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恭王府,恭亲王一指边橙,对瓜尔佳氏吩咐道:“把她看好,别让她再跑了!”
然后,气冲冲的一脚把慧琦踢倒在地,大喝一声道:“来人,给卉贝勒二十大板!”
瓜尔佳氏惊呼道:“王爷,你疯了,骐卉是咱们的外甥啊!”
“外甥,这样的外甥,我恭亲王消受不起!”恭亲王劈头盖脸的一通臭骂:“这下好了,皇上刚来过,已经知道你们俩跑了的事,你说怎么办!”
“什么跑了,我们这不是又回来了嘛……”边橙不满的顶了一句。
“你给我闭嘴!芳荻,别以为你编的那番鬼话能把皇上蒙过去就算完事了!太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不追究你们还不是给我个面子,你们俩就是私奔!”
“私奔怎么了,私奔到半道上又回来了,这也算是回头是岸了,用得着这么不讲理面嘛!”边橙见恭亲王把慧琦骂得狗血喷头,心里不忍,不禁出声为他出头。
一听女儿这么说,恭亲王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喝令道:“给我打!”
高高的板子举了起来,慧琦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只听“啪”的一声,臀部立刻绽开了一大片火辣辣的疼,痛得他眼泪都快出来了,不禁惨叫道:“姨父饶命,姨父饶命,姨妈救我啊!!”
瓜尔佳氏心疼得扯住了恭亲王的袖子,哀求道:“王爷,看在他年轻不懂事,还是饶了他吧。谁说他们俩是私奔了,他也是不想芳荻再受佳珲的气嘛,他是为了芳荻好啊。”
“好个屁!不治佳珲的罪,让你继续和佳珲在一起过日子,这是太后的懿旨。”恭亲王一指边橙道,“你可倒好,刚回来,就跟骐卉跑了,还被皇上抓了个正着。你这不是明着跟太后对着干吗?”
边橙顶了一句道:“太后干嘛非要我和佳珲在一起啊,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
“喜欢?”恭亲王怒斥道,“你既然生在皇家,就该知道一切不是按着自己喜欢的来,而是要守规矩!”
恭亲王嘴上这么斥责女儿,其实心里也不好受,他,也是遵了慈禧的命令,不得已而为之。
“六王爷,此事如果没有李云谣,那哀家必然要下令处死佳珲。可是,如今来了个李云谣,我就不想把事儿给闹大了,万一又牵扯到十几年前的旧事,恐怕是不太好。”那天,慈禧太后就站在他的身边,十分从容的说道,“对外不如就说公主福大命大,有一口气没散,又缓过来了。一切都回到以前,公主额驸恩爱幸福,不是很好吗?”
“可是,佳珲意欲置公主于死地,这样的人留在芳荻身边,我这个当阿玛的怎么能放心啊?”
“经过这一次,他还敢吗?”慈禧淡淡的说道,“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了。”
“他就算不敢,芳荻能忍得下这口气吗?”
“不能忍,那就慢慢忍,在这世上,想活着又不受气,可能吗?”慈禧冷淡的说道,“既然生在皇家,就该懂得规矩,不能由着自己性子来。十几年前的事儿早已经尘埃落定了,再因为这事儿翻起来,值当的吗?”
“那,梁实要处死吗?”
