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君卿,回去吧。”
“你说什么?”我脚下步子一顿,凝着狐狸。
“现在天色渐晚,我们必须走出这里。”
“那药方……”
他蘧然转过头来,一字一顿地对我道:“除非你想死在这里。”
“狐狸,我不想这一趟白白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们为什么要走这段路,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都是因为那张药方。你一直以来都很想医好云徵的不是吗?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都没有死,我们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了?”
他一把拽过我的手,我从未见过狐狸那么强硬的一面:“如果得到那药方要救的人是我,你也会这么做吗?”
我怔然,猛地被这句话问住。
他的手用力将我往他怀中一带,砰然撞到那胸膛上,两人的鼻息猝然撞在一起,他的唇离我的近在咫尺,只需再靠近一点点,便要压上我的。
我心中一凛,举眸凝注狐狸的眼,他凝着我的唇,喉结动了动,却低眸稍稍偏过头去,语气妥协下来:“如果你死在这里,大哥会如何想,你明白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此刻回去……便再也救不了他……”我低下头,眼眶酸胀得痛。
“所以宁可他对你负疚一辈子吗?”
“走吧。”闭上眼睛,将滚烫的泪珠逼回眼眶之中,并非不知活着的重要,两世为人的自己,比谁都要更珍惜这一世的光阴,我看着狐狸,明白若我执意不走,他绝不会一个人离开。我不能为了成全想救云徵的心,而拖累他。何况就是找到了,如越女所说,九种药材不同的顺序与用量,无人能够试药,能成功的几率又何其渺茫。
沿着小路蹒跚走过去,这一边都是挂着冰凌的绝壁,要想上去只怕比登天都难。我们试着用剑刃插进,试着往上翻,但刚一触上去就滑落下来,想虬住绝壁上生出来的枝叶,也根本无处使力。
“君卿,你看那是什么……”
我顺着他所指望去,隐隐绰绰的树叶中,夹着一张薄薄地宣。
就是它!就是它!
我心头大喜,望着两丈高的地方那兀自生出来的树枝,不可抑制心头的狂喜。居然没有落入冰泊之中,真是万幸。
可如今难题,却是如何上去?
“快找找地上有没有碎落的树枝!”狐狸嘱我一声,便开始四处寻找断落的残枝,收集了好些,从中找出一个能做弹弓之用的,我才恍然喜道:“竟忘了有个神射手在此!”
“只可惜没有弹绳……”狐狸捏着手上树杈道。
我看了一眼那树枝中的薄宣,转眸道:“狐狸,你闭上眼睛等等,我有办法。”
看着他闭上眼,我背过身去,用剑刃挑开贴身合欢襟的缝线,细细将那一根束胸的软筋抽出,重又穿好衣物,系在那树杈之上,开口道:“睁眼吧。”
搓了个细小的雪球放在弹弓上,狐狸双眼微眯,轻轻一拉,但见那雪球不偏不倚地飞速向树枝射去,喀嚓一声折断了的树枝,伴着那张薄宣坠落下来。
我捏着那张纸,手指覆上上面的字迹,激动得无以复加。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将药方小心叠好纳入袖中,这才发现天已黑得差不多了,越过那一湖冰泊,发现一个陡峭的雪坡,结的并非冰凌,而是松软的雪地,我和狐狸大喜,预备稍作休息便从这座山嵴上上去,此刻朦胧的月光将黑夜紧紧包裹,不愿它泄露半分清寒之色。
我和狐狸又吃了两朵白灵菇,却突然嗅到一阵腥风。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与狐狸都警觉起来,回眸望向那陡坡之上,听到一声远远传来的低哮撞入耳膜,我大惊:“狐狸,是不是有虎豹?”
“嘘……”他将手比在唇前,昂首往前方示意,我顺眸望去,发觉狐狸在松软雪地里寻到一个掌印,仔细看去这掌印由陡峭的山嵴绵延至那冰泊边,看样子,这是此处一绝好的水源,附近雪山深处的野兽都在此处饮水,待在这里,真是危险腹地。
我正想着,又是一阵吼声传来,这声音带着一种嗜杀生灵的森然杀气,听的人心头发颤,一阵腥风吹过,感觉到一庞然大物正加速着步子往湖边走来。
我和狐狸小心地挪动着身体,迅速将旁边的雪垒成一堆,稍稍阻挡了一点视线,那步子所带起的动静越来越大,我早已是面色如土。
紧紧闭上双眼,已嗅得到附近地腥风,就连陡坡上离自己最近的草木都被这阵风带的窸窣作响。我的指甲抠紧雪地里,微微张开一线的眸子终于捕捉到那庞然大物的身影,那是一只全身灰白色,布满黑斑的雪豹,全身健硕,踏在雪地之中步履起风。
狐狸扳过我的头掩在他胸膛以下,屏息凝神地伺机躲过那雪豹视线,看着它一步步奔向冰泊边舔起湖水来,我稍稍落下一口气,静待着它离开,然而不知为何,那雪豹似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募地头一转,那双眼睛眈眈地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
我屏住呼吸,发现那豹起初是斟酌着步子,此刻几乎是没有一点犹豫地向这边走来。我们和它之间仅仅只相距了五六十步远。狐狸松开我的手,随手攥起一小块雪捏成团,架在那只弹弓之上,眼见着那雪豹步步逼近,在离我们只有四十步的地方突然止住步子,踟蹰了一阵,似乎寻找什么气味。
我垂眸,猛地在雪白的地里看到自己掌心渗出的两滴鲜红血滴。
在渗白的雪地里太过刺目。那是被山核桃树所划伤的地方,此际却不是为何裂开了伤口,渗出这两滴令人吓得窒息的鲜血。
几乎是只顿了一顿,那雪豹滕然而起,似一阵旋风一般直扑过来,有力的掌踏在地上却一点声息都没有,我提起剑地瞬间但见狐狸手中弹弓有雪团飞出去,直击向那雪豹的左眼。
这样的天寒地冻里小小一块雪很容易冻成冰,对雪豹的眼睛简直是致命一击,但听“吼!”地一声,雪豹似是狂怒一般,倒竖的尾如鞭绳一样猛地甩了过来,我举手一剑挡过,那雪豹又是一声怒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