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的把蕖罗的头抱进怀里,任由她发梢的血迹染红衣角,樱原也不肯放手。
绿汀急红了眼,一口一句主子少爷的叫着:“梅医女医术那么高,您先松手,让她看一看。”
空洞的眸子望向帐外,樱原微不可闻的低语:“她不会再害皇后了吧?”
绿汀哽咽着点头。
梅映雪眼见里头有松懈的意思,忙拎着药匣子就要进去,却被樱原喝住:“把匣子放下,自己走过来。”
“是。”
从容的应了一声,梅映雪放下药匣,空手过去拜了一拜:“皇上请避让一下,小女要为娘娘医治了。”
樱原面色沉暗:“不必避让了,医女就在此诊治吧。”
轻叹口气,梅映雪无奈,只好自己遮了面纱掀帘进去。
洁白的帕子被鲜血染了个遍,樱原双目微红的瞪着她。
轻手轻脚的在他的注视中揭去帕子,长及寸许的伤疤,从额头划到眉梢。梅映雪回身从药匣子里摸出药来,在樱原面前过了一遍,才轻轻的擦去血渍,倒出一些涂抹在伤口上。
再将素手诊上蕖罗的脉搏,梅映雪的眉头轻皱。
脉象平缓,并无异常,为何至今不醒?
伸手正欲翻看蕖罗的眼睑,樱原却如同受惊一样,慌不迭的抱着蕖罗避开一步。
梅映雪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轻声道:“皇上,小女食的是娘娘的俸禄,听从的是娘娘的话,皇上大可不必如此惊慌,还是尽早让小女为娘娘诊治比较妥当。”
樱原紧紧地抿唇,他已经不敢相信太多人了,那么热闹的大街,都能混进杀手来,那么平凡的人群,都能冲出刺客,谁知道那帮子丧心病狂的老臣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梅映雪看着他依然戒备的神情,知晓说通很难他,只得挽起袖子,出示了手腕上一抹青红的刺痕。
梅花篆印?
樱原顿时讶然,也不由自主的松口气。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身为皇族却必须知道。自汝国建朝以来,守卫皇室的除了民间尽知的御林军与联营军,还有有一群隐衣卫。
他们或混迹人海,或流浪江湖,或自得其乐。
没有人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刻什么地方出现,也没有知道他们出现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只有皇族才了解,唯有梅花篆印,才是识别她们身份的方式。
梅映雪看他渐渐放宽了心,这才不作声的将袖子放下来。
樱原退开一步,让出地方与她坐着。
梅映雪认真的翻看了额头、眼睑与唇舌,没有中毒迹象,也没有重伤的痕迹。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情况了。
“有人下蛊。”
素淡的面容滑过一丝愤怒,梅映雪从衣服上的锦囊里掏出一颗药丸,强行塞进蕖罗口中,看着樱原惊异的神情,说道:“娘娘近日不知去了哪里?可曾碰见过什么东西?以我之见,这蛊下的奇怪,不在内里,也不在皮肤,倒像是苗疆一族的巫蛊之术,专设人心魄。”
樱原拧眉摇了摇头,他与蕖罗私下相守的时间不多,更兼之近日政务繁忙,彼此之间说不上几句话,就得个忙个的。
冷声叫了绿汀紫菀进来。
谁知她们二人听了,也是懵然不懂的样子。
梅映雪清水莹润的眸子便淡了几分光泽,咬着下唇说:“这蛊来势凶猛,如果三天之内,查不出源头来,娘娘怕是性命堪忧了。”
绿汀见她如是说,低头想了想,才道:“会不会是我们出宫逛街的时候,中了蛊呢?”
紫菀颜色变了一变:“你们出宫去了?”
绿汀羞愧的低了头。
梅映雪赶紧开口插话道:“那么,就请女史再仔细想一想,逛街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的地方?绿汀转头搬过了宫外采买的小玩意,一件一件翻看了一遍,才举起一面做工精致的镜子说道:“我记得有一个卖镜子给我们的老夫人很奇怪,一个劲儿拉着娘娘,说要给她驱邪。娘娘不信这个,要走,她就倚老卖老,非要娘娘买了这面镜子。”
“拿来我看看。”
梅映雪急切的伸出手,将镜子夺过来,映在镜中的人影里,眉间赫然点了一抹猩红。
这就是了,是血咒。
看她说的这样肯定,樱原负手站起身子,凛然问道:“如何解?”
梅映雪迟疑了一下:“血祭。血咒只有血祭才解得开,而如今,血祭之人难寻。”
“这是为何?”
梅映雪缓了口气说道:“娘娘体质异于常人,须得找到与娘娘相同体质的人,给娘娘渡血,方能化开此难。而据我所知,娘娘并未有子嗣,若要找,如同大海捞针。”
即便是大海捞针也得试一试。
樱原无意识的握紧拳,淡淡问了一句:“你告诉我,怎么能认出与娘娘相同体质之人?”
梅映雪轻抚着跳动的脉搏,应道:“与娘娘同月同日生的女子,年不过十八,待字闺中,且有皇脉。”
“什么皇脉?”
梅映雪举起了玉腕:“每隔一个时辰,血液流经腕部时,会动如脱兔的,便是皇脉。皇室后裔虽然生来就有,但是诸位公主并不与娘娘同月同日,这是最难寻的一点。”
樱原心里一疼,这个皇脉,也太过苛刻了。
然而再苛刻,他也得试一试。
“传令下去,调动所有缁衣卫,遍查京都各家人口,搜寻与娘娘同月同日生的女子,带入宫来。另外,沿街寻找卖镜子的老妇,能捉活的就捉活的,不能捉活的,杀无赦。”
“是。”
谨慎的应答下来,绿汀与紫菀出了绮罗宫,神情严肃的吩咐下去。
《汝史.文德初年纪》新后举政月余,百废待兴之际,严查各街徇私枉法之人,不公不正之铺。同日,新后所掌缁衣卫,获百名秀女,入宫觐见。
时人盛传,汝国宫倾,待有新政。
殊不知,一切不过是掩人耳目,只为了皇后娘娘的中蛊劫难。
绿汀再次将一个少女送出门外,这两天已经连连选了六十多个人,再找不出来,可真的就是无可救药了。
紫菀眼看着今日送进的秀女全都散尽,揉着额角头痛欲裂:“根本就找不出皇脉,又不是皇族,哪能轻易得取?”
“也不尽然。”绿汀叹口气,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咱们的娘娘可不就是皇脉,但她却不是皇族。”
哎。紫菀皱紧了眉,无奈步入殿中,等着下一批秀女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