“这个,就不劳六王爷费心了。”
慈禧的话是这么说,可是恭亲王心里明白,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十二年前那场政变,自己和两宫太后联手,成功的干掉了以肃顺为首的顾命八大臣,八大臣死的死,革职的革职,可是并没有过多的牵连到其他人。李云谣不过是肃顺单线的一个棋子,根本牵扯不到什么别的人。更何况肃顺与两宫太后水火不容,和朝中大臣们也是素来交恶,现早已正法,逮到他的余党加以惩治,又有什么见不得人了?想来想去,恭亲王只能认为,这是个借口,一个慈禧给自己下套,把自己绊住的借口。
恭亲王只能在心里长叹一声,太后她始终还是信不过自己。
“啊!姨父饶命啊!!”这边板子还在继续,慧琦还在哀号着,他一贯不喊恭亲王姨父,这时喊出来,也是巴望着他念那一点亲戚旧情。
瓜尔佳氏急了,跪在恭亲王面前道:“王爷,我们和皇上和太后禀报说他俩并不是私奔,而是在府里谈心。你要是把骐卉打出个好歹来,不是更惹人生疑吗?就算你不看我的面子,也不在乎骐卉的死活,可是,你也要为芳荻想想啊。”
恭亲王还是没什么反应,瓜尔佳氏一把抱住他的腿道:“王爷,我姐姐可就这一个儿子!你要是把他打出个三长两短来,我姐姐可是活不了!她要是死了,我还有什么脸活在这个世上!”
说着,嚎啕痛哭起来。
恭亲王脸色铁青,一摆手,板子停下来了。
“我告诉你,小子!今天就饶了你,你要是再敢打我女儿的主意,你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你跑到天涯海角不要紧,你阿玛你额娘可还在北京呢,你敢把我女儿带走,我就平了你的勤亲王府!”
慧琦只觉得自己的屁股已经成了发面馒头,肿得老高,稍微触碰一下就疼得锥心,他气若游丝的答道:“勤亲王府可不是我的,要平,您就平了我的卉贝勒府吧。”
恭亲王见他神情恍惚,再打,也怕把他打出个三长两短,便道:“你的卉贝勒府?我看得上吗?骐卉,不是我说你,芳荻已经成亲,你也娶妻了,还是老老实实想着怎么开枝散叶,延续香火吧。我看你这辈子是不会有什么出息了,还是指望你儿子光宗耀祖吧!”
慧琦点了点头,从地上缓缓爬了起来,和瓜尔佳氏道了一声别,便晃晃悠悠的往门外走。边橙又害怕又心疼,可是又不敢上前说话,生怕再触怒了恭亲王,只能远远的看着他。慧琦也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走开了。
瓜尔佳氏忙吩咐道:“快为卉贝勒准备轿子,送卉贝勒回府!”
恭亲王呸了一声道:“你还心疼他呢,他差点把我们的女儿拐跑了!”
瓜尔佳氏摇头道:“唉,我倒是觉得,他把芳荻带走没什么不好,至少,比跟佳珲在一起强多了,我早看出来了,骐卉这孩子是真的喜欢咱们的女儿。”
恭亲王又好气又好笑:“你们女人真是……你有没有想过,他俩跑了,恭王府和勤王府还不炸开了锅?是勤亲王怪我们的女儿勾引了人家的儿子,还是我们怪勤亲王的儿子拐走了我们的女儿?皇上那儿怎么交代?太后那儿怎么交代?卉贝勒福晋怎么办,额驸又怎么办?”
瓜尔佳氏不满的说道:“那你们男人又好到哪儿去了?整天想的就是交代交代,结果一辈子把自己交代进交代里去了。我只想芳荻过得好,至于什么交代不交代,我还真不想管了。”
“不想管,说不管就能不管的吗?”恭亲王气呼呼的说道,“从今天开始,王府内加强守卫,特别是不许卉贝勒靠近!他要是进来了,就直接把他绑了送勤王府!”
慧琦一瘸一拐的出了恭王府的门,天已经微微有些灰暗了。恭亲王府的轿夫们在后面追了上来道:“卉贝勒,还是坐轿子回府吧。”
慧琦一脸无奈,指了指自己的屁股道:“我这还能坐吗?坐下去还不要了我的命了?你们走吧,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他慢慢的在路上挪着步子,不知不觉,竟然又走回到了小院前的那条巷子,原本就微小的血迹早已经被泥尘掩盖得难以辨别,而慧琦却觉得一股浓浓的血腥气正缠绕在自己的身边,仿佛那个流着血的梁实正站在他的身后,无言的看着他。
“贝勒爷。”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他吓了一大跳,他转过身来,却是桑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