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张勇拉住之后,赵棣也是收住心神,细细观察了一下周边。忽觉得背上寒风习习,赵棣直觉的喊道:“不好。”当即拉起张勇就准备逃逸。
但当两人准备往回走,逃出这个山路时,面前却不知何时出现了四名大汉。各个身形彪壮,手持刀枪棍戬,一看就知道决不是什么善茬。
“走。”赵棣两人又转过身去,可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他们寸步难迈,黑压压的十几个壮汉正晃动着手中的兵刃朝他们走来。
赵棣反手从腿上拔出匕首,护住胸前,背靠着张勇,环视前方。
“殿下,怎么办?”这种场景,张勇是自小到大还属首次,不由失了主意,一手紧抓着背上的包袱,与赵棣紧紧贴着。
“还能怎么办,一个字,杀。”望着那四名面向狰狞的壮汉,赵棣把压根咬得咯咯作响。刚出虎口又入狼群。
“哈哈,你们看这货手里的家伙什。”中间那名满脸渣须的汉子,晃动着手中的长枪,指着赵棣郎朗大笑道。
“吆,这可比那大姑娘的绣花针要大多了。”一脸的横肉,看似精悍,手中却是舞着一杆圆棍。此刻间,也是随着那满脸渣须的汉子停在那里,嘲笑赵棣两人。
一口的汉人方言,这个赵棣听得懂,那世曾去过河北玩耍,好像就是这个声音。想到这,赵棣离开张勇的背对,抖了抖衣服,暗暗给自己打气。好奇的山贼们,此刻却都只是将赵棣两人围在其中,并不急于劫杀。而且看他们的表情,就好像是一群观众在看猴戏一样。
赵棣向前缓行两步,用一口地道的汴京官话,抱拳道:“小弟误入此地,正所谓不知者不怪罪,小弟这里有礼,还望诸位老大海涵。”说着,赵棣躬身行了半礼,算是作开场白。
“吆喝,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是喝过墨水的啊。”此话一出,犹如石扔大海,立即激起大片笑声。
但在众人之中,却有一个人没有笑,他也是先前来到的四人之一,手持长戬。但看样子却是四人之中,年纪最小者。赵棣的官话,让他眉头微微一皱,却也只是一瞬间,可巧正被赵棣扑捉到。
“老四,你说这俩人咋弄?”说话的是手持圆棍的瘦皮猴,看年纪相似四十左右,但那气势却又给人一种只有三十岁的感觉。手持圆棍的瘦皮猴,向一旁最年轻的身形彪健,面色黝黑的青年喊了句。
那青年没有立即说话,而是停顿了一下,着眼看了下赵棣两人,这才开口向那圆棍的瘦皮猴说道:“三哥,咱们寨子里现在就我一个人识得几个大字。如果这两人真的识字,咱们不妨把他们收入寨内如何?”人是对着那个被称呼三哥的瘦皮猴说,但眼神却飘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手拿大刀黑脸胖汉。
听到这,那个被叫做三哥的瘦皮猴回头向拿大刀的黑脸胖汉看去:“大哥,你说呢?”
都是汉人,又说的汉话,赵棣肯定这些都是汉人。既然都是汉人,那就应该能够保住性命。不管如何,好不容易逃了出来,是万万不能就此丧命的。可眼前这近二十名大汉,而且各个手持兵器,看模样也都非泛泛之辈,若是死拼,或许根本就没回还的余地。
不过赵棣可不敢大意了,历来汉人对自己人和对外族,都是不一样的。对自己人凶残无比,可真与外族对抗,却又都一个个怯弱不堪。就好像去年金军攻打黄河时,数千金军就把几万宋军给打得全线溃败。如果让这些宋军去镇压自己人的话,效果肯定又是另一番面貌。
黑脸胖汉双手抱怀,沉思片刻,方才向被称作老四的青年点头示意。那青年会意的点点头,缓步向赵棣这边走来,来到距离赵棣还有五步之遥时,忽停住了脚步,抱拳道:“不知两位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字正腔圆的汴京口音,不光是赵棣,就连背对着赵棣的张勇也微微一愣,回过头来,诧异之色布满脸颊。
那青年说完之后眼神就盯在赵棣的脸上,这种情形,使得赵棣也是怔住,不过很快,赵棣微微轻笑,淡淡的说道:“东京来,东京去。”
不觉这句话刚说完,那青年浑身却是微微一震,脸色登时黑了下来,二话不说,抬手挥拳,一个箭步冲上,还未等赵棣反应过来,却只觉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呃!”赵棣猛晃几下浑噩的脑袋,缓缓从地上爬起。可刚将身体撑起,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又吓倒了回去。
“末将章千,参见徐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徐王殿下?他知道我是谁?赵棣忙向左右巡视,正好看到一旁那张熟悉的面孔张勇,忙问道:“怎么回事?”
