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之中,仇正阳扶起玄心,命他闭眼盘腿坐下。玄心坐定,仇正阳才将手一指,一线金光思如游丝,直往玄心左鼻孔之中穿去,不多一会,又由右鼻孔钻出,再入左耳,游走完了七窍。最后走丹田,经涌泉,游天阙,达华盖,顺着七十二关穴逆行而上,才从口内飞出。玄心只觉一丝凉气,从涌泉顺天脊直透命门,倏地倒转,经灵关、玉海,夺门而出,立时觉得浑身松软,头晕目眩。再也支撑不住,便“噗通”一声倒地了床上。仇正阳拿出两粒金色丹药,端过旁边清水,于玄心服下后,便缓缓道:“你体内阴煞之气,已被我用《冥天神功》尽数化去,今后,你定要强固心神,循序渐进,切不可操之过急,急于求成。”
玄心躺倒在床,欲要起身谢过,却被仇正阳止住,继续道:“你身体虚弱,就不必起身了。待后,我命人手抄一本《强心经》与你送来,这本经书虽难比空净寺的《大罗无相》,但于你震慑心神,却已足够了。以后,你每日早起,便将此经修习一遍,夜间再修习这《暗云心法》时,便不会再有以前景象了。好了,你好生将养吧!”话落,仇正阳也没再看玄心一眼,便行开动石室机关,出门而去了。
室外,战龙等人一见仇正阳出来,便迅疾赶上前来,低声把方才情形问明后。战龙又似有担忧道:“方才,暗哨来报,说是白河城中多了不少异人,我估摸定是因那刘长熙之死,丹青门人前来追查之举。这刘长熙喜好游山玩水,本是一贪玩之人,丹青门若按此追查,只怕不日便要进山搜查了。”
仇正阳把头一摇,朗声道:“战龙兄也是见过世面的人,怎地也这般急躁起来?这暗门山之大,我暗云谷之隐蔽,岂是容易找寻的?但为兄既有此忧,不妨于谷外设一障眼法,将入谷之处隐去也就是了。”
“谷主所言极是,我即日布法就是了。”战龙道。
点了点头,又命战龙让人抄一本《强心经》送与玄心,仇正阳便转身朝英武堂方向走去。众人进得石室,把玄心看了一眼,只留下凌风,便离散而去了。
玄心与凌风本有患难之情,加之值朝夕相处,两个人自是感情渐深,亲密无间了。众人散去之后,凌风见玄心大病初愈,身体虚弱,就赶忙半跪在床前,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喂水擦汗,又是倒屎倒尿,直将玄心感动得湿了眼眶。
见状,凌风挥袖拭去他眼角泪水,又好言劝慰道:“你我皆是父母早亡,流落至此。患难之时,你我携手共度,单是这层感情,就已弥足珍贵了。再说你我身处这暗云谷中,无依无靠,时时又有性命之忧,便是抬头也难见天日,你我二人再不相依为命,相互照应,岂不真的就是孤苦伶仃了?”这一番话说出口,且不说玄心心里怎想,却是连凌风都不由红了眼睛。
“哼。似你们这般蠢样,只怕死了,也只有自己为自己落泪吧!”
玄、凌二人顺声看去,一身紫衣,细眉长睫,冷若冰霜,赫然正是龙黎。只见她扭转着头,丝丝长发垂肩,更显冷艳无比。龙黎不再多说什么,只把手一扬,几张薄纸,好似被狂风席卷一般,迅疾地飞向了玄心。凌风眼快手急,一把接住,低头一看,正是方才仇正阳口中提到的《强心经》,再次抬起头来,龙黎业已不见。适才听龙黎言语,本有嘲讽之意,再加之前险些命丧她手,凌风心头有气,便失声狠狠道:“紫衣贱婢太过猖狂,总有一天,要你受我摆布!”
玄心见凌风神色不比往常,便劝慰道:“师弟何必要与她一般见识!师父说她本性就是如此的。”
凌风转过头,把书放于玄心枕边,叹了口气,道:“只是此女,欺人太甚,于心难容啊!”
轻轻笑了一声,玄心扶着凌风身体,强行坐了起来,拿过枕边《强心经》,才看了一页,却是再也不敢往后翻去了。
见玄心头也不抬,话也不说,凌风以为他现在就要用功,摇了摇头,笑道:“莫怪师父说你,心性不好,你身体未愈,便又要急于求成了。”
“哪有啊!”玄心揉了揉眼,把书本往后翻了几页,叹气道:“这书不知是谁所抄,字体龙飞凤舞,宛如龙蛇窜动一般,实在认不得几个啊!这该如何修习啊!”
