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了要杀要刮随你的便,我若输给你这老头子,自己抹脖子算了!”听到对方要和自己比武,江寒血哈哈大笑。
对方不过三十出头,只是留了些胡子罢了。江寒血自己的嘴上只有一些不成气候的绒毛,有些见不得别人留胡子,留了就说对方是老头。
“你不后悔?那我们一言为定……”
“……驷马——先不忙,你先说说要比试什么?”江寒血硬生生将道口的话忍住,他忽然想起自己也不是全无顾忌的,比试骑马、武艺自己倒是不怕,可对方如果要和自己比试射箭,那自己不是要吃大亏。
将军想了想,指着营门说道:“大军交战,最重行军阵法,我就用阵法试你。我选二十人组成长枪阵,就守着这个营门,你们九人来攻。不许绕道,不许纵火,不许偷奸耍滑,就凭真本事破阵,一炷香内你若能冲破枪阵算你赢,若你破不了便算你输。可否?军中有演练专用的器械,随便你挑选……”
“不用选了,我就用刀!更不用九人来攻,只用我一个便可!”江寒血聚了聚手中黑色的血饮长刀大声说道。这个比试方法他不怕,别说一个小小营门,便是铁勒的骑兵他也敢冲个七入七出。
“我的话还没说完,既然是军内比试,为防止误伤,所有器械都是专门打造,去除了枪尖刀刃,全以木制,裹上石灰,砍在身上会留下痕迹,如果伤到要害,便算阵亡。你可愿意?”
江寒血去挑了一把木制长刀拿在手中试了试重量,虽然轻了些,但对方说的也有些道理——自己人操练,哪有真刀真枪拼命的道理?
“愿意愿意,你快将阵势摆好,我这就要来攻了!”江寒血大声说道。
将军见他不知不觉已经上了自己的当,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挥手招来一小队训练有素的精锐兵士,手持步槊,分前后三排站好,在里面堵住营门。二十根裹了白石灰的步槊头错落有致的指向营门口。军营有多个大门,而每个营门只有5、6步宽,容得下两车齐整出入,四马并肩慢行,再多就不行了。这二十名兵士若都挤在门框里,实在腾挪不开,但让出门框,从里面分排防守,就好像一个小洞里面藏了一只大刺猬。
“你可以来攻了!”
攻你个姥姥!老狐狸!老子上当了!江寒血心中暗骂。
他原本想着骑马硬冲,只要能挡开迎面刺来的槊头,凭借战马的冲力一定可以将对方撞得人仰马翻。可现在对方摆出了一个刺猬的阵型,步槊有先有后,最先一排只有四人,后面两排分别是六人和十人,呈半圆形分布,将大门围在圈中。如果硬冲的话,也许可以冲进去,可面对从各个方向,先后刺来的矛头,自己估计要变成豹子。
如果有血饮刀在手,仗着刀锋锐利,挥刀直砍,自然可以冲进去;如果在平地交战,通过不断跑动,扯开对方的阵营,也能创造获胜良机……可对方好像算准了自己的打算,有意无意的剥夺了自己最犀利的武器,现在江寒血感觉自己像被绑住了嘴巴的沙狼,一身功夫完全施展不开。
那名四品将军将香烛点好后,就笑吟吟的看着他,眼看烧了快三分之一了,不能再等,江寒血只有硬着头皮往里面冲。
对方虽然只有二十人,但行动进退之间演练极其熟练,长矛刺出的角度也极其刁钻,正面的长矛主要负责骚扰,侧面和背面刺来的长矛往往让人防不胜防。江寒血试着冲了三次,前两次都无功而返,最后一次一不留神,右边胳膊被刺了一下,留下了一个白点。
江寒血见对方露出窃喜的笑容,大声吼道:“笑个屁,老子混身上下伤口十几个,胳膊上挨一下便死了?看我再来!”
