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穿伤是怎么回事？洪龙龙见识到了。有血，很痛。
赵平安一直骂娘。一天里从飞机上摔下来一次，在西餐厅被人暗杀一次。出门没看黄历。
“冲你来的。”洪龙龙说。
“胆子太大了……”赵平安熟练地从口袋里取出一罐白色喷剂喷在伤口上：“创口太大，血止不住……帮我一下。”
他把罐子塞在嘴里，撕下围巾绕大腿上，用力一勒，额头见汗。
庞达还是好歹摆脱了做梦的模式，但还是很怒：“我靠——我一年就来这一次高档消费，给我弄成啥样了？”
“也有好处……至少没付钱。”
“……好吧。”
“扶我到车里。”赵平安提醒他：“在这帮人面前，掩体没有作用。我想你那种让子弹静止的手段也不能无限制使用吧？”
“哇靠……你们国家军事科的人，出门在外没有超能力部队保护的吗？”庞达很怒也很无奈：“而且为什么牵连到我身上……分明我们是无辜的好吧？”
“真的非常抱歉……详细情况之后我会一一说清楚。但你提到的超能力部队保护，在我们这个档次压根是没有的。作为普通技术员，在这种突发情况下只能靠自己。”
浅蓝色矩力场再次展开，三人同时感到身体产生片刻的僵直，又一枚青色子弹悬停在赵安平耳朵边。矩力场撤销后，赵平安一屁股坐到地上。
“如果没有你，今天我死三回了。”
“希望你明确了这一点后，不要再给我惹其他麻烦。”洪龙龙将子弹收进口袋。
“我已经很烦了，朋友。”
洪龙龙将目光转向四周，搜索一切可以利用的环境资源。他储备有充足的电磁矩力场，加上特殊电能炸弹，足以应对对方的袭击。参考环境中一切变量，估算中自己的身体就绝对不会受伤……
血花在眼角绽放。穿旗袍的服务员抱头蹲在吧台边，被一枚流弹穿透肩膀。女孩蜷缩在地上，无助地啜泣。
思维停顿了半秒，一幕幕场景在头脑中快速回放……
……
洪龙龙轻抚着父亲腹部的创口。利刃切开了肾脏和大肠，一些肉沫翻卷出来，血腥味很浓重，很难看。
“是的，儿子。死是非常痛苦的。”洪武微笑：“所以，不想死。不要死。”
“我想听你讲古代英雄的故事。”洪龙龙抽噎着。
“你已经听了很多了。不是么？儿子。”洪武怜爱地抚摸着洪龙龙的头发：“如果你是向往的，不必憧憬英雄。去成为英雄。”
“可是我还不知道。”洪龙龙说：“我还有很多不知道。”
“只要你去追寻，你什么都会知道。只要你去追寻。还记得如来神掌吗？”洪武费力地指向天空，目光中有着孩童一般的无暇纯净：“那是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
……
怎么回事……头脑想要撕裂开，另一个黑暗虚无的世界在记忆中徐徐展开。那个世界空无而寒冷，充斥着孤独和悲伤。
怎么回事……
穷尽一切信息，计算环境的变化，预测世界的轨迹，保证生命的安全，这难道不是生物的本能吗？一个声音在脑海中狂吼。
不会死去，只要估测一切变化，整个世界都会在掌控中，就像顺服的电能。是的，一个被掌控的世界才是安全的。被掌控的环境不会背叛，不会引发灾难。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被完全掌控的只有自己。测算自己的行动，就是测算了整个世界。
那样的自己，居然会想要成为英雄吗？抱着这样的想法，真的能在命运的折磨中保全自己吗？
然而……他将目光追回地面，女孩惨重地呼吸。
够了。他对自己说。低声地。
很危险。参与世界的变化，很危险。
在世界之外独善其身就好。
然而那个漂亮的女孩。那个女孩穿旗袍的样子清爽美丽，在她低头时利落的马尾划过他的鼻尖。
