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连着两次的大胜,军中士气高涨。兵士们分列围在一起生炉起火,将聊以饱肚,混杂在一起的糠米细粮通通下入锅中,另又采了一些汁多味美的蘑菇菌类下入,混煮成一锅锅羹汤,虽谈不上什么味美,可与平素军中伙食比起来,已是好极。
此是第一次领军,难得有如此笼络军心的机会,切不可让这些兵士们将大胜的功劳都归记于公仪钰身上,我心下一忖,摸到袖中的一些碎钱。
离我们驻军的地方相背处有一小市集,皇上还未增派如此多人驻守流霞关时,原本的关兵们喜爱去市集上的花馆里寻些姑娘聊以慰藉,久而久之,逐渐的小市镇就在那里形成。
我借来一匹马赶到市镇,用袖中那点碎钱买了两块肉,粗面粉,一小罐盐。又去医馆里换了几块辛椒、茴香,回到军中的时候天色仍未暗,兵士们面前的锅中尚有很多物事,我起身道:“诸位兵士驻军劳苦,喻不才,愿为各位小解饥馋,以作嘉赏。”
众兵卒闻言眼睛里无不闪亮,但看到我将那两块肉分成数十份时,脸上已没了期待。
我抹唇一笑,都说女子善庖厨之事,能以此让众人记住我这个方踏入军中的年轻将士,也不为过。
每一小块肉都碾成肉末,下入锅中,再落入辛椒、茴香、盐,不多时,蘑菇的鲜美与肉香夹杂着调料的香味四溢而出,我又下入方才令人摘取的一些野菜,此时围坐在一起的兵卒皆用羡艳不已的神色打量着我,一个劲地吞着口水。
粗面粉加盐活了水揉和好,制成薄薄地样子。在火中一煨,变成了酥脆的馕,再将在下了卤料的锅中煮软了的菇、肉末泥以及野菜捞出,架在两块馕中,递给我身边的第一个兵士,并给他盛了一碗锅里的汤,问道:“味道如何?”
他大口嚼着,已无心答话,喝了一口汤羹,顿时眉色飞扬道:“这若能制成军中伙食,便是冬休探亲,也不思回家了!”
“哈哈哈哈……”身遭几个兵卒们闻言大笑,也有样学样地做起馕饼来,大伙吃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锅中羹汤便涓滴不剩。
我心下不禁生出喜意,笑道:“这解馋之法各位以为如何?”
“善!大善!”附和之声四起。
我又抿唇笑道:“众人可知这盐与肉何处可得?”
四下无人应答,此刻两三个声音忽而在同时寂静了的兵卒中格外炸耳:“往北走出了驻军之地有个小集市,护军将军定是那儿所得。”
他一出言,另外两个也跟着道。
“然,我的盐和肉,就是那里所得。几位是如何晓得的?”
“这…这…”几人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
我站起身,在围坐成团地兵卒中来回踱步:“难道你们不记得,按新朝律例,军中士卒不得同妓欢好,不得擅离职守,不得暗藏钱帛以私?”
我的目光定在那几人身上,继续道:“谁给的你们钱帛,谁允许你们擅离职守,谁批得你们能私自去市镇上的花馆了?我与领军云将军不过离开数日,你们就目无法纪,无视军规,应当如何罚?”
我一席话说得那几人哆嗦起来,忙道:“小的知错了,知错了。请将军重罚。”
目光掠过众人,瞥到坐在偏处若有所思凝着我的公仪钰,顿了顿,朗声道:“此三人,自去领每人十鞭,罚军饷三月,每日饭食酌减一顿。”
“谢护军将军赏罚。”
三人一走,兵卒之中嘀嘀咕咕之声又开始了,只是这一次,大多在议论我的不留情面,过于严苛。其实何尝不知,新朝军队大多数都在宁王的放纵滥养下已养成今日之态,那些军规法纪在他们心中已无关紧要,如今宁王已被扳倒,想要在军中重立军规并非一件易事,首先在兵卒面前立威信,杀鸡儆猴,也无非是给一颗糖吃再打一棒槌的警醒。
“今日你们都认识到了,我喻君卿,虽是今岁才选上的女武举,你们或有不服气不放在眼里的,大可以直接来找我。但今天我也说得明白,本护军,赏罚分明。若有功,厚赏自是少不了,若有过失,我军中条条军规从来不是摆着观赏的!也望各位兄弟们,今后能自勉之。”
今夜事情一毕,军中浮躁之气明显少了,各自归岗恪守,我提着一盏风灯在军中巡视,昏暗之中犹可见远处若隐若现的雪山,也不知道狐狸的伤好得怎么样了,原本以为跟着狐狸,能学到很多,没想到竟是我一人独当此面。
不知为何手不自觉的抚上唇,手心又有摩挲痒意。最近,总是会不自觉地想到在雪地里狐狸那一抹轻触,会想到两具冷极的躯体紧紧依偎在一起,会想起他在我手心中书的字,这些景象时不时地从脑海里跳出来,迷浊了自己的眼眸。
“喻护军的威信树得好生利落!”
我回眸,但见公仪钰也提着一盏风灯惬意地游走着,看着他只觉更像信步游园,而非巡视。
我抿唇一笑,道“都尉大人也好生闲情,不仅把豫州事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能助千里之外的喻一臂之力,昨日若非都尉大人,恐怕流霞关真要失手了,喻心里,对都尉大人感激不尽。”
话音刚毕,但见公仪钰身后一道黑影掠过,我眼前一花,急急将他拽了一把,道:“公仪钰,方才你身后好似有人!”
“禀护军将军,都尉大人,方才有剑客声东击西,闯入营中,似是往这个方向而而来,不知是否看到?”
一小队持刃的兵卒奔来,我与公仪钰相睨一眼,他低喃道“难道是越国派来的人?”
我朗声道:“是看见有人闪过,你们立马彻查营中,定要将那剑客揪出。”
不知为何,总觉那剑客就藏匿在身周某处,我道:“都尉大人,我们分头去看看,你自己留心些。”
方走开不出十步,但听“吥!”地一声,我回过头见那剑刃没入公仪钰胸前,一队兵卒围上前来,将那此刻团团围住,我心中一凛,以公仪钰的身手,断不会让身周剑客如此见缝插针,他竟会受伤了!却是为何?
ps:明天要坐十来个小时的火车,今天一天有事。也许赶不出明天的更新了,回头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