
车撵中如歌的双手紧紧拽住嫁衣,弄皱的华丽嫁衣是皱巴巴的嘲讽。
她不是真正的烈可儿,也不必在意这位已故郡主的身份是如何的不堪,什么偏王,什么庶出与她何干!只是她还没正式嫁入千景国,便遭到这些人的评头论足,言语还如此的亵渎,她自然恼怒。
来到祭台,走过绵延数丈的红地毯,被告知皇上有事不能现身礼祭的如歌,在黎月非烟两人的陪同下独自登上祭台,祭拜。
祭台上的风很大,将宽大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而如歌的心,也逐渐变得冰凉。
无视大婚,将王妃独自遗弃,让其在祭台上受百官的嘲弄与鄙夷的非议,他竟然这般的冷酷无情又自私自利!
耳边祭司的祷告宛如让人头痛的紧箍咒。如歌的手死死地攥着,越攥越紧,指甲扣进肉里,渗出丝丝血迹,却丝毫未觉。
心寒了,再大的伤害也抵不过一个心碎。
“郡主……”黎月担忧的低唤了声,声音已近哽咽。一旁的非烟也是紧咬着嘴唇,怨愤的目光同情的望着如歌,此时的两人早已泪水盈眸,这样的委屈无异于当众甩了自己主子一记狠狠的耳光,不,是更过分!
虽说两国关系恶劣,但云烈国至少将人送过来,而千景国竟然如此折辱她们的郡主,让人看了怎么不心寒?
这光景,她们两个更加微不足道的小宫女,也不过是两国关系恶化下,永不超生的牺牲品。
一阵风吹过,冰凉的触感让如歌神智一清,她不是真正的烈可儿,却依旧怒火中烧,为烈可儿不值,好歹她也是个金枝玉叶的郡主,传闻中亦是才艺双绝的奇女子,有谁是她配不上的?!
如今大婚当前,他竟然如此装逼的公然不给她台阶下,受百官各色非议的目光,独饮寒风两个多时辰,今日耻辱她如歌永世不忘!
若非大局着想,她兴许早就抓起扫把,满地找打去了!打那个冷酷自大的缺心眼,打那个自命不凡的小心眼!
流泪了么?
晶莹的泪珠滑落,滴坠在泛白的指节上。
如歌一惊,虽然脑海中没有烈可儿的任何记忆,但没有并不是不存在。她流泪了,委屈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肆意地流了满脸。
“可儿,今日的耻辱,来日我如歌一一为你讨回!”如歌贝齿紧咬唇瓣,苍白的唇色更显惨白。
她发誓!
烈可儿的意识仿佛得到这句承诺而陷入了休眠,残留在如歌眼瞳中的最后一滴泪水缓缓滑落。
“尊严,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如歌眸底是光芒一闪的坚定,微微勾起一抹唇角,却是邪邪的微妙弧度。
“郡主?!”黎月惊呼出声,一旁的非烟也是脸色煞白。
只见如歌轻轻一扯,扯下别在腰间的精致腰带,扯下轻纱盖头,在她们错愕的目光中干脆利落地将血红色的嫁衣脱下,扬在手上,顺风抛去。
动作一气呵成,甚至来不及阻止。
带着春寒的凛冽寒风,吹舞起那袭血红色的衣裳,那血红的轻纱头盖,飘得悠远,悠远……
宫侍大骇,尾追嫁衣而去。祭台下的百官怔然的望着,祭台上已然转过身来正面而对的云烈郡主,一时诺大的场地寂静无声,唯有大风吹拂那袭傲然而立的,衣摆的猎猎声响。
白色,刺目的纯白里衣,让人惊愕的无法思考。
他们看到了什么?千景国史上第一位挑衅大婚祭礼的王妃!而且还是一个不受待见的冷妃!
百官之中几位老臣手脚哆嗦的软倒在地,瞪大了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如歌——他们千景国的云妃娘娘,震惊的目光又如利剑要将之射穿。
“意气用事,血气方刚,恐怕不是你这小小冷妃该行的大礼!”左丞相站出列,声音不重,却阴寒凌厉得宛如毒箭,毫无掩饰地刺向如歌。
如歌坦荡的目光一一扫射回去,而后一步步走下祭台,神情淡漠,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径直走向回宫的方向,甚至没有去坐撵车,一步一步地,缓缓离开众人的视线,眼神冰寒冷傲,不卑不亢,不骄不躁。
有种风度,摄人心魄;有种气度,不容逼视。
而此刻的如歌,便有这样的风度和气度,但凡走过之处,大臣们甚至会不自觉地垂下眼眸,不敢与之对视。
白衣远去,祭台侧面,一处吊脚高楼之上,一袭紫边纹理的华衣男子折扇在手中握得咯吱作响。
他看到了,她脸上尚未风干的泪痕,在阳光的折射下透出冰冷的寒意,孤独,坚强,又倔强。
先前,那一袭红衣远去的风景,是任谁都读不懂的悲伤。
那一袭白衣独自绽放的绝然,宛如冰箭,穿过遥遥的空间,直透胸前!心,仿佛被挖空了一块,揪得发疼,虽然情况不是很严重,但不知为何,竟疼得令人难以承受。
“噗!”折扇在她毅然转身回宫的瞬间,被他握成细碎的粉末。
在他松手的刹那,一如那飘然的血色衣裳,细碎的,随风而去。
“混蛋!今天就算掘地三尺,本王也要把你挖出来!”千护王咬了咬牙,素来玩世不恭,事不关己的他,此时的声音竟变得严肃而狠辣,不含丝毫的闲散和疏懒之意。
即便是他最敬爱的人,他最信赖的皇兄,他也要去揪人!
这么捉弄一个背井离乡的少女,不是一个大丈夫该做的事,虽然他深知那位性格冷酷怪癖的皇兄不喜女色,尤其是在早年看惯了**争权斗势的乌烟瘴气,又见识了云烈国来的云太妃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彪悍手段,也由此其对云烈国的女子都抱有不小的偏见。
至于偏见的程度,千景王此番不出场就是最好的尺量。
虽说有点意气用事,但这主意却是他千护王以前唯恐天下不乱的怂恿下诞生的,甚至在昨夜还饶有兴致的投过一票……
可是,现在他后悔了,他非得揪出那个连恶魔语言都听进去的,无可救药的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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