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琪琪无言,是啊,为什么这样牵挂他呢?
“有人牵挂不好吗?你又不是没有亲人朋友,把我当成朋友一样担心你就好啦。”黄琪琪轻声说道。
“谢谢你。我没事,都这么大的人了,什么生离死别没见过?只是毕竟是我母亲,她自幼就很疼我们三兄妹,还是忍不住有些心伤罢了。回去休息吧,今天真的辛苦你了,明天之后你就回去吧,我过段时间再回来。”王路山说道。
“不是还有三天吗?我有有请够假的,不急着回去。”
王路山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之所以让你回来,是因为你名义上是我妻子,不回来我无法交代,但你不必全程都参加,你本来就和我的家人保持着距离感,这个时候更不应该加强你的存在感。而且我父亲那边有些事我需要应付,这个时候你在的话会麻烦一些。”
“什么事啊?我能帮忙吗?”黄琪琪问道。
王路山看了黄琪琪一眼,说道:“是关于生小孩的事,这件事从我们结婚后他们就一直唠叨,现在我妈走了,我担心我爸会受刺激,拿这件事出来逼我们。明天中午你就回去吧,你不在的话我会好应付一点。”
黄琪琪沉默,这是她无法给出任何合理的托词和借口的话题。站了一会儿,她看着王路山已经恢复如常的神情,终于明白了王媛说过的他什么事都能自己解决是什么概念。
他的那种黄琪琪无法理解和了解的悲伤不是装出来的,而现在的平静和镇定也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将一切情绪掌握在心,然后还能在人前从容处事的强大。
黄琪琪此刻也理解了好友杨小瑶说的他心理素质好是怎样的评价,任生活大风大浪大喜大悲洗礼,他依然不会崩溃,屹立如初地生活着,就像那次因为被突然陷入被吓住而使得他那原本轻微的幽闭恐惧症爆发一样,之后尽管有些后遗症,却依然正常地生活着。
“我知道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不要客气好吗?不要总把事情都自己扛,人总需要帮助的。”黄琪琪说道。
“嗯。”王路山轻轻应了一声,黄琪琪不知道他是答应还是敷衍,却只能转身慢慢离开了他的房间。
这一夜,王家人早早入睡。
第二天凌晨三点多,王家人就已经起床,准备好各种东西,快出发时,王路山才敲响黄琪琪的们叫醒了她。
不到四点,王家人就点着一种细竹子做成的引火物当照明,一路前往昨天的墓地,一路上每隔一段就在路边点起一根白蜡烛。
王家人很多,除了血缘最近的几家几乎同时起床出门外,路上也陆陆续续和其他王家人一起汇合前往墓地。
走在一段一个逝者曾经经过的路上,黄琪琪怎么都觉得有点诡异,但是在一把把竹火和许多王家人中,她却也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暖意。
到达墓地,王家人把手中的竹火放到一起,点起一个火堆,有人专门扛了一捆木柴和几个树根来。
王家人点起火上了香之后摆上一些供品,然后围坐在火堆旁静静等待。他们似乎对这种事习以为常,有人拿来了扑克牌围在一起,以打发天亮前的这几个小时,王路山父亲则挨在墓前向亡妻哭泣,没有人去劝,都知道悲伤的心情总需要宣泄,尽管方式不同。
王路山坐在一旁。没在和那些人一起玩,望着母亲的坟头和父亲怔怔出神。
黄琪琪坐在他的旁边,虽然凌晨冰凉的风吹在脸上让人清醒一些,但她仍然还有些睡意,她忍不住看着王路山的脸,看着他平静出神的眼睛,有时却忽地心里一颤,因为她看到了王路山眼里仍然不时掩饰不住地流出了那种浓浓的悲伤。
睡意在看到那种眼神的瞬间消失无踪,黄琪琪像是被卷入风暴的小羊,在那一瞬间感觉自己站立在无边无际空荡的草原上,周围只有无尽的寂寞和悲伤。
黄琪琪感同身受,她不明白生活还算好的王路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与他相处那么久,从来没有发现也从来没听他的家人朋友说过他有什么悲伤悲惨的过去,似乎也从没什么家人朋友看得出他眼里那种难言的悲伤。如果非要说有谁知道的话,黄琪琪只能想起一个人,王路山那个红颜胡妍清。
黄琪琪又挨着王路山坐近了一点,王路山低垂眼睑,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只是又盯着火堆出神发呆。
黄琪琪什么也没有问,她知道他不会和她说,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要真的去了解他那些让人心伤的故事。
双手搭在膝盖上,又把下巴枕在双手上,黄琪琪同样盯着火堆,慢慢地睡意涌了上,就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等到黄琪琪再次醒来,天已经蒙蒙亮,山头那边已经露出了一丝晨曦。黄琪琪抬头看了周围一圈,神色一件外套掉落了下来,王路山已经不在身边,而是在坟前又插了一轮香。
黄琪琪拿起王路山的外套,来到他的身边,也上了香。
随着天色渐渐变亮,太阳从山头爬起,渐渐的有了一些人来到墓地,供上白米饭和白酒拜祭。
十点左右,胡妍清也来到了墓地。
黄琪琪有些惊讶,因为王路山告诉过她,胡妍清并不是瑶族人,因为他的关系出席了昨天的葬礼,但没想到她会按照瑶族的习俗来“送饭”。
王路山也是有些惊讶,但是脸上却也露出了一丝淡淡的欣慰,向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多说感谢的话。
胡妍清上了香摆好供品,走到王路山身旁,也并没有再多说安慰的话,而是轻声问道:“还好吗?”