真的够了……我有什么能力改变另一个人的命运包括死亡？即使可以，我有这个资格么？
然而在思维得出结论之前，身体已经开始行动。
前所未有的巨大矩力场突然展开，整座餐厅中一切物质动能消减为零。又是俩枚射向餐厅顾客的青色子弹被截停。隐藏在暗中的杀手似乎失去了耐心和理智，开始胡乱射击。
智能手机界面上快速翻转，点开一个隐藏程序。那个程序的启动图标是一把粗制劣造的长剑，剑尖描绘着闪电和火星。
手机屏幕表面上电光浮动，此时矩力场扩张到最大，终于消失了。
“堂堂枪斗士，难道连正面对决的勇气都没有么？”洪亮的声音。
洪龙龙收起手机。窗边的男子洒然大笑，拔身而起，身形在凌冽的海风中飞速闪动，转瞬间沿着光洁的墙壁登上高空。
“怎么可能……”庞达和赵平安同时说出。
瑞亚大厦表面是全覆盖式玻璃幕墙，90度垂直于地面，这人就当平地一样蹬蹬蹬几步就上去了？演武侠剧？
“卧草这人又谁啊……”庞达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就吃个西餐要不要这么刺激？”
洪龙龙很愧疚：“我很抱歉……”
“趁机会快走。”赵平安说：“那俩个至少有一个是超能力者……总之让那个人牵制住他最好。”
“什么？那个人不是国家军事科的？”
“刚刚没认出来，现在想想那应该是黑暗世界的A级杀手……”
冒着海风冲出瑞亚大厦，然而看见另一个人站在车边，手持匕首在车窗上来回滑擦。此人身量颀长，生白色长发和绿色眼睛。看见赵安平的一刻，他咧嘴一笑。
赵平安脸色大变：“蛇！”
话音未落，刀光已至。被称为蛇的杀手化身一道看不清的幻影，下一刻匕首的尖端已经指向他的眉心。
洪龙龙顺手把庞达和赵安平推开，一脚抬起迎面踹向对方小腹。蛇横刀架住他的脚，眯起眼睛。
“小家伙。”他说：“反应挺快。”
连续俩道刀光挥空。洪龙龙一直飞退，将他引到瑞亚大厦中。突然另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冰冷的枪口径直指向他的头顶。
“砰。”枪手在空中配音，子弹脱离枪口。
匕首在前进，突然静止。同时静止的还有子弹。
洪龙龙避开这势不可挡的攻击，下一刻矩力场散开，从天而降的枪手灵巧地落到地面。
“反应很快。”枪手手臂很长，双手各持一把黑色手枪，额前刘海垂落，整体显得阴柔：“超能力？”
“速度也很快。”蛇评价道。
另一个男子也从天上落下，一步沉重地踏在地面，踏出深刻的痕迹。如果说枪手落地如同落叶，那么他就是落石。
“狼，这里好像没你的事。”蛇开口道：“军事科成员是我们的目标。”
蛇，黑暗世界A级杀手，绰号尖刀之王。惯用匕首，冲锋刺等短兵器，精通淬毒。曾刺杀一国首相，功败垂成。
至于这名枪手……
“信条刺客，木易·李。”被称为狼的杀手沉声道：“A+级刺客，曾参与刺杀条顿国总统瓦拉。任务结果……成功！”
信条刺客，来自神秘的杀手世家，每一个都有超越常人的传承能力，惯用双枪。
洪龙龙在狼身后站定。
头又开始痛。
“游戏结束……”他在口中低语。
“游戏结束。”木易·李咧嘴一笑：“看在屠瑟涅夫的面上，狼，我留你性命。”
信条刺客很少参与政治谋杀，但接受雇佣杀一个小小技术员，还算不上什么有挑战性的任务。
“除了条顿帝国的复仇者联盟，大华还没有人能挡住我。”木易·李很自信。
这种自信源于家族古老的历史，和那非人类的能力。
竖起的瞳孔如冰冷线条，狼跨进一步，战意高昂。
洪龙龙扶住额头。
“点星魔眼。”他喃喃道：“这不科学。”
幻境距离现世，又近了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