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赵棣历经千难,终于掌握骑术的要领后,人也早已是摔得遍体鳞伤。完颜朵丽心下不忍,趁着夕阳余晖命侍卫将赵棣送回了集中营地内。而这一幕却恰巧被赵佶身边的大太监王威看见,他连忙飞奔向赵佶住所而去。
赵棣坐在床上,在张勇的协助下,擦拭着完颜朵丽命人送来的创伤药。望着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张勇埋怨道:“殿下自幼都未曾骑过马儿,如今却要为了讨好一女人而学骑马,这何必呢。”
如果按照以前还在汴京的身份来说,张勇说这话,已经算是大不敬了。不过赵棣根本不计较这些,如今都是身处敌营,没有什么尊卑可言。就算是回到在皇宫大内的时候,赵棣也不习惯这种生活,毕竟这和他几十年的习性截然不同。
赵棣伸手搭在张勇肩膀上轻轻拍着,笑道:“先不说学习骑马能不能引起完颜朵丽的欢心,就算为以后着想,这骑术也是必须学的。”
顿了下,赵棣又接着说道:“你会骑马吗?”
“会。”张勇一手端着药瓶,一手捏着纱布轻轻的擦拭着赵棣胳膊上的划痕,轻声回道。
“啊呀。”
张勇大惊,忙将药瓶和纱布放到床上,人也紧随着跪倒在地,请罪道:“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见张勇如此模样,赵棣不悦道:“你还有当我是殿下吗?”
“啊。”张勇一怔,不知所以。
“啊什么啊,不是跟你说了无数遍了吗,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难道还要非分出个尊卑吗?”
“殿下抬爱,臣不可不自知。”张勇在下委婉的解释道,张勇出自将门,但却自幼家风严厉,这君臣之别熏陶更深,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变的。
前几日还算可以,才没说教几天,这毛病又是犯了,赵棣被这个榆木疙瘩气得很无奈。顿了顿,赵棣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好,既然你非要坚持,那咱们就约法三章。”
“约法三章?”张勇好奇的抬头看了眼赵棣。
“一,以后非正式场合,不许行大礼。二,非正式场合不许自称臣下。三,非正式场合,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兄弟之间的话,没有君臣之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赵棣摆手道:“如果这三点你都做不到,那你现在还是返回太上皇那里去吧。”
“是。”张勇无奈,只能遵从。
“这就对了嘛。”赵棣赵棣大笑着伸手将张勇搀扶起来:“来,来,接着擦药,明个儿还要想着怎么把令牌搞到手呢。”
张勇顺势起身,按照赵棣的指示,拿起药瓶和纱布,蘸上点药水轻轻涂拭在伤口上。
“今个你去找那几个皇子没?”这是早上赵棣出去前交待张勇的,赵棣的意思是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只有大家团结起来,才有可能逃脱金军的魔掌。
说起这个,张勇擦拭的手停顿了下,难色道:“找了,可是他们不愿意跟随殿下。”
赵棣闻言,冷哼一声:“他们还真是很愿意做亡国奴啊。”
“是不是愿意做亡国奴,臣不得知,但他们告诉臣,跟着殿下随时会丢掉性命的。”
“不管了,他们宁愿苟且活着,也不愿拼死一搏,就算救出来,也是个累赘。”在这一刻,赵棣决定,不管什么皇族了,只要救出赵桓,这个对他关爱有加的大哥就行了。其他人,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
次日,草草的用过早餐,赵棣依如前几日,先去行营外等候。不多时,完颜朵丽在众侍卫的簇拥下,跨出了行营正门。
一见赵棣,完颜朵丽那鹅蛋状的脸颊,一缕红晕袭来。四眼对视,赵棣忙把视线转移他处,完颜朵丽也是羞涩的低下额头。
“来了?”赵棣轻声问道,眼神却在四周飘渺。
“嗯。”女真女子和汉人女子那种含蓄不同,她们含蓄也只是一阵而已。当对答几句问候语后,完颜朵丽则是一扫羞涩,回身从侍卫手中接过一匹马儿,牵到赵棣身前:“喏,看看还满意吗?”
赵棣点点头,接过马缰,仔细打量了几眼。此马浑身上下赤黑如碳,无半根杂毛,乌黑的皮毛在阳光的照射下如丝绸般闪闪发光。从头至尾,约莫足有一丈;从蹄至顶,至少也有八尺。
赵棣试着轻拉缰绳,那马儿立即仰踢嘶喊咆哮,有腾空入海之状。就连不懂相马的赵棣也忍不住大叫一声好。赤红如血的马鞍加上同色的马镫,点缀在如碳般的躯干上,犹如黑暗之中忽燃熊熊大火。直看得赵棣双眼炽热,手不住的拂拭着马身。
“这可是我亲自挑选的,不错吧?”完颜朵丽紧盯着赵棣,得意的炫耀道。
“不错,不错。”赵棣如小鸡啄米般的不停点头,双眼却依然停留在马儿身上。
见赵棣如此无礼,旁边一婢女微怒道:“嗳,这马鞍马镫可都是小姐连夜缝制出来的,你不会连句感谢的话也不说吧。”
完颜朵丽回头瞪了眼那多嘴的婢女,婢女做个鬼脸状,嘿嘿笑着低下头去。
闻言,赵棣一怔,僵在当场,心转神速。本想回绝了完颜朵丽,这马我不能要。可一细想,金人夺我汉人江山,杀我汉人兄弟,我今日不过是得他一匹骏马而已,有何不可。
解开了心结,赵棣遂笑问道:“我这里谢过大小姐了。”
“贫嘴。”完颜朵丽笑骂一句。
“对了,这马起名字了吗?”看着这么好的马,要是没个像样的名字那多可惜啊。
“才十个月,哪有名字呀,要不你给起个?”
