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二十二年,七月江南林府。
“嘻嘻,咿呀,咿呀,”从敞开的窗棂中不时的传出女娃娃稚嫩的童音。一个身着柳芽绿的水晶娃娃正躺床榻上兴奋的挥舞着胖乎乎的四肢。毛茸茸的头发,黑黑细细的眉毛下,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水灵灵的大眼睛时不时地闪过一丝顽皮,微微上翘的小鼻子闻来闻去寻找着水果的香味,红樱桃般的小嘴不时地吧嗒着,挥舞的四肢试图抢夺娘亲手中勺子里甜甜软软的果泥。
小娃娃的身旁,一个无良少妇正拿着一个银质的盛满苹果泥的汤匙,时高时低的逗弄着粉嫩粉嫩的娃娃。
少妇旁边一个粉衣丫头,坐在桌旁,手上飞针舞线,一副百子图隐隐约约已有了模样。不忍看到自家小姐被娘亲欺压,丫头一直低垂着脸庞,却又不时地怜悯的瞄着那玲珑剔透的娃娃,每次想要开口,琢磨二三却又放下,思索之间,指尖传来一丝锥心的疼痛,“啊,”小小的一声惊呼,惊醒了专注的少妇。
少妇转过头,未施粉黛的两颊显现出淡淡的酒窝,微微上翘的嘴角轻轻的吐出几字“芝兰,我只是在教黛玉不可不劳而获而已。”说完又收回了注意力,全力以赴的欺压女儿。
“夫人,这几天您已经教了很多了,昨天是什么自强自立,您拿了那个狗狗玩偶逼着小姐翻身,前天是什么心有灵犀,小姐还这么小,哪里就懂你的教诲呢?”丫头不停的列举这妇人这些日子以来的丰功伟绩,芝兰心里可是十分心疼只有几个月大的小姐的。有如此的娘亲,小姐的日子可不会好过了。
少妇看到丫头眼里一闪而过的不赞同,得意的说道“你可不要小看我这些教育,这可是有说道的,人家多说三岁看到老,林家如今可就这一个宝贝丫头,将来说不好还要顶立门户的,要是黛儿只会扑蝶,刺绣那哪里是我们林家的大小姐呢。”
“你说是不是,黛儿,来黛儿告诉娘亲,你是不是也不想困在闺阁之中呢?”说着话,少妇将勺子放在了桌上,缕了缕鬓角,双手熟练的抱起了依旧举旗呐喊的小娃娃。黛玉像是听得懂自己娘亲的话语,咧咧嘴奉献了一个大大的笑容。随之又送上一个大大的湿吻。贾敏喜的抱着黛玉直瘙痒。
看着这母女俩的互动,芝兰要出口的叹息咽了下去。心中默念“小姐,可不是芝兰不救你,这是你同意的,以后可不要怪我。”
贾敏又抱着黛玉玩耍了一会,看到黛玉已渐渐有了困倦的神色。转头看了看桌上的西洋钟,发觉是黛玉午睡的时间了。恋恋不舍的将黛玉平抱了在怀里,拽了一条红色的百子锦被盖在黛玉身上,嘴上小声念着“宝宝乖乖,睡觉觉,睡完觉觉娘娘带你出去看花花。”
“夫人还是把小姐交给奴婢吧,您身子才好了些,可经不起小姐长时间睡在您怀里。”芝兰来到床榻前伸出双手,想要接过小黛玉。
还没等贾敏拒绝,原本困倦的黛玉却是猛然的惊醒了,看到芝兰在自己眼前一扭小脸,转头避了过去,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更是紧紧的搂住自己娘亲的脖子,一点要放手的意思都没有。
芝兰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叹气道“夫人,小姐最近怎么都不让人抱了,除了您和老爷,连小姐的奶娘王嬷嬷都抱不得了。”
贾敏抱着黛玉斜斜身子靠在了床边的柱子上,伸手从床沿上绑着的玩具中,结下一个粉粉的熊宝宝,黛玉一见自己的睡觉伙伴,小嘴一撇,伸出双手就抢了过来,轻轻地拍了拍熊宝宝的头后,搂在了自己怀里,闭上双眼,等着娘亲拍自己入睡。
贾敏看着可爱乖巧的黛玉,爱恋的轻轻拍着黛玉入睡。
“你这粗心的丫头,黛儿才几个月大,哪里闻得了那浓浓的胭脂香,你都没发现每次要是有丫头擦了胭脂,黛玉都躲开吗?”贾敏心里很是无奈,在古代养个孩子还真是不容易。很多规矩说了这些人也是不懂。说深了,人家当你是怪物般的看待。虽说这古代的胭脂应该没有什么铅阿,巩啊什么的,可是真要是抹了厚厚一层,味道还真是难闻,很像是烂了的菜叶,十分的刺鼻。话说大人都不吃这烂了的东西,又何况自己那娇贵的娃娃呢。
芝兰一听,心里很是惶恐,忙着放下了针线,跪在贾敏面前“请夫人责罚,奴婢不知小姐闻不得香味,奴婢从今儿起,不再擦胭脂了。”
看到芝兰的恐惧和担忧,贾敏也就没有多解释,黛玉并不是闻不得香味,只是那粗制滥造的胭脂香味,黛玉闻不得罢了,那花草间自然的清香,黛玉还是十分喜欢的。
“没事的,告诉王嬷嬷以后小心也就是了,还有小姐如今大了,知道抓东西了,抱着的时候钗环还是不要带了,要是黛玉抓在手里,伤了自己就不好了。”贾敏又小心的吩咐了一番。
芝兰看着自家夫人心里越发的尊敬了,本来以为夫人这是头胎,事事都是不懂的,所以老爷当初才调了自己过来伺候夫人,如今看来,是自己愚了,夫人懂得可是比自己多多了。小姐一些细小的事情夫人都很是上心呢。看来自己也不用担心了。
“夫人,奴婢真是佩服您,您知道的可是比奴婢多多了,早知道如此,老爷也不用调奴婢过来了。”芝兰笑道。
芝兰的一句话倒是一起了贾敏的怀疑,自从自己醒来之后,身边的丫头只有芝兰一个,芝兰又说她也算是调来的,那自己原来的丫头哪里去了,林府的当家夫人不可能没有人伺候吧?
“芝兰,我原来的丫头哪里去了?”贾敏没有多想,一边轻轻哄着黛玉入睡,一边随口问了一句。
“夫人,芝兰不知,芝兰。”
磕磕巴巴的答案引起了贾敏的注意,原本低着的头疑惑的抬了起来,看到芝兰的不知所措,贾敏也不忍心为难,只是淡淡说了句“算了。”
芝兰见夫人不再问了,顿时松了口气,只是气氛却是尴尬了起来。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贾敏那温柔的歌声伴着黛玉缓缓入睡。“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娘亲爱你,娘亲亲亲你。”
黛玉安静的睡了,粉红的小嘴不时地吧嗒两下,好像在梦里,终于不费力的吃到了那甜甜软软的果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