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篇当官未必人人羡慕,业务精湛一生无忧
含江外国语小学现在最难的有两件事:第一,关于是发补助之类的东西,老师们老是问,凭什么发?有不有依据?违不违背政策?别人是多少?……弄得财务人员口水都讲干,有时为了尽快报账,他们还到处找人领钱,真是到了“有钱花不出的地步”。
邱菊几次在全体教师会上都认真作了解释——首先,学校再也不会违规发一分钱了,其次,各位领多领少,都是按文件和学校的《绩效考核方案》核算了,一般不会有错,请大家领钱、领补助什么的积极一些。
当然,有的同志会误会了——以为含小老师是不是变得斤斤计较,个个都成了小气鬼了。其实不是那个意思,他们是怕自己多领了,或者领错了,弄得学校脱不了爪爪——钱又没几个,整得领导何必背一个黑锅,因为过去的教训太深刻了,大家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记得邱菊才上任那年,差一点点就“鱼死网破”了,好在县委同情,才没有把于尚构于老总变成干鱼片,也才有了今天——“寒花开已尽,菊蕊独盈枝”的含小美景。
第二件事是评选先进呀什么的。大家都互相推诿:年轻地说,我们才参加几年工作,不该评我;老同志却说,现在是年轻人的舞台,青年人的顶梁柱,不评年轻人评谁?年轻人说自己以后有机会评更多的奖,老年人评一次就少一次了;老年人却说,我们的荣誉够多的了,这个荣誉又带不进坟墓的多一张少一张没啥,年轻人需要鼓励,而且对他们的个人发展也很有帮助,就该给年轻人……反正大家都有道理,大家都高风亮节,这样确弄得管理人事的人焦头烂额地。
听说有一次史静气得没办法了,居然跟老师们约定来一个抓阄来定乾坤的游戏——抓到了,就上;没抓到,就算了,反正个个都是符合标准。
这事让向萍知道了,她还专门打电话说了史静一顿。史静也觉得自己冤啊,这要是转去十年,老师们不互相掐才怪呢。现在呢,个个都纤纤君子了,反而更麻烦了——所以,很多事情都不要走极端,一走极端好事也会气死人。
后来,邱菊规定,领钱时,就各组组长先领,不领的就下课——这一招果然灵,那些组长些都怕下课。
大家可能觉得奇怪了,当行政大家不积极,倒是当一个教研组长要“拼个你死我活的”,为什么啊?
原来,这些老师是有想法的——我要实践我自己的教育思想,当个组长多方便呀,至少主动权在自己手里,实践起来多方便。要是组长一职垮了,自己的教育思想的实验田就大大缩水了。所以,大家都不敢幺儿和三,都想当这个教研组长了。这可能是许多学校想都不敢的事情。
邱菊发现这招果然挺灵的,于是就大面积推广——评选先进,组长必须带头些申请,每组又必须推荐几个名额;还有就是调资,也参照执行。气得一些教研组长在背地说邱菊是武则天——太霸道了,太狡猾了。
含江县为了进一步推进学校均衡发展,觉得要把含小的经验在全县推广。因为县委认为,一个学校发展得好不好,关键是看校长的能力的大小。俗话说,火车要想跑得快,全靠车头带。所以,县委和教育局开了几次碰头会,都坚持要把含小的部分年轻人提拔为管理干部,分派到各个乡镇学校去任校级管理干部。
向萍当然是积极支持的这项工作的,因为这是为了全县教育的发展的需要,也是进一步把含江教育这块名片做大做强的必由之路。但是,邱菊却很担心,这些人才实实在在是含小的看家宝贝,白白送人是绝对心痛的。同时,邱菊也担心一旦这些人都被分散了,他们个人的能力会不会被“环境”所淹没——就如把一捧盐巴放进了一个大水缸子里——淡了味。可邱菊于公于私都不好明目张胆地阻止,只好很勉强地执行着县委县政府和教育局党委的决定。
没有不透风的墙,县委在含小物色各个乡镇学校校长的消息不胫而走。于是,一些年轻人就开始活动了:有的找邱菊,说自己还年轻,还需要再锻炼几年,求邱校长高抬贵手,留自己在身边以效“犬马之劳”;有的还直接找向萍,东说歹说,说就是自己不适合当校长啊什么的,只适合搞教学业务什么的,希望教育局在考虑人事时,给别人一个机会;还有一些缺德的居然写信推荐别人,说某某如何如何具有管理天赋,某某如何如何有教育思想……一句话,就是某某当校长比较合适。
向萍就奇怪了——叫大家去当校长,不是一把手,也是二把手啊,居然就像是上断头台一样,个个都缩头缩脑的,有的人还竟然彼此“暗箭伤人”,使出一些不是很道德的招数来。
于是,不管是哪个向向萍打听消息,她都一再强调自己不知道这事,谁说出去的大家就找谁解决——把一个个家伙抵得哑口无言。
