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美丽,富饶的小镇。
这更是一个祥和的小镇。
几十年来,小镇上的人民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与世无争。
居民们的幸福指数很高,特别是这里的女人们。
女孩一旦嫁了成了女人,不成文的习俗,她就成了这个家庭的女王。
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女人负责貌美如花。
基本就是小镇人情风俗的真实写照。
这是任何一个地方无法比拟的,自带地方特色的优越。
早几年,镇上的建筑都是清一色的自建房,高高矮矮,杂乱无章,丝毫没有特色。
近年来,随着经济的增长,人口的增多,老式房屋渐渐都被花园别墅及花园小区所取代。
小镇的面貌整齐划一了。
时代在进步,社会在进步,小镇也与时共进的繁荣着。
彭秀秀的家就在小镇的西边,一栋独院小楼。
虽然是几年前才修建的,但还是沿袭了小镇上的老式建筑风格。
普普通通的二层建筑,外带一个独立大院。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能有这样一个遮风挡雨的简陋小楼,彭秀秀已经是相当的满足。
在她的打理之下,简陋中倒也透着干净清爽。
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个上午,与任何一天一样,日子简单得就如昨天的重复。
彭秀秀轮休,起了个早,把家里面能拆下来清洗的窗帘,被子,沙发套等等全部拆了下来,堆在院里。
然后把棉被统统的搬出来,挂在院里的铁丝上,暴晒着。
她是劳碌命,一刻也不能闲的下来。
在这个女人起主导地位的小镇上,彭秀秀是一个特例。
她还活在三从四德的年代里。
洗刷了半响,日头越来越毒,热得连呼吸都感觉费难了。
“我说彭秀秀啊,你们家哪来这么多事做啊?你可能上辈子是一头笨牛投错了胎,也不至于这样吧?”
邻居柳姨正好走了出来,给阳台上的花浇水,站在这边,正好可以看到彭秀秀家的院子里边的情形。
满院的床单被套,不知情的还以为开了间旅馆什么的。
彭秀秀在工厂上班,倒着班,辛苦不说,回家还得前前后后伺候这一家老小。
特别是前年家公中了风瘫在了床上,这下可好,越发的劳碌了。
洗洗刷刷的活从来就没断过。
彭秀秀看了一眼柳姨,奋力的把床罩甩上晾衣绳晾好,然后拢了拢眼前的散发。
“柳姨,没关系的,今天洗好了,明天就可以好好的休息一天了!”
岁月对彭秀秀是相当刻薄的。
强光照耀下的皮肤暗黑干燥,脸上皱纹丛生布满色斑,头发干枯散乱,一双手粗燥无比。
女性特征在困顿的生活下淡然无存。
这哪像是才四十出头的女人。
“彭秀秀,我可不是挑拨是非,这女人啊,还是得学会善待自己。你呀,该上班上班,该休息还得休息,犯不着把自己累得像只狗,这日子不是由得你一个人撑起来的。”
彭秀秀嫁到梁家就没有过过安生日子,人太老实,受婆婆各种欺负,逆来顺受惯了。
柳姨和彭秀秀也打了十几年的邻舍,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除了叹息就是叹息。
这女人,自卑到了尘埃。
“呵呵呵,做惯了,闲下来还不舒服呢!”
彭秀秀把大盆里面的被子拿出来绞干水,一用力又甩了上去,太阳刺眼,她戴上了一顶草帽遮挡。
“彭秀秀啊,这些家务是可以分担的,用不着你一个人全部扛起。你婆婆一天到晚的坐在麻将馆,年纪又不大,难道就不能帮帮手吗?”
彭秀秀结婚就在婆家,十几年了,一直和婆婆公公混着住。
自从取了个媳妇,彭秀秀的家婆就赚大发了,算是彻底的从家庭主妇的角色中解放了出来,只管经济大权,其他的一概甩给了媳妇彭秀秀。
老实的彭秀秀也乖乖的接了盘。
“老人家了,让她多休息,我年纪轻,就多做做好了。”
彭秀秀感激的对柳姨笑了笑,邻居的关心体贴,她是知道的。
“唉呀,你也太惯着他们家人了,再这样下去的话,彭秀秀,你的苦日子会没有头的啦!”
柳姨摇着头下去了,太热,她可挡不住毒阳的暴晒。
彭秀秀的懦弱,她们也没有办法去改变,这是每个人选择的活法。
看看院子全部挂满,彭秀秀满足的揉着腰准备进去。
佝偻着的背影透着股岁月的心酸。
岁月无情的侵蚀,彭秀秀完全没有了女人该有的水润圆滑,干枯得像是一具活着的木乃伊。
“彭秀秀,彭秀秀,开门,快开门呀,出大事了呀!”一阵急促的打门声响起了。
彭秀秀疑惑的放下桶,走到铁门一看,是街坊崔敏。
她打开铁门,望着他:“崔敏,怎么了,咋咋呼呼的?”
“哎呀,秀秀姐,出大事了呀,你们家梁柱东上班和别人打起来了,现在正闹得不可开交,你赶紧去看看吧!”
