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在翻云覆雨,死去活来时,方誊这边也有了变故。变故的起因是李师师。
原来凯西莉娅见沈云走后,心情大为不满,少女心性一时压不住,向李师师发难。席上不时讥讽李师师的身份。特别是凯西莉娅说了一首俚诗后,让李师师彻底翻脸了。
这首俚诗是:“二八鸡婆巧梳妆,洞房夜夜换新郎。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户尝。装成一身娇体态,扮作一副假心肠。迎来送往知多少,惯做相思泪两行。”
俚诗很通俗,通俗到像是指着妓女的脸骂无耻。可问题是,这首诗是形容那些半掩门的私娼,或者是以色娱人的娼伶,像李师师这样的头牌优伶是不可能那样的。说到通俗些,现在的李师师类似于后世的明星,有很大的个人自由,她不愿意的时候,谁也不能强迫她。
可凯西莉娅这首俚诗却深深伤了李师师那脆弱的自尊心。当场李师师便冷下脸来,不过却没有跟凯西莉娅恶语相向,而是朝方誊轻轻一福:“世子,师师身体不适,先行告辞。今晚不能陪世子尽兴,改日师师再向世子赔罪!”
不说别的,单是李师师这个态度就尽显了如今大汉青楼优伶的高端素质。若是此时李师师与凯西莉娅翻脸,两人如泼妇一般打闹开来,即使李师师占着理,也丢了方誊的脸面。这无疑是大大不对的。到时候李师师有理也变无理,被罗娘责斥是轻,得罪了帝都的贵人,想再混下去都难。
方誊也对凯西莉娅此时说出这首俚诗颇为不满,他不能激烈的表现出自己的不满,但这不代表凯西莉娅这个罗马女人能够这么辱骂汉人女子---哪怕这个女人只是个优伶。
方誊突然伸手,拉住李师师的玉臂,看向马默多斯,淡淡地道:“公使大人,今日宴请是渤海侯与我淮南侯家的私人宴会,我不希望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想必您也是这么想的吧?”
马默多斯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女儿会在这时候跟一个优伶起冲突,更没想到方誊会说这番话。要知道方誊这番话里可是搬出了渤海侯和淮南侯两大世家,这位置就有点重了。一时间反而有点错愕。
李师师听见方誊的话,顿时浑身一震,在方誊稍稍用力之下,竟然就这么顺从地重新坐在了方誊身边。
“呃,的确,我也不希望今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马默多斯斟酌着措辞,既而转向凯西莉娅,斥责道:“莉娅,你太不懂事了!快向世子道歉!”
凯西莉娅嘟起嘴,不清不愿地向方誊道:“世子,我破坏了开心的气氛,对不起!”
说着,就要举杯敬酒致歉,可没想到方誊却靠在椅背上,丝毫没有接受道歉的意思,而是淡淡地指了指李师师,道:“凯西莉娅小姐,你好像搞错了。你并没有得罪我,而是得罪了师师姑娘,要道歉,也应该是向师师姑娘道歉!”
“什么?”凯西莉娅顿时吃惊地叫道,“要我向一个下等妓女道歉?不,绝不!”
方誊瞬间拉下脸来,也不看凯西莉娅,而是冲着马默多斯道:“公使大人,这就是你们罗马贵族的教养吗?师师姑娘是我大汉礼部在籍的优伶,是堂堂正正的汉人,而不是凯西莉娅小姐嘴里的下等妓女!她这是在对我汉人女子进行语言攻击,是对我汉人的侮辱!公使阁下,我希望你能代表罗马帝国,向师师姑娘道歉!”
李师师的确是优伶,也的确是在礼部的礼仪司有记录,但那只是一种防止优伶私逃,以及预备国宴人手不足时的措施罢了。较真的时候,的确能说李师师是个自由人,是受到大汉律法保护的汉人!而不是生死不由己的下等人!
谁都没想到方誊会突然翻脸,把这件事抬升到侮辱汉人的高度上,要求马默多斯代表罗马帝国道歉,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马默多斯的脸色也有点阴沉下来,方才沈云在时,方誊并不显眼,可沈云一走,方誊却是这种态度,这让马默多斯非常不满。但的确是自己女儿出言不逊在先,马默多斯知道这事再坚持下去只会越闹越大,于罗马的利益有损。更重要的是,这根本是件毫无必要争执的事!
作为罗马帝国的公使,也必然是一个合格的政治家。最起码马默多斯从方誊那看似气愤,但眼神却是澄净的态度中看出,这个淮南侯世子并不是真的为这个叫师师的优伶出头,而是有了别的意图,对自己不利的意图。
马默多斯站起身,忽然朝李师师抚胸行了个鞠躬礼:“师师姑娘,我谨代表我个人向你方才所受到的侮辱道歉,回去我一定会好好教训我的女儿!还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
李师师此时已经完全不能自己思考,之前聪慧、冷静的十秀寓头牌优伶此刻居然有点手忙脚乱起来。
作为一个颇有名气的优伶,客人对她笑语晏晏,酒桌上甚至私底下对她恭恭敬敬也好理解,毕竟男人对她有欲望。就算客人冲她破口大骂,甚至挥拳相向,她李师师也不是没有准备,毕竟男人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但内心里未必看得起她这个优伶。可现在的情况是,一个男人为了她那几乎没有的尊严,要求一个国家的公使向她道歉!?这,这……
就算当初有客人一次性给了她一万金币作为打赏,都没有此刻让李师师感到震惊和不可思议!震惊之后就是感动,莫名的感动!