张勇嘿嘿笑道,指了指双膝跪地的章千,道:“这个就是刚才的山贼四当家。”
“哦?”赵棣半信半疑的回头,当看到那张黝黑的面孔,确实觉得好像是在哪见过。但一时竟又想不起,无奈的抓抓头。这一抓却正好抓到痛处,疼得赵棣呲牙咧嘴起来,一手捂着后脑勺,一手指着章千质问道:“就是你将我打晕的?”
“末将也是迫不得已,还请殿下恕罪。”说着,章千双手伏地,又是一拜。
突然的转变,赵棣还是迅速做出了反应。松开捂着后脑勺的手,双手伸上前去,虚扶一把,道:“先起来,先起来。”
章千再次深深一拜后,这才起身,跪坐在赵棣的面前,张勇却起身向门口走去,背靠着墙壁,视线却在外面打转。
这是间狭小的房间,墙壁是石块构筑,地上杂乱无章,看样子是个用来囚禁俘虏的牢房了。看了眼周边的环境后,赵棣方才回头向章千问道:“和我说说,怎么回事?”莫名被山贼围了,莫名的被山贼给打昏了,如今却又莫名的成了军将,这一切的一切,变的实在是太玄乎了,几乎和电影里一样,搞得赵棣真是浑噩难清。
“是。”章千重重的点头,微微抬头,眼神飘渺,深深的陷入了回忆中。
那日金军攻破汴京皇宫,身为殿前司营副指挥的章千也在其中,赵宋皇室以及满朝文武其中也包括章千都被金军俘获。但章千那日却是因为身负重伤,被迫做了俘虏。但恢复过来的章千,时刻都想着逃走。
就在三个月前,过太和岭时,章千趁着金军走神,逃入了山林。而此刻往南,路上随处可见金军,在一番计较之后,章千决定往北走。由于自小都在黄河以南,对北地不熟,加上家境又不是很好,所以对山村地理知道的也不是很多。
再加上一路劳累和担心遭遇金军,不时的闪躲,就这样浑浑噩噩的随着感觉走。直到在上京西面一个山窝里,遇到了李天雷等人。
无路可走的章千,也就加入了他们的山贼队伍中去。由于章千从前做过军将,又有一身的好武艺,特受李天雷的欣赏。加上李天雷被迫迁到乌石山后,章千又出计策,让他打败了乌石山上最强的两伙人,尔后又收服了其他山贼,才换得到如今的地位,飞熊寨的四当家。
刚才在山下听到赵棣两人一口的汴京口音,章千就觉得事有蹊跷。而当赵棣说出来自东京,去往东京时,章千就断定,他们绝对不是普通人。当下决定先把两人打昏,等回去再慢慢探究。
回到山寨后,章千趁着李天雷他们喝醉后,偷偷的溜到牢房里,先是解开了两人的包裹,看到里面的紫金鱼袋和里面的金牌,还有玉印,以及张勇的侍卫铜牌,这才知道自己有幸遇到了亲王,不过在衣服最下面一层里的玉玺他却没看到。但章千也担心会有冒充,遂弄醒了张勇,问了一些宫内事情,这才确定了两人身份。
听完章千的故事后,赵棣先是安抚一番,顿了顿,又开口道:“那就是说,你现在在这飞熊寨有一定的威望和地位了?”
说到这,章千惭愧的低了头。昔日曾是官军,如今却沦落为强人,这落差可不是用文字就能够形容的。
“威望谈不上,但至少他们肯听末将的话。”章千自顾自的说道,但遂即却回味过来,忙向赵棣抱拳道:“虽说贼人都愿听我的,但那也只是表面。他们这些人都是李天雷打下的根基,我这个初来乍到,又是如此年轻,要不是靠着战功,根本就没人服从。”
见赵棣面露不悦,章千却没有住口,继续说道:“明面上我是四当家的,是下面的总教头。但李天雷知道我是南人,深怕我会逃逸,对我看的是特别的严,平日里想单独外出几乎不可能。”
章千的话,让刚有点希望的赵棣,再次跌落深谷,心情失落到了极点。原本以为章千是这里的四当家,他们就可以大摇大摆的离开这个鸟地方。谁知道,章千也只不过是个花架子,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