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宽敛息潜行,不多时便看见前方有两位修士正与一群地魔激斗正酣。
他伏低身形,悄悄靠过去,藏在一块巨石之后。
两位修士一男一女,男的俊俏,女的秀美,皆是一身白衣。两人右胸处绣着一柄金色的小剑,看这佩饰,正是金剑门的弟子。金剑门与其他宗派相比,颇显另类。这家宗派可谓气、剑双修,以炼气为基,但在引气入体之后,不似别家宗派一心炼气,而是以气养剑,算得上半个剑修。
正宗剑修,修的是剑气、剑元,以丹田为养剑之池,以精血饲养,以灵识蕴润,养出的剑与身合,与意同,所谓剑在人在,剑失人亡,走的是一条有我无他,一剑破万法的杀伐之道。此类剑修战斗时一往无前,极为疯狂,被人称为剑疯子。同阶层的修士,最怕遇见这样的剑疯子,一旦碰上,往往是避而远之。
而金剑门却是以气养剑,养出的剑是器,养到极致,可以看做是修士的本命法器或者法宝,亦算得上是第二分身。若是剑毁,主人自然免不了遭一番罪,严重的甚至会修为大退,但却没有性命之忧。与剑疯子相比,此类修士顶多算得上是半个剑修,攻伐之力亦远远不如,但比起寻常修士,攻击力却算得上是其中翘楚。
峡谷中,两位修士背对背站立,面对近百只地魔,双手翻舞,打出道道剑诀。
两柄只有尺长的金色小剑在空中上下穿梭,发出嗖嗖的破空之声……
这一群地魔有三只大地魔,余者皆为小地魔,两位金剑门弟子以寡敌众,却是面色轻松,游刃有余。金剑所过之处,大地魔不敢轻撄其锋,只得狼狈逃窜。而小地魔速度稍逊,躲避不及,往往被金色小剑刺穿心脏,倒地气绝……
此时距离叶宽赶到这里,最多过去数十息的工夫。仿佛只是一眨眼,地上便已躺满了小地魔的尸体。一只大地魔稍有不慎,亦被切断一条胳膊,失去了大半的战力。
叶宽看在眼中,忍不住叹了口气,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三只大地魔,人家面带微笑,弹指间就灭了一半。而自己却是被逼得狼奔豕突,一路逃窜。此时看来,我不仅高看了自己,更是小瞧了天下人。想想也是,我不过炼气二层,连中品符器都无法驱使,又凭什么小瞧别人?我虽有大成灵识,可毕竟没有完全融合,遇上炼气九层的修士,最多只能偷袭,而无法正面相抗。乾坤囊中的灵符也不算少,可终归是用一张少一张。再说这些人都是宗派弟子,家底比我丰富许多,而且琅琊台之行关乎一家宗派的未来,这些弟子的长辈们,恐怕早就位他们准备好上品、甚至是极品符器……
“贺师兄,这些地魔杀之不绝,我们没必要在此纠缠……”
场中,那女修士驱剑斩去一只大地魔的头颅,神色已经有些不耐烦。此处的地魔皆是群居,杀了一群之后,往往另一群便会赶来,一是贪图血食的美味,二是趁机占据别家的地盘。有的时候,为了抢地盘,甚至会有两三群地魔族同时赶来。
“说的也是,大地魔的血丹品质太次,远不如黑铁魔,确实没必要在此纠缠。”男修士微微一笑,双手打出剑诀,正自飞舞的金色小剑忽然加速,将剩下的两只大地魔尽数斩杀。
三只大地魔伏诛,剩下的小地魔不过七八只而已,各个面色惊慌,拼了命的往峡谷深处逃。
这两人也懒得一一斩杀,任其离去。
“师兄,我们走吧……”女修士将金剑召回,急着离开此地。她虽是修士,但毕竟是个女孩,不愿在这满地血污、肢体的地方多留。
男修士却道:“师妹莫急……”
微微一顿,他忽然看向叶宽的方向,道:“哪位师兄路过此处,何不出来一见?”
此话一出,女修士固然一怔,叶宽也是满心郁闷,暗道:“我这敛息术是莫凌子身为化神修士时得到法门,神妙无比,就连莫凌子都不知道这门敛息术修到极处时是何等景象。我功力虽浅,但按理说,至少也得金丹修士才能看穿我的行藏,怎么会被一个炼气修士发现呢?”
