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你怎么了?”他如霜的目光探到我的神情时忽而软下来,关切地问。
我的手攀上他软缎的衣物,滑过背脊勾线,紧紧搂着,狠狠地把头埋入他怀中,一字无言。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伸手抚过我的肩,把我扣入怀中,轻叹道:“阿离,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云郎。”
我闷在他胸膛中,闷闷地道。
他突然顿住,明灭的烛光最后一亮便融成满室黑暗。
“你方才、叫我什么?”
想起那时,漫天花影中是并蒂莲,连须蝶,云徵稳稳牵着我的双手,就躺在那鸳鸯枕畔,轻轻低语:“吟心,从此之后……知不知道你要叫我什么?”
我的眼泪滴嗒一下染进衣物里不见了踪迹,“什么时候可以像云家的少夫人一样,唤你云郎就好了。”我尽可能地说得平静和轻松,音调里隐抑着情绪的起伏。
他的声音有微微不能控制的颤抖,哑着嗓子道:“阿离,再叫一遍好不好。”
我抽出手来,抚过他的眼睛,鼻子,耳廓,还有薄唇凹陷的缝迹。这一切是那么真实的存在……
“不了!”我轻笑一声,扬眉道:“那是云家少夫人的叫法。我就爱叫你云徵,我……”
话未说完,他的右手抚过我的脸颊,低下头轻啄上我微启的朱唇,轻柔小心,生怕被我拒绝。
我轻轻揽上他的腰际,微微回应他的轻吻,他像是得到许可一般,由最初的谨慎变为霸道却不失温柔的占领。
我被他吻的喘不过气,他却乘机将炽热灵活的舌伸进口中缠绕辗转,吸允。我的声音与唇舌交缠间化为一声低吟,我喘了口气道:“今日你在偏殿,都听到了?”
“按照他的意思去办。”
“什么?”我从他怀中惊着挣扎出来,道:“他想要我做一把刀,到时候铲除的,未必就不是你们云……”
他伸手掩上我的唇,在沉沉黑夜中道:“当今圣上不是一个等待宰割的池中之物,你想想……从登基上位以来,巧妙利用云府的财权与宁王的兵权冲突,联合一边彻底地扳倒了宁王,又顺带将九爷拖入那般境地。先帝给他留了极多稳权固位之计,现在朝中除却一直驻兵青州的慕老前辈,和极少数军中的忠将,大抵皆是结党之辈。”
他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兵权一到手,若云家没有了利用的价值,到时候盐运、漕运、丝织……他会一点点瓦解云家所有的权势。若云府不能现在培养出在朝中新伫的势力,到时候便会如宁王一样,如山倒。”
我心跳的加快,“你的意思……是希望我利用皇帝之请,做云府后盾?”
“阿离,若你不愿卷入这些,不要勉强自己。”
我的手抚上他的眸子,突然颤声道:“我愿意。从参选秋试,我就是为了能有这么一天。只是云徵……今日来找你,是有一事想和你说,我想去一趟越国。”
“越国?去那里做什么?”
我看着他闪烁的眸子,认真的说:“相信我。”
语毕之后一片宁静。
他双手扳过我的肩,道:“早些回来。”
回到街尾客栈时,走在黑憧憧的道上,突然看见站在街尾的狐狸。一身寒露,似乎站了很久了。
我忙小跑过去笑道:“这么冷的天,怎么站在外面?”
“你去哪里了。”狐狸的脸上找不到意思笑意,语气里透出冰冷的疏离。
“我……”我躲避着那样的眼神,笑道:“我趁着夜色好,随便出去走了走……”
“记得我和你说过,要你早些回来,我在客栈等你?”狐狸的眼睛里有一丝捉摸不清的情绪,我没有出声。看着他转身走进客栈的身影,跟上前去道:“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等的,狐狸……我以后要是还这样,你可以不用等我的。”
进了厢房,他头也不抬地道:“你的房间在隔壁,桌上有饭菜,嫌凉的话可以叫小二热一热。”语毕砰然一声关上了门。
我叩门的手顿在半空中,低低道:“狐狸,谢谢你。”
一夜无眠,次日一早在宫中觐见,便迎来了我始踏入仕途的第一件大事,据边地的流霞关来报,近日有上千的越国流民涌入关内,一开始驻守边关的守兵以为,两国来往商贩原本就密切,本不足为奇,可数日之后竟达到流霞关以内的州市出现数以万计的越国臣民,且这些臣民——全数为男子!
这意味着什么每一个心里都有数,觐见之时朝上的气氛或如心中擂鼓。可云相此刻更是献上一条震彻朝野的消息,越国的皇帝身患顽疾,原本就命不久矣。可现下越国王室竟出现一个弥天纰漏,越国继承大统的太子,竟然莫名失踪了!而太子以下的两位皇子,一位生性耽于女色,不理政事,另一位,却就在昨夜逼宫!一夜之间,越国的皇帝无故退位,三皇子领兵逼宫,却没有动丝毫干戈,据闻他在老皇帝房中呆了仅仅一炷香的时间,越国的老皇帝就名正言顺地移位给了三皇子。
这消息听的人心头一跳,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两件事之间有什么联系。可此刻身为昭武将军的狐狸却迈步而出,说了句让满朝人幡然醒悟的话。
“倘是三皇子以新朝流霞关一带为赌注,向越国的老皇帝换取江山皇位,这越国的老皇帝,诸位大臣说会不会给呢?
我听得心底一瑟,这莫非是又有一场大仗而来!
狐狸的话如一枚石子如水,惊起底下一片哗然。众臣子纷纷双手叠拜道:“请皇上速速下令,增加流霞关一带边境守军,驻扎大军随时可以抵越国来犯。”
皇帝扫了一眼底下,开口道:“众爱卿之意有理,众卿家,依你们看,谁是此次领军的首选?”
“臣以为,前不久镇军大将军收北歧之地,英勇无畏,神武过人,实乃此次领军的最佳人选。”
“臣也以为镇军大将军为新朝踞虎,定能不负众望灭越国进犯之辈。”
此起彼伏的声音随响而起,我悄悄瞥眼那站在最前面的云徵,他目色放空,似乎心不在焉。
“越国的三皇子不是易于之辈,尝闻其行事乖张多变,镇军大将军……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选……”
端坐龙椅上的皇帝龙眸一掠,偏射过一众人,沉稳地道。
“皇上,臣因北歧一战,领兵班师之时留有旧伤在身,越地湿冷,臣不敢保证万一……”
云徵似乎思考很久,迈出一步字字慎重地道。
可此言一出,犹如油锅中泼入了一瓢冷水,瞬间沸腾开来。
从来行事慎重,做事决绝果断不拖泥带水的云相长子,竟会如此拒绝圣意!
我心底一敲,他的眼睛,怕是撑不住了吧。
一滴汗自发间淌下,我凝着皇帝情绪万千的眼睛,步子已经迈出了一般,就差开口了,却见狐狸突然抱拳出列道:“臣自请率领大军前往流霞关驻军。”
众人抬眼望去,见一身深绿官服配系金夸的他,俊美脸上莹润有光,薄唇掀起自信笑意,挺拔清朗的身姿散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光采。
这是新擢封的昭武将军,今岁武举魁首,云家的三子,云宸。
若不是此刻的出现,怕是周遭的人几乎都要忽视了云家有这么一个销声匿迹很久的三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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