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类,这鹿群可是你的?今日倒是长了见识,我见过人赶着马群,见过人赶着羊群,不曾想今日竟然还能看到人赶着鹿群!”说这话的是一个小妖,浑身灰色鬃毛,两颗长牙露在嘴外,鼻子凸起,两个大耳朵如同蒲扇一般,原来是个野猪成妖。
墨良和鹿群正往前行,忽然被一群小妖呼喊着围了起来,此地是个山谷,两面被那些小妖一挡,竟然没了退路。
那一群小妖倒也没什么太大修为,不过是通人言,能双足行走而已。这些小妖或是偶得造化,不经意间学会了引气导气之法,或是被妖王点化,不过自身修为不过是相当于人族练气期的修士罢了。
墨良骑在鹿上,见这群小妖把鹿群团团围住,呼喝不止,心中大惊,鹿群更是哀鸣不止,眼看得一个个小妖口水垂下,更有甚者,两只小妖竟为烤着吃还是生吃更有味道吵了起来。
“哼,这鹿群正是本尊的,汝等竟敢挡我去路,难道是活的不耐烦了吗?”墨良自然知道若是露了怯,鹿群定然被这群小妖吃个尸骨无存——妖中还有狼狗之属,便是骨头也得嚼碎。
好在他头脑灵活,口角伶俐,当下便拿出一副仙人的样子,趾高气昂地呼喝几声。
墨良此时若是面对的久炼成精的妖怪,早被剥皮抽筋了,就他那副样子哪有一点仙人的模样?
身上灰色短衫,脚下草鞋破烂不堪,脸已多日未洗,黑黢黢的竟也似个妖怪一般,何曾有一点仙风道骨的洒脱?
小妖被唬的一愣,一来他修为尚浅,不过和墨良伯仲之间,尚没有筑基期的修士那般看透人修为的法术,若不动手如何能看的出来深浅?再者它不过只在这山间活动,所遇到不过是些豺狼虎豹之属,不曾经历人世,哪知道这些尔虞我诈的事?
墨良一看那小妖还在犹豫,其余小妖都在看着它,想来它是这群小妖的统领。
“我且问你,你可曾见过凡人骑鹿而行的?”
野猪妖挠了挠头上的几簇鬃毛,回道:“那倒没有,我今日也是第一次见。”
“本尊在那山中修行良久,近日心中烦闷,久久不能突破那筑基九层的境界,故而出来散散心,不想却遇到你们这群腌臜。罢罢罢,今日偶有所悟,看来我修行之路又可再进一步,便不打杀你们,你们自行逃窜吧,本尊不想污了双手。”
墨良本想说自己是得道仙人,筑基境界毕竟有些修为不深,奈何他只知道练气筑基这两个境界,如何敢乱说话,只得谎称自己是筑基九层境界。
小妖别的没听清楚,可是那句筑基九层却如同五雷轰顶,吓了一跳,一个个腿如筛糠,更有那胆小的狍子之流,便把那头朝着石缝一钻。原来这狍子自古就有此等习性,若是雪天有虎狼追赶,总是把头朝雪地里一钻,以为便看不到它了,这里无雪,只好找那石缝。
墨良看着众小妖的举动,心中暗喜,正要再说几句狠话吓退小妖,却听得山上一声大喝。
“放屁!他要是筑基九层的境界,老娘我就是结丹九层!你们这帮蠢材,竟然被个练气期的小子给唬住了,没用的东西,这点屁事也得我亲自来办吗?”
墨良吓了一跳,急忙抬头,却见一个女人忽然出现在山腰上,背对着墨良正一手掐着腰一手指着那野猪妖大骂,声音倒也婉转,只是不伦不类,放屁一词竟被如此婉转的声音说出来,墨良倒也是第一次听到。
那女人身材从背后看,也算是窈窕有致,淡青色的裙衫迎着山风飘荡,乌黑秀发散散披在身后如同瀑布一般。那女人骂完野猪妖,转身朝着墨良走来。
墨良仔细一看,这女人倒也生的一副好面容,只是脸上还有几道花纹,更添了几分妖娆。双目清秀纯净,一看便知修为不浅。
“小子,你还真是好胆量啊,若不是有人回报,这群笨蛋还不得被人唬住?”女人说到这里,看着那山上还有一小妖把脑袋藏在石缝里,也暂先不管墨良,吐了口唾沫奔到山上,将那狍子妖从石缝里拽出来,照着屁股就是一脚。
那小妖吃痛,怪叫一声蹦了起来。
“大王,我这没办法嘛,谁叫我是狍子呢,您教我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呃,对了对了,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嘛。”
那女妖听到这句,不怒反笑,伸出手拽着狍子妖的耳朵说道:“你这句倒是记得清楚,那我前天教你们那句虽万千人吾往矣呢?”
“大王,大王,他是往矣了,这不往石头缝里倚了吗?哈哈哈……”不知哪个小妖这样一解释,下面一群小妖顿时大笑。
墨良听到这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心道:“我也曾听闻过妖精的故事,却是没听过这样的妖类。”
那女妖回头狠狠瞪了墨良一眼,用力咳了一声,众小妖方才安静下来。
见众小妖收敛了笑声,一个个拿着木枪短棒站好,女妖才走到山下,仔细看了看墨良。
“你不过才练气二层的小辈,居然还敢吹嘘,当真以为我们妖族都是笨蛋吗?”女妖说完,不自觉地翕动了下鼻孔,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女妖竟然围着墨良转了几圈,仔细闻着什么,墨良有些赧然,这几日一直在山间奔行,哪里洗过澡?
“你身上为何有我们妖族的气息?”