他想想觉得不对,担心这姓贺的使诈,便自藏在石后,按兵不动。
“哈哈,贺兄,果然好眼力,我来到这里不过数息的工夫,便被贺兄发现,佩服佩服……”
叶宽的左近,翩翩然走出一个修士,二十来岁左右,摇着一把折扇。他面带微笑,脚不点地,竟是从那堆地魔的尸体上凌空走了过去。
见到这人,叶宽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却恨不得甩自己一记耳光……他只顾惊叹金剑门弟子的杀伤力,却忘了用灵识探查周围动静。幸亏藏的严实,否则这摇扇修士只要往右多走几步,便会发现他!
金剑门的师兄妹相视一眼,姓贺的修士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云湘派的路长庚路师弟。”
路长庚拱手笑道:“见过贺兄、南翼师妹。”
这对金剑门的弟子男的姓贺,名谷,女的叫做南翼,皆是炼气九层的修士。两人进入琅琊台后,相距不过百多里,再加上金剑门的传信剑符,却是比别人更早会合在一起。
而后来的路长庚是云湘派弟子,亦是炼气九层,他与这金剑门的师兄妹有过数面之交,算得上是老熟人。
此次琅琊之行,除去叶宽这个变数,各家宗派进入琅琊台的弟子有三十一人。这些人皆是各家宗派炼气层次中的佼佼者,此来最大目的便在琅琊玉佩,可以说除了同门之外,所有人都是竞争对手。路长庚单独一人,本不欲现身,一是担心被金剑门弟子联手杀掉,二来也是想看看这对师兄妹的实力。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能在进入琅琊殿之前摸清对手实力的机会,他又怎会放过?
奈何贺谷已达炼气九层的巅峰,灵识虽是初生,而且也只能偶尔运用,却能探出数丈之外。他这人天生谨慎,离去前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行踪,亦担心有地魔埋伏在前,便放出灵识查探。结果地魔没发现,却引出了路长庚……
“路师兄倒是悠闲,一路优哉游哉,莫非不打算去那琅琊殿了么?”南翼微微而笑,说出的话却是暗含讥讽。
路长庚笑道:“南翼师妹说笑了……我虽不才,比不得贵师兄妹,但琅琊殿也是要闯一闯的。不过话又说回来,琅琊殿三日之后才会开启,倒也不急在一时。”
贺谷笑道:“路师弟这话也对,三日之后琅琊殿才会开启,所谓去得早不如去的巧,实在没必要急着赶路。”
他口中如是说来,心中却是冷笑。此去琅琊殿,路上不知道多少险阻,而且道路亦是云中雾里,随时变幻。别说是三日,若是倒霉,恐怕十天半月都未必能走到琅琊殿前。
微微一顿,贺谷又道:“路师弟,我与南翼师妹倒也不急着赶路,不如我们一路同行?”
路长庚笑道:“固所愿,不敢请尔……不过,我师兄就在左近,贺兄若是愿意,不妨等我师兄来后再一起上路?”
这两人笑语盈盈,状似亲近,其实心中皆是有鬼。
贺谷邀路长庚同行,其实是一种试探,他有心除掉这个竞争对手,却又担心路长庚的师兄藏在附近。虽说他与南翼联手,多半能除掉路长庚和他的师兄,但杀敌一千,自伤八百,云湘派的弟子也不是软柿子。只要一个不慎,便是两败俱伤的下场。而且此时还未找到通往琅琊殿的道路,这时与人火并,殊为不智。所以,他故意邀请路长庚同行,只要这厮答应,便能肯定云湘派的另一名弟子尚在别处。如此,路长庚的生死便在他一念之间。
而路长庚也不是省油的灯,脸上不动声色便将自己的师兄扯了出来……
这两人在这里虚以委蛇,南翼却是不耐烦了。她心思稍稍单纯一些,不知道师兄肚里的算计,将一块石子踢出,皱眉道:“师兄,莫要与他啰嗦了,咱们先走……”
话音未落,奇变陡生。
她踢出的石子不过拳头大小,砸在赤红色的石壁上,本应发出啪啪的声响,然而这石子竟是悄然无声的没入石壁,荡起一道又一道的涟漪!
“啊,怎么会这样?”南翼脸色一怔。
贺谷与路长庚相视一眼,面上皆有喜色,异口同声道:“水镜通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