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水沐浴后,穿着白色绸制底衣刚刚入睡,忽然听到屋外有声音,她喊了一声梳月,但她似乎是睡着了,没有回应,芷水只好披上外衣,向门口走去,她正欲开门,却清楚的听到了屋外的对话。
“我是奉皇上的旨意来的。”说话的声音似是那天在青镇夺下王堇手中剑的公公。
“夜已深了,皇上派你来有何事?”这次说话的竟是丘决冰冷的声音。
“皇上要召见郁芷水,怎么,将军有意见吗?”
“既然是皇上派你来的,那公公为何不从正门进来,而是要翻墙而入啊?”
“将军,有些事情你是明白的,皇上深夜要召见郁芷水,这用意还不明显吗,难道还要挑明了说吗?”
听着他们的对话,芷水沉思了一会,转身叫醒了正在熟睡的梳月,附在她耳边告诉她该怎样做,然后自己躺回到床上,装作熟睡。
梳月将门打开,看到屋外站的居然是皇上身边的栗浙栗公公和丘绝将军。
“芷水姑娘呢?”栗公公探头向屋内望去。
“姑娘今日受了风寒,全身发热,现在已经熟睡了。”
“受了风寒?”栗公公眯起眼,怀疑的语气说到。
“姑娘本来身子就很弱,又不太适应北国的气侯。”梳月因害怕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
“我可是奉皇上的旨意来传她入宫的,这是抗旨不遵吗?”
“公公请恕罪,姑娘是真的病的太重,无法起身面见皇上。”
“栗公公,既然芷水姑娘身体不适,还是不要勉强了。”站在一旁的丘绝开口说到。
栗公公站了一会只得愤愤的离开。丘绝等栗公公走后,用他冰冷的声音朝屋内说到:“芷水姑娘是聪明之人,皇上与青凌大婚在即,还请姑娘好自为之。”
梳月看到他们离开后立即关上了门,向芷水走去。
“姑娘,这样违抗圣旨会不会有事啊?”梳月满脸担忧的看向芷水。
“不会有事的,皇上让栗公公深夜潜入来召见我,可见他并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所有他不会来治罪。”
“但是皇上为何要深夜传召姑娘啊?”芷水也不明白为何要召见她,她与皇上也只是在青镇见过而已,来到这瀚阳之后,便再无交集,为何要在他即将大婚的日子里召见她?
“丘决将军为何要对姑娘说那些话,他好像不太喜欢姑娘?”
“他只是在守护青凌罢了。”
“丘决将军还真是个怪人,明明长得很俊朗,却偏偏要戴一个那么丑陋的面具,对谁说话都是冰冷的,苏府所有的下人都很害怕他。”
“别想这些了,早些睡吧,明日你陪我去一趟上清庵。”芷水想她一定要弄清楚关于那个应素道人,似乎自己的命运的改变都是因为她,她到底是谁,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栗公公回到宫中,站在未央宫的门口不敢进去,这些日子皇上的脾气本来就有些暴躁,他没有将那位叫郁芷水的姑娘带来,皇上还不知道要怎样怪罪呢?在门口守夜的那个小卫子,对他使眼色让他小心点,看来今晚他怕是逃不了要被皇上怪罪了。他怏怏的进去,皇上正在批阅奏章,看不清面部的表情。
“参见陛下。”
皇上微微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继续看起奏章,没有说话。
“请陛下恕罪,奴才没有将芷水姑娘带过来。”
“她不愿来?”他听不出皇上的语气是不是不悦。
“芷水姑娘因偶感风寒,加上水土不服已经病了好几天了无法起身面见陛下。”
皇上没有说话,栗公公感觉自己跪了好久,他一直低着头不敢看皇上此刻的眼神,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
“有谁看见你在苏府?””
“丘决将军。”他知道皇上是不想让这件事传出去的,但是他进入苏府时竟被丘决发现,他要是不说,以皇上的睿智一定猜得出自己在撒谎,那样反倒更严重,与其这样不如说出来。
皇上的眼神似乎是没有什么变化,语气也是平静的“明天朕要去苏府,但朕不想见到苏社,你明白吗?”皇上放下最后的一本奏章,微眯起眼看着正跪着不敢抬头的栗浙。
“谢皇上不怪罪,奴才明白。”栗公公呼了一口气,庆幸自己逃过了这一劫。
“你退下吧。”
“是,陛下今晚是要去哪儿安歇?”