墨良心道:“我自然是人,身上哪有什么妖气?想是这几天乘鹿而行,身上沾染了气息。只是这群鹿与我同行几日,说不得要救他们一救,这群妖怪倒也并非穷凶极恶之辈,若是那凶恶之徒何必与我废话?
这群小妖虽然模样凶恶,但是却不似市井传说中的妖物一般动辄食人精血,吞其魂魄,反倒言语之中似孩童一般,甚是可爱。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女妖?道长?她非道士,上仙?她修为似还不够……罢了,各取一字,便称她仙长吧。”
想到这里,便在鹿上作了一揖道:“这位仙长,是小可不对,我本是练气第二层的境界,实不该唬骗你们。
我那么说也只是想救这一群鹿罢了,但求仙长不要见怪。”
“诸位妖兄想必只是想填饱肚子,我也不是那等迂腐昏聩之人,你们吃血食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但这群鹿与我实在颇有感情,但求你们放过它们,就当你们借给我的,我日后每天上山猎取黄羊獐子之类的,以一换一,如数奉还便是了。”
女妖听墨良如此说,心里倒也对墨良有些敬重。只是这鹿对她而言别有用途,若是平时,墨良如此说,她也便放行了。
“小子,你心肠倒是不错,平日里听说你们人族行事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竟不想还有你这样的人物。
其余的鹿我都可放行,日后你自然要去捉些黄羊獐子之类的补偿,以二换一。但是你骑乘的那条断然不可。我苦心修炼终于筑基成功,奈何没有顺手的兵器。
这鹿皮毛已白,我要用它的的鹿筋做一条鞭子,我已寻了几年,今天终于得见,我如何能放走?”
女妖说完,指着那野猪妖说道:“你,去数数有多少条鹿,每数一条,就拔下一根鬃毛,将来这小子每带回两只,你便扔掉一根,快去!”
“呦,猪哥,好差事嘛,这夏天到了,大王是怕你热的发汗,叫你去去毛清凉一下。”周围小妖哄然大笑,那野猪妖伸手挠了挠脑袋,甚不情愿,但却不得不去点数。
墨良听到这里,心中更加急躁。这其余的鹿也就罢了,但胯下这条陪他一起在山野里奔行了数日,他如何能让女妖将这条扒皮抽筋?只是他修为不够,显然不是女妖对手,一时间茫然无措,忽然想到那本《炼器谱》,再看看女妖面目,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且慢,仙长,看你浑身霸气,不怒自威,颇有王者之气,敢问你可是百兽之王修炼而成?”墨良看她脸上的淡黄斑纹,自然想到这女妖定是那猛虎修炼而成,于是便送上几句恭维。
那女妖听到这几句恭维,倒也喜上眉梢,神情带笑却又有几分羞赧,甚是可人。
“算你小子有点眼力,我家大王正是猛虎修炼而成,这松枫山方圆百里,都是我家大王的地盘。”
“既然如此,小可不才,却也学过些炼器之法,不如我为仙长炼上一件趁手的兵器,你便放了这群鹿可否?”墨良见女妖默认是猛虎修炼而成,想到那《炼器诀》上有一物,正是合适。
“你?”女妖听墨良说完,仔细打量了墨良几下,见他年纪甚小,心有自然不信。可是墨良这十几日一直在山中奔走,风餐露宿,未曾洗一把脸,满面尘灰,从面色上看倒像个铁匠。
“我是筑基期的修为,若要兵器,自然不能是凡兵铁器,怎么也需得是兑品中等的,你可知这后天法宝分为乾、坤、震、坎、艮、巽、离、兑八品,每品又分为三等共廿四等?”
墨良哈哈一笑,道:“我自然知道,若是法宝,我自然不敢称能,但这兑品的兵器嘛,还难不住我。仙长把这群鹿放了,我便与你炼制一柄兑品的兵器,你说如何?”
那女妖听到这里,居然哈哈大笑。
“小子,别以为你在人世读了几年书便可以糊弄与我,我将它们放了,万一你炼制不出那坎品的兵器,我岂不是上了大当?纵然将你扒皮抽筋,就你那筋骨,如何比得上白鹿之筋?”
墨良一愣,心道:“我都把性命压在这里,你如何还是不信?”于是从鹿身上跳下来,说道:“我的修为甚浅,若是欺骗仙长,你自然可以要我性命,仙长多虑了。”
“你既然认定那白鹿是你朋友,你为朋友而死有何不可?你岂不闻为朋者死,义也。我便要了你性命,你自然可以称得上是义士,也不枉你在世间走这一遭,只是我这鞭子却无处可寻了。
你得了名,我却没了兵器,不干不干!
这样吧,这群鹿便先压在山谷之内,你什么时候给我炼制出兵器,我用的顺手,自然把他们放了。”
墨良听到这里,心中也是对着女妖颇为赞许。常言道他人之心余忖度之。以己度人,若是那女妖只看重自己性命,心中没有这个义字,自然会相信墨良的话,将这群鹿放了。既然女妖不信墨良的话,倒也是性情中妖,有情有义之辈
既然那女妖如此说了,墨良也便不再反驳,点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便为仙长炼制兵器,只是这山谷狭小,鹿群每日间的草料还请仙长供给。”
“这个自然。”女妖点点头,予以认可。
“大王,大王,不如这群鹿就由我来看管如何?我保证看管有方,一只都不少。”一只苍狼精用胳膊上的狼毛擦了擦口水,满目放光地看着这群鹿。
“一只都不少?我看是一只都不剩吧?我说苍狼,你说这句话前能先把你的口水擦干吗?狍子精,你来看管,苍狼你去割草,不得饿了它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