对于马默多斯的道歉,李师师已经手足无措,但却没有私自开口,而是望向了方誊。闪亮的眼眸中,却因激动和感动,浮起层层水雾,几乎凝结在长长的睫毛上,快要盖住她望向方誊的视线……
方誊皱起眉头,看依旧躬着身子的马默多斯,不由轻叹一声,对李师师道:“师师姑娘,既然公使大人亲自道歉了,我看你就原谅他吧?”
“哦,好!公使大人,我接受你的道歉了!”李师师连连点头,却是看也没看马默多斯一眼,而是紧紧地盯着方誊,可怎么看,都是那么模糊。直到睫毛上的水珠被甩了下来,方誊的身影在她眼里才变得清晰。
为此,李师师笑了,从未有过的,发自内心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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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最终还是不欢而散。
对于逼迫自己父亲向一个妓女道歉的方誊,凯西莉娅深深记恨上了。正是这次的晚宴,让沈云和方誊差点死在了那个令人绝望的角斗场……
不过此时的方誊却是不知道这些的。他只知道,这个罗马公使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好相处。从他有意安排自己女儿来见沈云和自己,便能判断处马默多斯对汉人贵族间的关系有很深的了解,他似乎还想利用这一点。
方誊不是沈云,他无法像沈云那样公平的看待罗马人和汉人之间的矛盾,若是沈云知道马默多斯想跟大汉贵族联姻的念头,或许还会去撮合,毕竟没有什么坏处,反而能跟罗马公使搞好关系。而方誊,却是是本能地排斥马默多斯的一切计划。往深了说,方誊这是大汉民族主义,容不得异族夷狄乱了华夏血统。
当然,方誊也没想跟马默多斯闹的多僵,所以在马默多斯以自己的名义道歉后,并没有咄咄逼人,非要他代表罗马道歉。
现在大汉终究强盛,是世界第一强国,如此对马默多斯,也能使他不敢轻视大汉。
事实上,马默多斯也是这么想的,他虽不甘心,可也不敢对方誊有所记恨。甚至过后没几天,马默多斯还主动派人来探望沈云和方誊,希望邀请他们参加晚宴,不过当时沈云和方誊有别的事,没有去参加。
但马默多斯不记恨,并不代表凯西莉娅这个女人不记仇。话说,女人一旦记恨起来是比男人还要恐怖的事!这点,咱们后面再说。
宴会不欢而散后,方誊才觉得酒有点喝多了,坐在空山楼明月厅中,对一直跟在身边的李师师道:“师师姑娘,帮我倒杯茶。我好像有点喝多了,想解解酒!”
李师师此刻眼里只有方誊,方才送马默多斯时,她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方誊的身影。很俗套的说一句,李师师这是突然动情了!而且情根深种!
是啊,作为一个优伶,有谁在乎过她们的感受?又有谁在乎过她们的尊严?
李师师不知道方誊其实并非完全为了帮她保住尊严,就算她后来知道了,也宁愿固执的相信,方誊是个真性情的男儿,是真的为了她的尊严去当面呵斥一国公使!
方誊喝了一口李师师端来的茶,这才感觉脑袋好多了,但总觉得有股燥热在身体间弥漫。他想了想,忽然问道:“师师姑娘,那琴操姑娘你可认识?”
李师师跪坐在方誊身边,眨着眼睛道:“认识,世子怎么会这么问?”
方誊瞅了她一眼,发现她眼中的春意,不由心头一荡,声音也愈发温柔起来道:“呃,我只是想问,那琴操姑娘是不是给渤海侯喝了类似催/情的酒?”
李师师听到“催/情”两个字,顿觉脸上有点发热,低下头道:“是的,不过那不要紧的,琴操,琴操也许是太仰慕渤海侯了,想与他,与他共赴巫山罢了……”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不胜凉风的娇羞……不知为何,方誊脑海里突然闪过沈云曾念过的这句话。用在此情此景,简直是绝配。
李师师那低头娇羞的模样,简直让所有男人都会狂性大发。
不过方誊的合欢散没多喝,还能忍住心头的荡漾,只是看向李师师的眼神更加火辣,低声道:“咳,师师姑娘,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可以,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李师师一震,泪眼汪汪地抬起头,楚楚可怜的神情又让方誊心跳加速,只听李师师柔柔道:“世子,师师本是良家子,只因家父好赌,在师师四岁那年居然连输十几日关扑,顿时将家财都输光了。无奈之下,只能将师师买入青楼,师师这才流落风尘……师师自小接触的便是各种客人,却从无一个客人肯待师师以诚,他们无非看中师师姿色,所以一味讨好……可今日,师师看见了世子的真性情,知道世子是真心疼我、怜我、敬我,师师心里着实感激……”
方誊呵呵一声,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而李师师这边越说头越低,都快将脑袋埋进高耸的胸脯里了,还没等到方誊说话,不禁心里也是着急:这淮南侯世子这么不懂风情吗?非要我自荐枕席不成?