王路山点了点头,回答道:“还好,人老了总有离开的一天,即使我再不舍,也没有办法阻止。”
“阿姨知道你孝顺,她不会怪你的,你已经尽力了。”胡妍清反而这时说了一句安慰的话。
黄琪琪沉默,即使她再怎么安慰王路山,他也没和自己说过对母亲不舍之类的话,只是淡淡地说自己没事然后转移话题,虽然一样是对胡妍清表示自己没事,但黄琪琪却品出了他话里的不同。
“嗯。”王路山对着胡妍清微微一笑,应了一声,然后提着酒桶又去向其他新来拜祭的人敬酒去了。
胡妍清看着忙碌的王路山许久,又看了看黄琪琪,眉头轻轻一皱,眼里流露出了淡淡的担忧。
一直到快十二点,基本上没有人再来,王家人收拾东西踏上了返程,又在家里准备了午饭来招待众人。
本来以为只是拜祭一会儿就会回到县城的胡妍清却不知为何也留了下来,在王路山家吃了午餐,听说黄琪琪下午就回B市时愣了一下,然后神色莫名地看了王路山一眼,私下找上了黄琪琪。
“回去之前我们能谈谈吗?”胡妍清找到黄琪琪就是这样一句话。
黄琪琪一愣,不知道胡妍清为何会突然找上自己,更不知道她想和自己谈什么,但是看着她真诚的脸犹豫了一会儿,黄琪琪还是答应了下来。
和胡妍清谈话的事黄琪琪并没有告诉王路山,胡妍清似乎也没有这个大算。中午吃过饭后,黄琪琪就在王家人有些复杂的目送中离开了老家,一路跟着胡妍清到了县城。
“坐吧,随意一点,我家人都不在。”来到胡妍清家,她就招待黄琪琪坐下,自己则拿出茶叶并开始烧水。
黄琪琪静静地看着胡妍清泡茶的动作,没有先开口,而胡妍清也只是安静地泡茶,两个女人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气氛有点微妙。
当胡妍清将一杯带着清香气味的茶水递给黄琪琪后,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似乎也被打破,胡妍清轻啜了一口茶,端着茶杯打量着黄琪琪。
“听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黄琪琪最先开口。
胡妍清一愣,轻笑一声:“是他说的吧?”
见黄琪琪点了点头,胡妍清又是一笑,然后有些落寞地说道:“是啊,我是他最好的朋友。可是......我却再也不能走进他的世界......”
黄琪琪一怔,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胡妍清抬头看了黄琪琪一眼,忽然凝视着她说道:“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黄琪琪心里一惊,更加不明白她这句话的意思,然后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和他是夫妻啊。”
不料,胡妍清摇了摇头,说道:“可是他并不喜欢你。”似是觉得自己说得也不对,胡妍清又修正道,“准确地说,是他并不爱你。”
黄琪琪一愣,面对着对一个女人说她老公不爱她的胡妍清,黄琪琪有些反应迟缓,但还是没什么底气地问道:“你这说什么意思?我是他妻子,你不觉得说这话过了吗?”
胡妍清却盯着黄琪琪摇了摇头,说道:“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除了他自己,也许就只有我了。尽管他很维护你,但我看得出来,你并没有走进他的心里。”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黄琪琪盯着胡妍清的眼睛,发现她说这些并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仅仅是陈述自己发现的一个事实。
“你知道吗?他的父母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我得到消息去见他的时候,他还是很悲伤的,但是你回来之后第二天,他已经恢复了,我很意外,因为我知道他父母在他心里的重要性,我一开始以为是你的原因,如果他爱你,我就不会感到奇怪了
但是,我却看到他看向他母亲坟墓时的目光,即使当时你在他身边,可我看到的却是他一个人孤独的样子。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没有走进他的心里,或者说,他不爱你。”胡妍清淡淡地说道。
黄琪琪愣住了,但却无语反驳。她又何尝感觉不出那个时候的王路山眼里只有那座新起的坟,她又何尝感觉不到自己在那个时候在他身边的那种无所适从?
“你约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尽管知道胡妍清说得没错,也尽管因为她道出事实而让她有些低落,但黄琪琪却还是要维持他妻子的身份。
“不,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不爱你,却又和你在一起。你了解他吗?”胡妍清忽然问道。
黄琪琪沉默。
“你不用担心他会怪你,我不是要探究你们之间的秘密,我对你也没有恶意,我只是担心他。你不知道他有多犟,如果不是真心爱的人,就算会和她交往,也绝对不会和她结婚的。”胡妍清似乎看出了黄琪琪的顾虑,这样说道。
“为什么?他没有喜欢的人吗?还是有过什么不好的经历?”黄琪琪问道。
胡妍清又摇头,说:“不是。要怎么说呢......能得到他认可的人太少见了。”
见黄琪琪一脸疑惑的样子,胡妍清刚想再解释,却忽然顿住,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抱歉,有些东西我要确认你和他的关系才能决定要不要说。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黄琪琪沉默,好一会儿才说道:“抱歉,我知道即使在他那么多朋友,你对他来说很特别,但我答应过他,所以不能告诉你。”
“这样吗......”胡妍清一怔,又说道,“那我想知道你和他会不会分开。你放心,他的事不论什么我都会替他保密,因为我也不想失去他这个朋友。”
黄琪琪又沉默,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