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芳觉得女儿最近有点奇怪,怎么说呢,估计是正好从完全不懂事向开始懂事过度吧,她不怎么愿意跟自己事事交代清楚了,比如她有时候开始将她自己锁在屋子里,好像是希望她这个妈妈不要打扰她的意思。
吴芳知道男孩子到了几岁的时候或者有这种情况,女孩子也有?
而且她还会躲着自己洗澡,换内衣,好像怕丑一样,自己是她老妈,有什么好怕的。
吴芳是随老公一起来得沿海城市,老公在外面打工赚钱,她来这里陪女儿读书,顺便也做做一些零散的临时工,这样既可以照顾家庭,也可以适当贴补家用。
女儿原本是在农民工子弟读书倒也还好,后来担心那里面的教学不够先进,就换了一所私立学校,说是什么私立贵族学校,但跟人家那有钱的人上的私立学校自然不能比,都也是民间的一些公司开办的,请的老师比民工子弟的老师要高级一些,比人家真正的私立贵族学校就肯定要差太多,毕竟学费都不是一个档次。
后来发现他们根本不上课,就天天得带着孩子玩,为此,他们不愿意过一段时间,去学校闹,但最后人家说这是最先进的一种教学方式,他们说那你们是教了我孩子会火灾逃生、地震逃生呢?还是安全过马路坐车去买东西呢?
结果他们答不上来,看来还真的就是带着孩子玩儿,那也太不当回事了,于是他们集体去闹,要求学校买书正式的好好教孩子。然后学校就开始买书教学了,但好像也没教成,别人这几岁的小孩都在开始教英语、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了。但她的小月回来说,他们考试就直接告诉答案了,我的天,这种学校,不是误人子弟么,吴芳为此伤透了脑筋。
真正正规的公办学校吧,要各种证各种资格,他们又没排上,反正也都一样,只是孩子上了两年后,又是遇到上公立学校的家长,尤其她做临时工到一些正规学校的家中去,碰到人孩子在那学习、说话的点滴,还是发现跟自家孩子差距挺大的。哎,没办法,谁叫她父母本来就比人家差一大截呢,这起点就是不一样。
吴芳一面寻思着一面往家里走,刚才校车从旁经过,她认得是女儿沈月就读的那所私立学校的校车,看来小月已经回来了。
“月月,”吴芳进门就开始喊,他们家离学校就几百米,这里又是城中村,周围不是老乡就是同事反正都是熟人,的确还是挺安全的,沈月升到这家幼儿园连带的小学,到小学三年级,他们渐渐的就没那么紧张每次必须送到地了,反正校车都是送到租房楼下的,楼下就有二手房东看门,比自己在家还稳当,今天又加了会班,看来沈月是已经回来了。
“月月。”吴芳又朝里屋喊了喊,十多平米的客厅沙发上赫然放着女儿粉红的小书包,果然,回来了。
吴芳家是两室一厅的小居室,总共二十来平米,原来他们住的是一室一厅,后来女儿上小学后,赶上年末有人退房子,他们就搬到了同楼的两室一厅的户型,其实面积并没有增大,但房间隔多了一间,更方便一些,不说女儿应该独立睡了,就是偶尔来个客人亲戚啥的,也好交代。
吴芳去自己和老公房间加女儿的小房间都看了,不见女儿的声音,厨房刚才经过的时候就是空的,那只能在厕所了。
“月月。”果然厕所门是反锁的,吴芳在外面敲了门,喊,“月月,你在里面吗。”
隔了一会,里面才应,“嗯,妈,我在。”
吴芳终于放下心,嘱咐说,“你要是蹲便便就放点纸在垫子上,天气转凉了,冰。”
里面没回应,吴芳在屋外等了一会也没听到冲水的声音,又等了一会,冲凉房的淋浴被打开了。
“你这个时候洗澡啊?月月?”
里面还是没回应。
“你怎么了呀,月月。”吴芳感觉女儿有点不对劲,里面隐隐似有哭泣声,一种特别不好的预感在心中划过:之前听到的那些传闻。
“月月,开门,让妈妈进去,妈妈进去好吗。”吴芳控制不住情绪了,强烈的想要知道女儿怎么了。
“妈妈。”门开了,沈月一身狼狈的站在里面。
吴芳意识到最坏的情况,“是个男的老师吗。”
“嗯嗯。”
“他碰了哪呢。”
沈月犹犹豫豫的指着自己最害羞的部位。
吴芳差点晕过去,肚子一直反胃,想作呕想吐,仿佛受到侵犯的不是女儿,而是她自己。
“我,你祖宗。”吴芳帮女儿穿好衣服,安抚女儿睡着才把情绪爆发出来。她想找个地方找个人把那个禽兽骂得狗血淋头,但她知道不能这么大肆宣扬,否则女儿一辈子就完了。
想到白壁如暇的女儿这么小就遭到这样毒手,吴芳死的心都有,一面暗骂那个王八蛋,一面骂自己。
都怪自己在那拖,早该换学校的,明明已经晓得这学校不好好教孩儿,明明晓得之前就有人说学校有类似事在出,为么事不早点把月月弄走?为么事不滚回老家去?在这求着干么事?“吴芳,你个王八蛋,拖拖拖,把你女儿拖坏了吧,你个王八蛋。”
吴芳骂骂自己又骂骂那真正的王八蛋,眼泪一直没停,做饭的时候都滴进了汤菜里。
“咋做这早诶?”老公叶伟回来了。
吴芳没有回应,一滴更大的眼泪滴进了锅里,随即越流越多了。
叶伟还不知情,兴致盎然的走进厨房,笑呵呵的,想看看老婆做的什么菜。“好香啊!么事诶?今天晚上不加班吧。”