说着又往里面冲了一次,这次心中焦急,右手的位置又留下了两个白点。江寒血发了狠,将长刀交到左手,示意自己绝不耍赖,继续拼杀死战不退,终于砍掉了两名长枪手,可是自己的战马的胸膛和脖子上却留下了四、五个白点。
“你的马都死了,你还不认输?”将军问道。
“马死了,人还在,我又不是女人,两只脚走不得路吗?”江寒血愤然下马,继续周旋。
步槊长一丈有余,长刀只有几尺,兵器上的差距太大,江寒血刀法再快,根本砍不到对方身上,如今失去了战马的帮助,对方只要前后配合着不让他近身,江寒血几乎造不成人和威胁。
张无忌看得焦急万分,大声喊道:“大哥,用点力气,磕飞他们的兵器!”
江寒血依言猛砍,可步槊太长,砍在枪头上不怎么受力,只能将对方的兵器荡开,却不能磕飞。多砍了几次,砍断了一个枪头,但自己手中的长刀也断了。
江寒血动了怒火,扔掉手中器械,赤手上去搏斗。手中累赘一去,江寒血倒找到些感觉,看准一个空当,伸手抓住一支长矛,发力猛拉,长矛手不肯放手,竟然被他抢了过来,扣在手中。手中握着一个活人,江寒血也不管什么不能误伤的话了,扯着对方的身体做兵器,舞成一个旋风,其余的兵士见他来势凶猛,又不敢伤到自己的袍泽,只有不断退后。
江寒血见对方阵脚乱了,扔沙袋一样将手上的活人扔出去,砸倒了两三个兵士,抓住这个机会抢上前去近身肉搏。步槊长一丈有余,只能远战,不能近斗,江寒血欺身上前,扯住四、五个人一顿暴揍,仍由其他人拿长矛往他身上使劲戳也不理睬。他的拳重,朝着肉多的地方结结实实的揍上两拳便能打倒一人,片刻之间,打得这五人遍地找牙,自己身上也满是斑点。
“大哥赢了!大哥威武!”张无忌带着王大胆和牛大力两人二愣子不分场合的叫了两嗓子,见不但没人附和,反而招来许多鄙夷的目光,讪讪的闭了嘴。
江寒血一屁股坐到地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大声骂道:“赢个屁!老子向来以理服人,自己订的规矩,不能不认账。真要放开了打斗我一人抽他们二十个,可如今输了就是输了,若还赖账,输阵又输人。”
那名将军也没料到他赤手空拳还能打倒四五名兵士,惊奇之下也生出了爱才之意,正色说道:“论个人勇武,你有恶来之风,世间罕见。但战阵之上,讲默契,讲配合,你可知道今日为何会输?”
“当然知道,不就是上了你在当?你若让我持宝刀在手,我砍死他们!”江寒血不服气的大声回道。
将军摇头道:“千金难买早知道,你说上了我的当,用兵一道本就是兵不厌诈。马陵之役,垓下楚歌,不都是一个‘诈’字作祟?我用木矛杀你,你遍体石灰,我若用铁矛杀你,你还能活命?”
江寒血沉默片刻,黯然道:“你用计也好,用力也好,我输了不会不认。今日江某狂傲,多有得罪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改日再来讨教。”说罢站起来拱拱手,拍拍身上的灰土,牵着马准备离开。
将军听他连江湖上找场子的话都说出来,知道他心里老大的不服气,伸手拦住他:“且慢!比试之前我们便约好,你若输了,要杀要刮随我的便,你还记得吗?”
江寒血眉毛一挑:“杀人不过头点地,光棍儿打九九不打加一!输在你的手下,老子认了就是了,你还要怎样?”一边说一边捏起了拳头,怒目而视。士可杀不可辱,若对方不知好歹,敢说出“留下人头”一类话来,江寒血便立即要他流血五步,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好汉要“言而有信”不假,但江寒血又不是腐儒酸士,为了讲个诚信不惜自己脑袋搞掉——“要杀要刮”什么的就是随口说说,全当放屁,大家听个响就完了,谁要真去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