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林忆慈大婚这一天,乐阳郡主府里张红挂彩,下人们都换上了体面的新衣,人人脸上都是带着笑容,心中却是暗自打起精神来。今天犯了错,上头的人不会打你骂你,但是今日过后,会受到十倍的处罚,所以人人都是绷紧了皮。
这日天朗气清,微风拂面,是个难得的好日子。
林忆慈的嫁妆早在几天前就抬到了洛亲王府,一共一百八十六抬,可真是十里红妆啊!不仅如此,乐阳郡主还给了压箱底的二十万两银票,田产、铺子、宅子更是不少,珍贵的珍珠宝石钻石什么的足足有五大箱子。更别提其他的稀奇玩意了,像是金莲花盆景、红珊瑚什么的,各种皮草布料都有几十抬了,所有的家具也都是珍贵的金丝楠木制成的。这样的嫁妆,岂是一般人家的姑娘比得上的?
而跟着林忆慈陪嫁到洛亲王府的下人,除了原本伺候在她身边的冰心,以及奶娘林妈妈、教养嬷嬷洛嬷嬷之外,还有颂荷居中的二等丫鬟听雪、司锦、半夏和半月,当然,西皖王送给林忆慈的影子林忆慈自然会带到洛亲王府上去的。乐阳郡主还挑了不少有经验的管事给了林忆慈,就怕宝贝女儿在洛亲王府中受了委屈。
林忆慈是一大早就被乐阳郡主给拎了起来,一身鲜亮的正红色,宣召着林忆慈正室嫡妻的身份。随后便由喜婆为她绞脸、上妆、梳髻,头发才梳到一半,冰心就来通报,说洛亲王迎亲的轿子已经到了大门处,林忆慈忍不住嘀咕:“离吉时不是还有大半个时辰吗?怎么来得这么早?”
一旁的喜婆连忙说道:“县主有所不知,这新郎来得越早,就说明对这门亲事越满意,新娘子就越有体面。本来皇室子弟亲自迎亲就是对未来妻子的尊重,只要按时到就可以了。洛王殿下这么早到,是给县主您的体面呢!不过,也不过洛王殿下这般着急,迎娶县主怎么漂亮的新娘子,换了谁都会早早就到了呢!县主也不必着急,洛王殿下虽然到的早,但还是得按照吉时来,咱们的时间还很充裕。”
她是经常为皇室大婚时服务的喜婆,因此很清楚当初先太子和安王殿下娶妻时,都是按照吉时来的,而这位洛王殿下却来得这般早,当然是故意给淑宁县主的体面了。而这位淑宁县主,光是一张美丽的脸,就足以迷倒洛亲王了,她自问见过的美人无数,却没一个及得上林忆慈的七分神采。古人云:“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颜兮,美目盼兮。”说的大概就是淑宁县主这般的人了吧?
洛亲王迎亲来得这般早,给足了林忆慈体面,乐阳郡主府内一片哗然,下人们都在议论这件事。而在洛亲王府中的一个偏僻的小院子里,林忆祺听着丫鬟们议论这场亲事的种种,洛亲王为新洛王妃作体面,新洛王妃的嫁妆很丰厚,京城众人都羡慕作为洛王妃。林忆祺听着,更觉得妒忌异常,
凭什么?凭什么林忆慈就能够嫁给洛王殿下作正妃,能够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出嫁?而她,只能被一顶小轿子从后门抬进洛亲王府?甚至洛王殿下从未踏足过她的院子?上天何其不公啊!
虽然宇文延恕贵为亲王,但是既然来的早了,按规矩只能在乐阳郡主府外面等着,等到了吉时才能进去。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之后又是过五关斩六将,终于等到喜婆搀扶着已经梳妆好的林忆慈走出来,拜别父母。
看着身着大红色嫁衣的林忆慈,想到女儿最终将要出嫁,不止是乐阳郡主,就连林子沐这个有泪不轻弹的男儿都忍不住红了眼眶,强忍着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声音有些哽咽:“慈儿,出嫁后不可再任性,在王府中要好好相夫教子、主持中馈。”
便是林忆慈盖头遮掩下的眼眸中,也早就热泪盈眶。外面已经有人在高喊道:“吉时已到,请洛亲王妃上轿!”于是林忆慈就在喜婆的搀扶下上了花轿,整个迎亲的仪仗队便晃晃悠悠地启程,朝着洛亲王府而去。仪仗队一路吹吹打打晃到了洛亲王府的大门口,有喜婆说了几句吉祥话后,林忆慈就感觉有人掀起了轿门,她能看见一双大红色的靴子以及那人修长而骨骼分明的手。林忆慈迟疑了一下,反应过来这人是宇文延恕之后,便把手伸了过去,宇文延恕的大手轻轻松松就将林忆慈白嫩纤细的小手给握住了。
林忆慈被宇文延恕一路牵着到了拜堂的地方,耳边传来喜婆的声音:“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皇帝和俞皇后今日也亲自来了洛亲王府,看着两人拜了堂,皇帝笑着开口道:“如今恕儿已经大婚,一个月后就该启程去封地了,以后在封地上好好和王妃过日子,你们两人是从小定的亲事,你就更要好好待王妃,可懂了?”
