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香阁里药味浓重,若凝帮巧帛盖好被子,悄悄的擦掉了眼泪。
巧帛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下,在烛光中投射出两道浅灰色的阴影。毫无生机!若凝看着一旁换下的粉纱裙,上面的血渍赫然在目,她难过的的跪到地上,抽噎起来!
御医们给她服用了镇痛的药剂,她一直紧皱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像是睡着了一样,憔悴的面容让人怜惜。
御医在隔壁的厢房里歇息,他们一刻也不敢合眼,一直提心吊胆的过来看巧帛的情况。
这一夜,她随时都有危险,失血过多,右手也骨折了,加上她本就心血不足,思虑过度,若是身子好点的人些许还撑得过去,可近日来她一直心郁所积,情绪低落,所以,谁也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脱离危险。
纳兰胤泽站在门外,眉间笼络着淡淡愁绪。
他的心复杂又焦虑……见她坠马那一刻,像是一把尖刀生生刺在他心上,他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抱起她无力的身子,那一刻心中除了怜惜疼爱,所谓的阴谋全都抛之脑后。
他不管她究竟来他身边要做什么,他只知道不能让她就这样死掉……
“王爷,为何不进去看望王妃?”御医见他站在门外踌躇许久,忍不住上前问道。
他回过神,语气冷静了许多“莫御医,她怎么样了!”
御医轻轻叹了一口气,小心禀报道:“回王爷,血是已经止住了,下官熬了一副中药,让那丫鬟用汤匙送到王妃口中,可是,王妃现在根本咽不下去,一副药也吐得差不多了,下官见王妃疼痛难捱,所以给王妃服用了阵痛的药,王妃现在已经睡熟了,可是……脉象还是很乱!!”
“咽不下去?那就是说她现在根本没有吃药?”纳兰胤泽吃惊的问道。
“回王爷的话,王妃她咽不下去,所以……”
“大胆,咽不下去就不吃了吗?立刻命人再煎一副药来!”
“是!”莫御医吓得退了回去。
纳兰胤泽无奈的叹了口气,径直走了上去,推开门,见丫鬟若凝静静跪在床边,他微微皱了皱眉,上前低声问道:“王妃身体可有起色?”
若凝哭花的小脸愣愣的抬起,甚至忘了给他请安,凝噎道“小姐失血太多,未曾醒过。”
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苍白的脸上,平日里她那娇艳多姿,清秀缭人的容貌如今面无血色,苍白无力。
他心中有些不忍,转过身,却无法挪动一步。
这丫头何德何能,竟让他如此心痛,为何明知爱上她会很危险却还是忍不住被她吸引,他自嘲的冷笑摇了摇头,身体被心牵绊着又回到榻边。
他静静在一旁坐下,看着她清秀的小脸,额头上淤青还未消退,手上的纱布裹得严严实实。他看的出神,如今,她这样平静的睡着,他才敢毫不避讳的盯着她看。
若凝看着纳兰胤泽俊秀的侧脸,心中甚是疑惑,为何王爷看着小姐时,眼里有着一份柔情,他看得出神,像是一直盯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眼中尽是怜爱之意。
“王爷,药煎好了!”莫御医与王御医在门外禀报。
“拿进来!”他回过神,不自然的起身。
浓重的药味扑鼻而来,他不禁皱眉,刚接过药碗,他竟自己试了试药温,顿时苦涩的味道在他舌尖蔓延。这味道不禁让他心中一怔…..自己方才是想要亲自给那丫头喂药吗?!
他皱起眉,看着若凝低声喝道“还不去给你家主子喂药?”
若凝方才明明看着王爷想要亲自去喂药,可为何又突然冲她低吼,不由多想,她便上前接过药碗。
御医帮忙扶起巧帛的身子,若凝把药轻轻地搅了搅,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小小翼翼的把药送到她的嘴里。
一口又一口,突然,巧帛眉间一紧,轻轻一呕,刚喝下去的药全部吐到了被子上。
若凝大惊,急忙拍了拍她的身子,御医熟练地抚了抚她,示意若凝继续。
若凝看着小姐眼角的一丝泪花,咬紧牙,又将一勺药喂进她的口中,好不容易喂完了,这次巧帛倒乖,全部喝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纳兰胤泽,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正欲转身,只听哗的一声,浓重的药味,苦涩扑鼻。
“小姐!”若凝看着小姐把喝下的药都吐了出,心中不忍道“王爷,咱们不给小姐喝药了,小姐她很难受!”
纳兰胤泽快步上前,扶起榻上无力的巧帛,低吼道“你究竟想要本王怎样,不吃药你永远也好不了!”
巧帛紧皱着眉头,神志不清的呻吟着,她脸上的痛苦看的纳兰胤泽心里生疼。
说罢,他愤怒的瞪向御医“给本王一直煎药,就算她每次只咽下一口,本王也让她喝够一副!”
“是!”
药煎好了,纳兰胤泽一愣,还是亲自接过了碗,他坐到榻边,御医慢慢扶起巧帛。
他轻轻尝了一下,药温适宜。他抿了抿苦涩的唇,慢慢将一口药送到她的嘴中,良久,见她没有反应,才将第二口喂给她……
突然,她像前两次一样,刚喝下大半,便痛苦的全吐了出来。这一吐,溅了纳兰胤泽一身药渍,苦涩的药香瞬间弥漫四周。
若凝心中一颤,这小姐竟敢吐到了王爷身上,她心中不安的望向榻边的纳兰胤泽……
只见他看了看衣服,慢慢抬起头,依然怜惜的为她拭掉了唇边药渍。
若凝倒吸一口气,心中大惑!王爷不是一向很讨厌小姐的吗?为何今日小姐受伤他会这般关心,这其中的缘由,她怎么也想不明白。
净香阁整夜灯火通明,药香弥漫!膳房的丫鬟一刻也未停息的煎药,忙的不停。
这夜里,王妃总共喝了七副药,而王爷一直守着她身边,次次都是亲自喂药,御医们也一刻不敢怠慢的伺候着。
夜已入深,花欲眠。
歆栾披上一件夹袄,立在门前望着皎洁的月光,心中隐隐作痛:“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娘娘,夜深了,您身子不好,当心受了风寒!”丫鬟轻声提醒道。
歆栾出神的望着夜空,苦笑道“只希望…她能与我一样,不忍伤他一毫!”
丫鬟不解,疑惑道:“娘娘您成日忧虑所积才落下这病根,不要想那些烦心事,还是早些歇息吧!”
歆栾不语,眼泪酸楚的划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