听说高段数学组的组长何必冲还为此闹了一个笑话。他是刘平当校长时进入含小的,所以跟刘平比较熟,他知道这次自己是在劫难逃,所以就买了些土特产去刘平家拜访。刘平当时不在,是刘平的老妈接待的。老妈以为何必冲是来跑关系,谋求一官半职的,心里很不高兴,于是就瞧不大起何必冲。她要求何必冲把东西全部放在门边,不然不准他进屋。
何必冲进了屋,老太太居然连水都没倒给他——因为老太太是一位老党员,很有原则性——她最恨这些跑官要官的人。
何必冲跟老太太套了半天近乎,都没有效果。老太太时不时还给点脸色给何必冲看,弄得何必冲在那里如坐针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好不容易等到刘平回来,老太太居然摔了一句:“平儿,注意倒点哦。”
何必冲知道老太太误解了自己,但还是心平气和地对刘平说道:“刘科,你是知道的,我干业务还行。要是喊我去当什么校长,我不行啊。还是把机会给那些年轻人嘛。我就算了,你跟向局说说,我们毕竟老朋友一场。”
老太太一听,眼睛鼓得大大的——她见过送礼的,但没见过送礼推官的;见过见钱眼开的,还真没见过不为五斗米折腰的。
“这有什么嘛,当一把手就是多操点心嘛,更能实践你的教育思想什么的——你何必冲无论是到那个学校,绝对要不了多久,就会给我们教育局一个惊喜的。莫怕。”刘平知道何必冲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因为他相信他的能力和魄力。
“我哪里是当官的料嘛。我一直都在钻业务,行政管理我一窍不通。刘科,这个忙你一定要帮,算我求你了。”何必冲知道,当领导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真的不愿意放弃自己钻研了将近二十年的业务了。
“这个忙我是帮不上的,你是我们含小最有分量的一颗炮弹,我是局长,我都肯定先拿你开刀——你最好直接找向局,看她放不放你一马。我想,可能性最多为万分之一。”刘平推说。
“我打了几次电话给向局,她态度很强硬,说我必须牺牲个人喜好,顾全大局,学校由我选,工作由她安——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还训了我一顿。这个象牙红。”何必冲苦恼地说。
“我知道象牙红是怎么训你的,你信不信?”刘平满有把握地说。
“吹牛。你说说看。”何必冲不相信。
“我们尊重你,你还何—必—冲;不尊重你,你就必须冲了哈——”刘平学得有模有样。
“厉害,厉害,居然成了‘象牙虫’,语气都象牙红一模一样,就是胸还没有挺到位。”何必冲弯酸着刘平。
“嘿嘿,你不知道哇。她那年找你主持教导处的工作,你没答应,她就这么说了一回。”——原来向萍不是第一次麻烦何必冲的,她们早就结下了“梁子”的。
“老刘,你到底帮不帮我说几句?耿直点。”何必冲最后通牒刘平,问道。
“帮,帮你选个符合你口味的学校,好好干一场。”刘平鼓励说。
“好啊,你现在是大领导了,就不管兄弟们的死活了——重色轻友。”何必冲虚着眼睛说。看来,何必冲今天是白跑一趟了。
“妈,帮我们整几个菜,我跟我们未来的何校长喝几杯。”刘平吩咐老太太说。
“好嘛,你们先用凉菜喝,我马上就炒几个热的。”老太太也一下子来了精神。
何必冲最终还是没逃脱走行政这条路。向萍这次为了稳妥起见,只任命了十一位含小的骨干分子,分赴各乡镇主抓教育——她第一个任命的就是何必冲同志,可见她对老何是何等地了解的。
何必冲不得不回到含小收拾自己的物品,裹铺盖走人了。办公室的同事都围过来祝贺他走马上任。
何必冲不仅不买账,反而威胁大家说:“今天,谁都不准说祝贺我的话。谁祝贺我,我跟谁急——我这是被流放,被充军,下乡改造,又不是去乡下看姑娘。”大家被他那可怜相逗得哈哈大笑。
何必冲收拾完东西,还跟办公室的各位一一握手道别。末了,他提醒办公室同仁说:“大家别高兴得太早了,你们早晚也会有我这一天的。”
“我就不怕。”一个临近退休的老师说道。
“高,算你老,运气好。”何必冲边说边走。最后,他还门口,一抱拳,对多年的同事说了一句:“欢迎各位专家到磨心小学来指导工作。”才依依不舍地走下了楼。
一年后,含江教育就有了一些可人的收效——特别是这十一位新校长,他们不仅给乡镇学校带去了新的教育理念,还把含小那种良好的育人氛围也一并带去了。当然,那些暂时还没换的校长些,也因为有了“鲶鱼效应”,个个都紧张起来了——县委书记在一次关于教育的总结会上,第一句话就是:一年来,全县学校的面貌改观相当大,老百姓相当满意,我看我们含江县要实现教育均衡发展是大有希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