林忆慈没有说话,大雍朝的习俗便是如此,新娘子头上的红盖头没有被挑起之前是不可以说话的。耳畔传来宇文延恕沉稳却不失激动的声音:“儿臣谨记。”可以想象宇文延恕此时是何等的春风满面了。
随后,宇文延恕将林忆慈送进了洞房,拉着她在床头坐下,温声道:“我还要去前院应酬,你若是饿了就吃些点心,外面有兰馨,她是我身边的一个通房丫鬟,你想吃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
“多谢王爷。“林忆慈轻声道。
宇文延恕听见她轻柔的声音,也没立刻起身,还微微俯身看着她。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直起了身子,朝着门外走去。外头站着一个鹅蛋脸,桃花眼,长相妩媚的丫鬟,宇文延恕对那丫鬟吩咐道:“兰馨,好好照顾王妃。”
那叫“兰馨”的丫鬟点点头,说道:“奴婢遵命。”
宇文延恕这才大步离开,兰馨侧身看了眼紧紧闭着的房门,眼神十分复杂。林忆慈却是没打算麻烦她,只安静地坐在床头,过了许久,外头的天色已经便暗了,林忆慈才微微挑开一点红盖头,瞧见桌子上宇文延恕准备的糕点。只见几盘小巧却不失精致的点心,旁边还摆放了一壶茶水,林忆慈起身走到桌前,吃了几块点心又喝了点茶水这才坐回了床头。
不过她也没有放下红盖头,只是抬眼打量着房中的情形。整个房间都被装扮成了大红色,身下坐着的是铺着红色绸缎的喜被,身后还有红色的九重纱帐,旁边放着用金丝楠木制成的大衣柜,另外一边是窗子,下头摆放着一张用金丝楠木制成的梳妆台,正对着床的是一座紫檀雕云龙纹嵌玉石座屏风,屏风外的摆设倒是不知是怎样的了。
打量了一下房间,林忆慈就放下红盖头,安静地坐在喜床上,过了没多久,就听见外面传来兰馨的声音:“王爷,您回来了,应该少喝些酒才是。”
又听见外面传来宇文延恕还算是清醒的声音:“无碍,本王没有喝醉。”这声音不似醉酒之人,林忆慈也知道宇文延恕向来酒量不错,平日里也十分注意,任何时候都不会把自己灌醉的。
兰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王爷,奴婢先服侍您去近身吧?到底是一身酒气,只怕会冲了王妃。”
宇文延恕道:“不必了,你先下去休息吧,不必守在这里了。”闻言林忆慈倒是松了一口气,通房丫鬟在男主子和女主子行房事的时候伺候着是约定成俗的事了,只是她到底是不习惯如此私密的时候还有外人看着,尤其这外人还是自己丈夫的女人。
打发了兰馨之后,宇文延恕就推开门走了进来,林忆慈很快就看到那双红鞋出现在她的眼前,很快宇文延恕就拿了玉如意挑了她头上的盖头,温声道:“肚子还饿不饿?点心吃不饱人的,我让人去给你弄些饭菜来吧?”
林忆慈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站起来道:“多谢王爷好意,只是臣妾并不饿,饭菜就不必了。臣妾替王爷脱衣吧?王爷好去沐浴梳洗。”林忆慈也是习武之人,头上顶着好几斤重的凤冠也丝毫不见吃力,只是伺候人,还真是第一次。
很快林忆慈就把宇文延恕大红色的外衣脱下了,只是里面红色的里衣她就不好再动手了,哪晓得宇文延恕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她:“不脱了里衣我如何去沐浴?”
林忆慈无奈,只好继续帮宇文延恕将里衣也脱了下来,宇文延恕身高八尺有余,从小习武,身材精瘦,宽肩窄腰,手臂和腰腹看上去就很有力量。毋容置疑,宇文延恕的身材是极好的,林忆慈却没想要欣赏,正犹豫着要不要帮宇文延恕将他的亵裤给扯下来,宇文延恕却是不等她想清楚,已经蹬掉了脚上的靴子,朝着旁边的净房走去。
见宇文延恕去了净房,林忆慈才开口将守在外面的冰心叫了进来,服侍着她将身上厚重的嫁衣给换了下来,凤冠这个时候也摘了下来。虽然林忆慈戴着这个几斤重的凤冠完全没有负担,但是一直带着终归是不合规矩的。林忆慈换上了一身大红色娟纱绣花襦裙,脸上厚重的妆容也卸了下来,露出了原本就白嫩红润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