“朕累了,就在这儿。”说完身子向后靠了靠,闭上了略显疲惫的眼睛。栗公公退下后,让宫外的守夜的公公进去,在一旁守着。自己则向御膳房走去,安排御膳房在皇上睡醒的时候准备一些补汤送去,皇上自从十七岁登基以来就一直有半夜睡醒的习惯,登基到现在已有四年的时间了,虽只有二十余一但处理政事时大有一番先帝的风范,栗公公在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就一直跟随他,看着他越越来越成熟,越来越孤独,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心疼的,皇上真的是太孤单,身边的人能信任的几乎没有几个,整天的尔虞我诈已让这位帝王太累了。这几天虽说要大婚了,但他的脸上依然没有一点喜色,虽说这婚事有一大半是为了让巩固苏社的忠心,但皇上对苏青凌应该是喜欢的,只是为何就是展不开笑颜。
皇上已有三位嫔妃,四位美人,还有多数的才人,但有些时候他宁愿独自在未央宫里安歇,也不愿临幸那些女人,这个皇上他猜不透。就像今晚突然要传召郁芷水,
莫非皇上是对这个芷水姑娘感兴趣,那日在青镇的酒宴上,那位芷水姑娘的美貌与才智的确是非同一般,皇上当日看她的眼神也带着别样的感觉,他猜不透,还是不要猜的太透,太透了杀身之祸便会降在头上,他只要忠心的对皇上就行了。
翌日,皇上上完早朝,向太后请了安,便穿着便衣在栗公公的陪同下出了宫,从皇宫到苏府大约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苏府的守卫很森严,要想不被发现的进去着实有些困难,他看到栗浙的眼里有为难,嘴角不免有些笑意。
“朕要去一品阁,你不要跟着,先去苏府看看。”
“可是陛下,您一个人,奴才……”
“这是朕的瀚阳,朕还需要担心。”
“是,奴才明白。”
一品阁是进都赶考的考生们聚集饮酒作诗、斗学搏文的地方,他每次来这里都会静静的坐着,听那些才子的争文、议论、斗学,但是今日他居然有些分心,什么也听不进去,只想着那女子,想到她装病不来见自己心里竟是那么的不痛快,她在那日的宴上的一举一动他居然都记得清清楚楚,但他一只在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她,只是昨日青凌进宫见到母后,请母后为她赐婚时,他心里竟是如此不快,他竟是那么想见到她。
芷水一早就起身,准备好去上清庵,但是还未走出别园,就看见青凌满脸笑意的走了进来。
“这是要去哪里啊?”看到芷水与梳月正要往外走,青凌疑惑的问。
“这屋里闷得慌,让梳月陪我上街市上走走。”芷水看到梳月正要回答,赶紧的先开了口,但这样急切的回答,不免让青凌看在眼里。
“在这别园里待着,难免有些无聊,我又即将要进宫,怕是你更是要孤单了。所有昨日我进宫向太后请了一道懿旨。”
“哦?”芷水竟有不详的预感。
“太后已答应我,等我与皇上大婚后,就为你赐婚。”青凌笑吟吟的看着芷水似是在猜测她的回答。
芷水迎上她的目光说到:“让太后抬爱了,芷水已经受青凌姐姐太多的照顾,又怎能再接受这样大的恩赐。”
“既然你已叫了我一声姐姐,那就何必见外,我视你如姐妹,姐姐当然是希望妹妹过的好的,况且妹妹如今只身一人,无依无靠,这终身大事自然是要慎重,那些瀚阳城里的大小才子武将,只有妹妹看上了,我就请太后恩准。”
“姐姐的好意,芷水心领了,只是……”芷水见青凌似是下定了决心要让自己出嫁,她不好直言拒绝,但是这瀚阳她怕是不能在呆下去了。
“妹妹已有心上人了?”青凌逗趣似的看着她。
“姐姐说笑了。”
“妹妹身边已没有了亲人,那么你的婚事就由苏府操办,只有这北国最能文能武的公子,才能配做你的夫婿。”
“姐姐的厚爱,芷水无以为报,但是这婚事芷水实在是不敢当,芷水无名无份,又怎能高攀。”
“这是什么话啊,我青凌的妹妹,怎么说是无名无份,好了,不要再说了,陪我去看看宫里送来的凤衣吧。”
芷水若有所思的与青凌去了她的闺园,看似与青凌说笑,心里却一直在想着如何拒绝这婚事,如何离开这瀚阳。这一日未能去成上清庵,从闺园回到别园时已是弯月挂空的时分。
芷水进屋,让梳月将灯蜡烛点上,准备热水。梳月刚点好蜡烛,微亮的光还未将整个房间照亮,光线昏暗,芷水向书案的方向看去,竟坐着一男子,那一瞬间,她几乎要尖叫出来,但看清了男子的面貌,反倒平静下来,她对正在准备热水的梳月说到:“梳月,你去门外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梳月停下动作向门外走去,看了一眼书案的方位,虽是惊讶,但更多的是害怕。
芷水向那男子走近,他穿着一身月牙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青丝绣着华丽的图案,俊美的脸庞上一双深邃眸子,似带着淡淡的笑意。
“朕等了你好久。”他的语气里竟带着丝丝温柔。
“奴婢不知陛下到来,还望陛下恕罪。”芷水赶紧上前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