“我起?”我起就起,当下赵棣心转神速,脑中飞快的闪过一个又一个关于马儿的名字:“有了,就叫追风。”赵棣得意的说道,这可是秦始皇胯下名驹啊。追风出口,那马儿好像懂得了一样,仰天嘶叫一声,好像在为自己有名字而兴奋不已。
“追风,追风。”完颜朵丽嘴中不停的重复着这个名字:“好听。”
“呵呵,走吧,今日咱们去第五营那边玩去吧。”
金军在此布置有五个营,每营设一千夫长,下辖十个百夫长,一千人。经过这些日子的摸索,赵棣已经确定金军在这老虎山驻有五千多人,这点和张勇所说不差。
赵棣所住的地方是东面,位于老虎山山顶下虎头谷最东面,紧贴峭壁。而另外四个宋人战俘营则分为北面靠山两个,南面贴着森林有两支。在最西面就是金军的大本营,完颜震華的行营所在,不过中间却隔着一条十多米宽的活水河。
东面都已转悠的差不多,北面因是山地,今日骑马是不方便去那里的。而西面过去就是大本营,再过去就出了老虎山,这个是完颜震華的底线了,赵棣是不会去触碰的,那唯有地势较平整的且林深茂密的南面可以驰骋马匹了。
“嗯。”完颜朵丽跃上马背,在众侍卫的簇拥下,随着赵棣前往南面去寻一片开阔地去试练马技。
为了使完颜朵丽不但玩的开心,还要让她不能察觉出自己的企图,赵棣真可谓是费尽了脑汁。不过还好,完颜朵丽虽出生于贵族,但却是家中唯一的女孩。在众人的宠爱之下,心思也极是单纯。
也正因为她的单纯,方才使得赵棣计谋得逞,就在今日回营前,赵棣编了个借口,轻轻松松的把通行令牌搞到了手。
手执令牌,胯下追风,赵棣兴匆匆的奔回了住所。可到了住所后,烦恼也随之而来。
“人吃饭都成问题,这马儿咋办!”望着彪健的追风,赵棣陷入了沉思中。
正在这时,张勇怀抱麦秸走了过来,见赵棣驻守在一匹黑马面前沉默不语,张勇凑上前去,轻声道:“殿下,这是谁的马呀。”当瞅了眼马形后,张勇不由惊叹道:“好健壮的马骑,堪称一等良驹了。”
“我的。”赵棣回了一句,当回头发现张勇正瞅着马儿惊叹时,赵棣犹如遇到救星一般,双手拉住张勇,急切问道:“你会养马吗?”
赵棣说这马是他的,张勇还惊讶的没有回过神来,却又被赵棣紧紧抓着胳膊,阵阵痛楚传到脸上,不由呲牙道:“会。”
“啊,那就好,那就好。”赵棣猛的松了一口气,松开紧抓张勇的双手,拂拭着马身道:“你说这马喂什么好呢?”
“当然是喂草了。”张勇疑惑的看向赵棣,心说,殿下今个是怎么了,马吃草,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啊。
马吃草,赵棣当然知道。但知道是一回事,懂得又是另一回事。那世赵棣见过马,却没养过。可从书上看到的都是喂些硬料,比如饼子什么的。可现在他自己每日的饭菜也不过是饼子,由于量本就不多,根本不可能拿出来喂马的。
当赵棣把自己的想法和张勇一说,谁知张勇扑哧笑出声来:“殿下,这马儿平时都是喂草料的,喂硬料那是战马。”顿了下,张勇继续说道:“可就算是战马,也并不是都会喂草料的,平时依然是草料居多,只有战时方才喂些硬料,以保证马力。”
“哦。你这是?”赵棣看见张勇怀里抱着一大捆草芥,不由两眼精光乍现。
“不,不,这个是我好不容易才弄来的,现在天气凉了,要把他垫在被子下面的。”
“好张勇,咱们就先将就着点吧,乖,先把这喂马了。”说着,赵棣就欲夺张勇怀中的草芥。
见状,张勇忙护住草芥,死死的不肯松手,大叫道:“马饿一夜又没甚大碍,可殿下若是着凉了……”
还不待张勇说完,赵棣却把马缰解开,直接让追风凑到张勇面前去啃食草芥。张勇忙向后转,准备逃离,却被赵棣一把紧紧抱着。
天色渐渐暗下,夜空中却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殿下,你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