“不加。”老婆回得极低,语带哽咽,叶伟有点意识到不对劲了。
“干么事啦?你干嘛?”叶伟一面偏头去瞅老婆,一面把她的手腕拉了拉,“咋个了嘛。今天做工又受哪个客户的气了?不行就不做,拉倒么。”
叶伟以为老婆肯定又是被哪个临时工雇主奚落,直往这上面安慰。
“没有。”吴芳回得极低,不似先前那么哽咽了,她在犹豫,她觉得这件事是不是连老公也不要告诉算了,就当她们母女俩吃个哑亏好了。
叶伟以为老婆就是工作上的事情,就没多问,吃饭的时候,吴芳突然说,“那个,女儿明天就不上学了,我给她请假了,我打算带着女儿回去上三年级。”
“干嘛。”他们之前是有这种打算,但走得这么急,肯定有么事,小月月都不出来吃饭。“月月,出来吃饭。怎么不叫。”
“让她多睡会吧。”
叶伟有点觉得估计出什么事了,老婆一说女儿的名字就忍不住要落泪,他没法安心吃饭了,放下碗,到房里看女儿,女儿正睡得酣甜。
叶伟还是以为老婆受了委屈,所以想走,“屋里你弄好了的?回去住哪嘞?农村的屋已经不能住了,也冇得学校,只能去城关上学,还不得先找好啊。也不晓得托关系托不托得住,你说是进城关附小捏还是实验小说嘞,要不咱试试外国语学校?我倒挺希望咱月月上外国语小学的。”
叶伟说着说着就乐了,咧开嘴在那傻笑,也是,想到小月月穿着外国语小学好看的校服,像个美少女的样子,可不是要乐得合不拢嘴了呗。
吴芳本来听老公在那不明情况罗里吧嗦说了大堆就来气,他现在还没心没肺笑的这开心更受不了。
“笑你妈啊笑,笑么事笑诶?有么事值得好笑。”
叶伟是乐呵的性子惯了,本想厚着脸皮再乐呵下只让老婆消下气,结果发现老婆脸色不对,是真的发怒了,但到半途又被气馁截胡了,叶芳最终懊恼坐了下去开始抽搐。
“咋老啦,咋嘞。我说今天回来就一直不对路,发生么事了。”
“么事,”吴芳一面哭一面起身把女儿房门关上,然后才极力控制的小声说,“你女被人祸害了。”
叶伟从老婆关女儿门就有点预计到跟女儿有关,但么想到这方面,一时反应不过来,其实是接受不了,“么意思。”
“么意思?你说么意思。”吴芳怒了,完了又哭,“她们那有个禽兽老师,我早听人说你的,这就怪我们拖。”她到底忍受不了那么可爱乖巧的女儿被人就这么糟蹋了,她承受不了,必须找个人说说,也就只有老公了。
叶伟彻底萎了,刚才女儿香甜的一幕一直在眼前,他却没勇气去看了,看着老婆吴芳的痛哭,他也忍不住留下了眼泪,泪水顺着他纵横起皱的面皮滴到嘴里跟刚才的甜汤混在混一起,他一哽一咽,满嘴苦味。
这么多年了,吴芳第一次看到老公哭,当初他们身无分文,差点没地方住,老公都没哭过的,现在看他劳累成这样,心一疼,也不好怪老公了,夫妻二人抱在一起痛哭了半天,直到沈月在里面叫,他们知道女儿醒了才擦干眼泪强抑伤痛,好像么事都没发生一样问,“女儿饿了吗,不睡了吧,吃饭了,来,你最喜欢的甜汤。”
接下来的好几天,夫妻俩都是这样的两副面孔渡过,背着抹泪,当着女儿一切如旧。
沈月倒是傻傻的并不懂得事情的严重,只刚开始几天喊过疼,又不要让妈妈看,晚上做噩梦,后来渐渐的就不太知道了。
这件事之后吴芳就向学校请了假,她在家中几天,左右抗不回去,再看女儿,总觉得不对。眼泪就忍不住流。
凭什么,咱受了欺负要往肚里咽。她决定去找学校的校长。
校长说,“你有不有证据呢?”
吴芳问么证据,这是事实要么证据。校长一副,你不懂了吧,这要去医院检查开具证明,然后确定受到伤害,且刚好确定跟你说的那老师相关才可以。
吴芳一听不说话了,直接说算了不想多说,办转学手续吧,结果她不该说让退钱,学校开始不搭理她了。
她被冷淡请出,里面出来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的,倒是态度很好,也是那校长交代的,就把自己送了出来,出门后她提醒自己说,这种事情如果真的有,想不给自己找麻烦又想要个公道,可以匿名向国家有关部门反应,写信匿名投诉,如果不想闹大,影响孩子,就这么办,让国家的专门部门秘密调查,然后就把坏人绳之于法了。不过,可能就是赔钱就冇得了。
她要个什么赔钱,多少钱能赔得了女儿的清白。
“可这真的管用吗?”她真想问具体怎么弄,那女孩就走了。
她看着那个很有气质女孩背影,心想也是,毕竟这只是打工的,未必就都跟学校一条心,但这到底打工的,也不能公开帮自己。
就在吴芳一筹莫展之际,她收到了一份快递,里面有打印好的一封长信?,好几页,在她收到那封信的同时,她收到一个匿名号码的信息,附带一个纸条,也是一样的打印,告诉她,让她把信的内容手写的方式抄下来,按照上面所给的地址寄给相关部门。
吴芳发现那是国家的一个投诉部门,信里面还提到了和她一样遭遇的家长信息,叫她一并上报,并叮嘱她抄完后一定将打印纸销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