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凤拈月被囚禁在天牢内的锁术水中三天两夜了,她现在虚弱得就像垂死的老人。
她双手被铁铐铐着锁在空中,脖子以下被泡在锁术水中,往下就会被水淹没,是以,她只有努力站稳。
她的嘴唇干裂,卷起一层层白色皮屑,脸色苍白如雪,额头上的紫色凤凰变得不再光彩动人,乌黑的头发乱如草窝,湿哒哒地透着水。
锁术水,顾名思义,被浸泡者,不管是神还是魔,或者鬼怪,法术都会被封锁住,甚至,锁术水会慢慢吞噬掉法术。
所以此时,她气息奄奄,却努力去拔头上的凤钗,就在拔下钗子时,她一个不注意,又整个人淹进了锁术水内。
在锁术水内挣扎了很久,她终于又一次站稳了脚,她咳出喝进去的锁术水,然后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的手里还紧紧地攥着那只凤钗,两只手腕都是被磨破皮后流出的鲜血,血顺着她的手臂流入锁术水,然后散开与锁术水融为一体。
凤拈月松开手掌,然后吹了一口气到凤钗上。
“哗!”掉进水的凤钗变成一只紫色小凤飞出了天牢。
“你就是我的全部希望了,你一定要找到他,确保他的安全。”凤拈月望着紫色小凤凰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
她不怕死,但是她怕他死,她舍不得他死,但是她那日不受控制,忘记他还在殿内了。
这两日来她滴水未进,一刻也不曾睡过,还心痛如刀绞,她快坚持不住了。
如果不是为了知道一个确切的答案,她早已昏厥。
这两日来,她每一次动用法术都会被反噬得越多,小凤凰也没有带回来有关他的消息。
她的泪也已经流光了,呵!果然自己就是一个笑话。不仅是会让家族蒙羞的笑话,还是所有仙女中的笑话。
既然早就知道他心里存放着一个他爱了万年的女子,为何还要傻傻地爱上他呢?
凤拈月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打算闭上眼睛一会儿,她太累了,她就睡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
……
“带凤族拈月公主!”玉帝坐在龙椅上冷冷地吐出这话。
“禀报玉帝,拈月公主带到。”有两位神将驾着奄奄一息的女子上来。
“先让她跪着!”玉帝命令道,“宣月老上来!”
“宣月老!”有礼官在云层之上一个接一个地传这句话。
“月老到!”凌霄殿外有礼官高声喊道。
“师父……”趴跪着的女子虚弱的声音响起,挣扎着爬起来,却又一次次瘫软在地。
龙天昊坐在一旁皱着眉头看地上的女子,他听过她的故事,却从未见过她,成亲之日对她一见倾心,他以为他和她可以和和美美,龙凤呈祥,不曾想,她却因爱而不得的月老生恨,大火烧了月老阁。
他肚子里憋了一窝火,他和她的红线,不是月老牵的吗?为何却牵到了他自己身上?!
“东方穆琸参见玉帝。”东方穆琸走进凌霄大殿便跪下朗声说道。
“想必你已知晓,为何宣你。好好跪着吧,”玉帝说着,对一旁站着的手执拂尘的礼官说,“请笞神鞭!”
礼官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笞神鞭递到玉帝身前。
“皇儿,你来!”玉帝冷着脸对坐在下方的龙天昊发出命令。
“是……父皇……”龙天昊接过笞神鞭,脚步沉重地走向跪着的两个人,一步一步,把所有人的心都踩在脚板下,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
“哗!”鞭子抖落散开在空气中撞出巨大的声音。
“每人一百鞭!罪名:月老拈月公主两人视我天家尊严不顾,置我天庭法规不顾,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行刑!”玉帝一挥宽袖,走出了凌霄大殿。
“啪!”一鞭子击到东方穆琸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唔!”东方穆琸痛得闷哼出声,他咬紧牙齿,手握成拳,一鞭就让他汗水淋漓了。
笞神鞭鞭打者,轻者重伤,减其百年修为;重者魂飞魄散,沦为凡人……
“师父……”鞭子抽在他的身上,却痛在她的心里,她一直把他供在心头,舍不得他受一点伤,现在却因她而受伤。
他一直是白衣翩翩,不染凡尘的绝妙男神,他是白色,任何光彩都不可比拟的白色,他不该染上这鲜血。
第二鞭,第三鞭,第四鞭……
她的白嫩柔荑已经变得鲜血淋漓了,她的膝盖在一次次爬起摔倒中,乌紫一片。
第五十鞭。
“啊!”突然有女声痛呼,她终于成功地爬起来抱住了他,并替他挨了一鞭,皮肤像火灼过一般,疼痛好似浸入了骨髓,这一鞭,要了她一百年修为。
“放手!”东方穆琸对她命令道。
“你没有资格命令本公主!本公主做事,何须你一个小小月老命令?”凤拈月死死地抱住他,凑到他耳边说。
凑到他耳边不是因为要跟他说悄悄话,而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她用力抱着他,也是因为她怕她一放手,她就会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本公主把你的恩情,全都还给你!以后别再假惺惺地对我好了,也不要再把本公主当成别人。我就是我,没有人可以像我……”凤拈月嘴角已经沁出了血液,她把血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唔!”第二鞭,她痛得咬住了他的肩膀,鲜血上涌,她又一次吞了回去,嘴里都是血腥味。
“你不要说话,听我说。”凤拈月松开牙齿,然后小声说。
“如果,几千年前不曾遇到你该多好。我安安分分地做我的天妃,你安安静静做你的月老,安安静静想念你的她,我们可以是天妃与月老的关系……不用牵扯太多,我也不用辜负天子,不必辜负我的族人……可是,我又能怎么办呢?谁让上天让我遇见了你?”凤拈月断断续续地说着,气息越来越弱。
“说到底,还是我错了,我不该不听父王母后的话私自离开,我也不该贪恋你的温柔,我不该……不该出尔反尔,明明答应了母后,要安安分分做好我的天妃……我为什么就没有做到呢?……”
凤拈月终于再吞不下血了,她咽血都已经咽饱了,鲜血从她的嘴里不断冒出,染红了他的衣服。
龙天昊闭上眼睛用力打了第三鞭,鞭落泪下,他终于扔下鞭子,再也下不了手。
“结束……了吗?”凤拈月放松下来,然后神识开始涣散,黑雾在慢慢吞噬她……
“天子殿下……”她放开了抱着东方穆琸的双手,感觉到力量也在慢慢流失,“我可以提一个要求吗?
”
“你说你说!我都答应你。拈月,你不会有事的……”龙天昊跪着抱起她,急切地回应她。
“可不可以照顾好我的父王母后,请告诉他们我很好,我就是太累了,想睡一觉,我睡饱了,自然就会回来的……真的,我就是太累了,想要睡一觉而已……”凤拈月笑了,她已经被黑雾笼罩,她转过头看向东方穆琸,却发现,连他的脸都变成了模糊一片。
“后会……无期……”她说完,然后身体从脚开始往上变成紫色羽毛,额上漂亮的紫色凤印闪烁了几下,变成黑色,
她整个人变成了一只紫色凤凰……
“把她给我……”东方穆琸冷冷地说。
龙天昊恨恨地看着他,最后还是把她放进了东方穆琸的双手里。
可是,最后,东方穆琸双手里的她都化成了紫色烟雾,他急切地去抓,也只抓住,一片尾羽……
他终于抱着最后一片羽毛捂在胸口痛哭失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