但凡青楼女子,过了二十二岁之后,便是年华逝去,这个时候只有三种选择,一是找个殷实人家嫁了,哪怕是嫁作妾。二就是自己赎身出来做点其他生意。三嘛,就是随便找个人嫁,但这样可能下半辈子就要吃苦受穷。这对于一向锦衣玉食的青楼女子来说是最不能忍受的。所以很多过了大好年华的青楼女子,宁愿继续在青楼也不愿赎身。就算赎身了,到后来也难免做起半掩门的私娼。
李师师今年已经二十,再过两年也要面临艰难选择。今日正好倾心于方誊,自然希望能够嫁入淮南侯家。以自己的出身,她明白不可能做了淮南侯世子的正室,但即使是个妾侍,也总比待在这里强!
特别是,淮南侯世子看来是个真心能疼女人的,这点最是让她倾心。
等了半晌,李师师还是没有听见方誊说话,真怕他一着急就走了,顿时也顾不上羞涩,低声道:“师师倾心于世子,若世子不嫌弃师师出身鄙陋,愿自此跟在世子身边,端茶递水铺床叠被……唔……”
李师师一番表白还没说完,方誊已经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用力的搂进怀里,肆无忌惮地亲吻起来。
半晌,李师师已经气喘如丝,面红耳赤时,方誊横着将她抱起,大声对外面道:“给我找间客房!快点!”
若是以往碰见这么粗鲁的客人,李师师早就一脚将其踹开,然后大声叫打手了。可今天,她却脸带微笑,幸福地蜷在方誊怀里,一声不吭,两只玉臂紧紧搂着方誊的脖颈,再也不愿放开。
看来,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女人们总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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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云从迷蒙中睁开眼,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而且不着寸缕,就这么赤条条地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这,这是哪儿?”沈云刚想抬手揉一揉发酸发涨的太阳穴,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什么东西压着。
转头一看,却见一张精致到极点的脸蛋正躺在自己的臂弯,琼瑶鼻、柳月眉、樱桃口,不是琴操是谁?!
只是此刻,琴操的发髻散乱,身体似猫儿般蜷起,缩在沈云的怀里,一只玉臂缠着沈云的胳膊枕在头下,另一只手却还握着沈云的下面。更可恶的是,这个美丽到有点妖冶的女人也是身无寸缕,修长白皙的大腿如蛇般缠着沈云的下身……温软水滑的触感让沈云顿时清醒了许多。昨夜的情况朦胧而又模糊,但隐隐记得,是有两个女人跟自己发生了关系!其中一个应该是琴操,那另一个是谁?
屠天骄?
沈云脑海里突然跳出这个名字,顿时让沈云心跳加快无数倍。
奇怪,怎么会想起她?沈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一瞬间就想到了屠天骄,想到昨夜癫狂到极致的冲刺,还有那紧紧盘在腰际的那双大腿……
沈云轻轻抬头看了看琴操的****,心里突然肯定了,与自己第一个发生关系的绝对不是琴操。因为沈云深刻地记得,自己曾非常用力的亲吻过那双惊艳绝美的玉腿,而琴操的腿上却是光滑洁白,没有一丝痕迹……
这时,忽然听见床榻后传来一声娇呼,一个人影快速向门口跑去。
沈云刚来得及抬头,那身影却消失在了门外。
是她!
这次沈云能够很肯定的确定了,是屠天骄!
这时,琴操才慵懒地睁开眼睛,见沈云目不转睛地看着门口方向,不由一阵心虚,暗道:不会吧?佑忧的姐妹一直躲在床后偷看到现在?这么舍不得渤海侯吗?不过,这么勇猛的男人,我也舍不得啊!
这样想着,琴操却伸出玉臂缠住沈云,胸前两抹嫣红蹭着他的肌肤,腻声道:“侯爷,你在看什么呀?难道这房里还有比奴家更有看头的东西吗?”
沈云这才回过神,看着琴操那副狐媚样,顿时心头火热,那根早就软趴趴的东西居然又开始摇头晃脑,蠢蠢欲动起来。
琴操一声惊呼:“天呐,不是吧?!都折腾了一晚上了,它还不消停?!这这这……”
沈云却是嘿嘿一笑,一把将琴操又压在了身下。
在进入的那一刻,琴操心里只呐喊着一句话:佑忧,你可害死老娘了!这渤海侯可真是天赋异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