“嗯?”
“秀秀姐,我是专程跑来告诉你的,你可得有心里准备,我走了,还在上班呐!”
崔敏并没有讲得太清楚,一溜烟的又跑了。
彭秀秀没反应过来,啥大事呢,还要做好心里准备,这梁柱东平时也还规规矩矩的呀,怎么就打起来了呢?
心里面着急,关了门,一路小跑,朝着超市方向跑了过去。
刚刚跑到巷子口,迎面就看到一大群人吵吵闹闹的朝自己这边来了,她停住脚步。
人群走进了,她看到了柳姨。
“哎呀,秀秀啊,你可不要受气呀,瞧你们家梁柱东干的人事,太不要脸了!”
柳姨去了超市买菜,正好看到了这一出戏,真是丢死人了。
她紧紧的抓住了彭秀秀,一脸的愤愤不平。
彭秀秀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柳姨,怎么了?”
“怎么了,你去看看你们家梁柱东那熊样,我还才知道矮矬子好色起来还真不是东西!”
在人群里看到了畏畏缩缩的梁柱东。
彭秀秀掩饰住心慌,走到了他跟前,才看清楚此时的梁柱东是多么的狼狈不堪。
脸上布满了渗着血珠的抓痕,衣衫不整,头发被抓成了草窝。
梁柱东本来就丑,这么一来,越发的显得龌龊不堪。
“你就是彭秀秀?啧啧啧!”
彭秀秀正在纳闷,一个挑衅的女声遽然在耳边响起。
她迷惘的转过身,低声的应着:“是,怎么了?”
一个女人居高临下的盯着彭秀秀,满脸的不屑。
这女人还是有着几分姿色,虽然打架让她看起来很凌乱。
“我告诉你彭秀秀,你们家这不要脸的梁柱东,背着我在外面偷人,如果今天不搞清楚,我是不会罢休的!”
眼前的这个颓败女人,让高个女人没有一点斗志,什么嘛,也太没有竞争力了。
还是联手合作,对付了另外一个女人再说好了。
偷人?彭秀秀脑子一炸,一片空白。
“那么,你是?”
彭秀秀抬起头望着这个盛气凌人的女人,机械的蠕动着嘴巴,觉得像是在真空,听不清自己是在讲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那个女人才是关键,梁柱东偷的就是她,臭不要脸的,老娘我今天不撕死这个贱人!”
什么?还有一个女人吗?
彭秀秀的脑子彻底当机了,她麻木的随着手指发方向望了过去。
一个小巧玲珑的女人胆怯的靠在梁柱东的身边,刚刚只顾看梁柱东了,还没发现他身边居然有这么个女人存在。
又是一顿撕扯,两个女人的战争,旁人是插不了手的。
尖叫声,哭喊声,巷口乱成了一锅粥。
彭秀秀目瞪口呆的站在那,她搞不懂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发生两个蠢女人为了这么个丑男人争风吃醋。
这两个打得你死我活的女人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啊。
毒火攻心,骄阳下的彭秀秀一口气没提上来,华丽丽的的倒了下去。
“哎呀,不好了,彭秀秀晕死过去了!快快,掐人中,掐人中,抬回家,抬回家!”
迷迷糊糊中,彭秀秀觉得就这样死了才好。
不要救醒我,不要救醒我,她无声呐喊着。
“噗!”
彭秀秀觉得脸部一凉,睁开了眼睛,柳姨口里正含着水紧张的盯着她。
“好了,好了,醒来了,老天,醒来了,真是苦命的女人,唉!”
彭秀秀慢慢的爬起身,环视了一下,屋子里里外外堆满了看热闹的人。
她迷迷糊糊了一阵,突然疯了一样,站起来就扑到梁柱东面前,死劲的抓啊挠啊,死劲的哭啊,都不能发泄绝望。
梁柱东也任由着她发疯,倒是高个子女人看不下去,一把拖住了彭秀秀。
彭秀秀望着这个女人,喃喃的说到:“那个女人不要脸,你呢,你就要脸了吗?你们这样打到我家里来,你们的脸呢?”
高个子女人恼羞成怒。
“告诉你,就你这样的丑女人,男人分分钟要出轨!我现在是想和你一条阵线,把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搞走,知道吗,蠢女人!”
“哈哈哈,哈哈哈,和我联手?最后把我连锅端吗?”
彭秀秀眼泪流了出来,哆哆嗦嗦的指着眼前嚣张的这张脸。
“那是后话了!”
彭秀秀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脚软得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后话?你们瞎眼了吗,为什么不去偷一个好看点的?为什么不去偷一个有钱的?这梁柱东又丑又穷,你们看上了他什么啊!”
彭秀秀有点歇斯底里起来。
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在这个家含辛茹苦,忍辱负重的活着,到头来就换得了这样的结局。
越想越憋屈,往日种种浮现,她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哭啊,哭啊,哭的肝肠寸断,哭的天昏地暗,哭得旁人跟着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