凌风接过书本,翻了几页,笑了几声,道:“这人笔体遒劲有力,气势磅礴,只是师兄不懂罢了。师兄莫要担心,待你身体痊愈,你可写几个字与我看,到时,我便依师兄笔体写出,也容易你认啊!”
“师弟有此专长啊?”玄心瞪大眼睛惊叹道。
“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凌风将头一扬,思忆片刻后,面色倏地一变,分外伤怀道:“我自小受家父熏陶,曾学了几年书法,虽无所成,却学会了这临摹之举。自家中生变,父母亡故,不想我今日竟深陷这……,此事不提也罢,莫要因此再扰了师兄病体。”
伤心事触动伤心事,见凌风感伤,玄心不免又想起自己,自小也曾多次向那普慧和尚问及父母之事,但普慧每次总是一样的答复,说他的出生之日,便是他父母的逝去之期,玄心追问详情,普慧只一味叹气,却不肯再吐半个字出来了。
凌风见玄心不发一言,黯然神伤,知是受了他言语刺激,心有愧疚,急于岔开话题,便欢快道:“你我来谷多日,终日只知练功修行,待你身体痊愈后,何不将这谷中景致细细熟悉一番呢?”
玄心躺在床上静养,期间,虽战龙已吩咐有专人服侍,但到底兄弟情深,凌风总是放心不下,特别是怕那人将玄心尿床之事传出,非要亲自服侍才好。因凌风悉心照顾,加之他本身资质不差,到得第三日,玄心便能下床行走,起居自理了。
玄心一下床,就记起当日凌风之言,找来纸笔,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便缠住凌风,要看他手抄《强心经》。果然那凌风之言并非夸口,只将玄心笔体看了几眼,他便拿起笔,照着经文龙蛇飞走一般写了起来。玄心一旁观看,不禁被惊得目瞪口呆,那字体同样是歪歪扭扭,宛如自己所写一般。却说凌风正写的来劲,倏地手中笔杆一停,抬头把玄心看了一眼,两眼眯笑道:“我帮师兄这个忙,师兄可否也帮我一个忙呢?”
见凌风神情不似往常,玄心心中虽有犹豫,但念及这几日凌风对自己悉心照顾,无微不至,却是不由把心一软,道:“师弟有事,尽管说出来好了。”
“呵呵。”凌风轻笑一声,站起身来,面对着玄心,依然含笑道:“师兄不必多疑,此事,说起来,甚是简单,也绝不难为师兄,到时你按我吩咐行事就行了。”
话说到此,玄心也不好推却,把头一点,算是答应了下来。
这《强心经》不过千字言,不消半个时辰,便被凌风尽数抄完了。凌风把写好的东西递给玄心,但他手中笔杆却依然未停。玄心好奇,想要看他写些什么,凌风却总是不允,玄心无法,也只得就此作罢。末后,两人又依前日所言,将暗云谷中景致饱览一圈。
次日一大早,玄心把那《强心经》修习一遍,末后,睁开双眼,果然心开目明,神清气爽。玄心心喜,叫醒凌风,欲把这《强心经》的好处说上一遍。一见凌风神情恍惚,愁眉紧锁的模样,玄心却不由住了嘴,说了几句关心的话,非但没有神情好转,倒让凌风眼里多出了点点泪花。玄心一心急,把脚一跺,便急切道:“到底发生何事?师弟这般不言不语,岂不要把人急死啊!”
凌风连叹了几口气,才缓缓道:“师弟昨晚修习时,正值关键时段,忽地两眼发黑,体内血液翻腾,五脏欲碎。我强行镇住心神,思及师兄前次走火入魔之事,却是大为不同。我估量是我福缘浅薄,体内生变,怕是要不久于人世了。”
玄心一听,不由落泪道:“师弟怎可说如此丧气话呢?师父还说你以后必成大器呢,怕是你也跟我一样,修行出了问题,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师父指点吧!”
凌风抹着眼角泪水,道:“师兄又不是不知,师父轻易不出来,岂是你我能见的。战龙护法又正在谷外忙于布法,我怕真的是……”
两手抱着头,玄心急得跟泪人一般,猛地把头一抬,便恍然所悟道:“我们去求师姐吧!”
“哎。”凌风又叹了口气,把头一摇,似是十分绝望道:“当初,我就险些死于龙黎之手,她定是对我恨之入骨了,若要前去求他,她又岂会伸出援手呢?”
“这般不行,那般也不行,难不成,就这样看着你等死吗?”玄心怒道。
凌风抬起头,痛哭道:“若要那龙黎伸出援手,只怕非要劳烦师兄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