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删了他又加他
删他再加他
却删不掉纠结
删不掉失落
1
年少的时候，总是太浮躁，总是喜欢折腾，而时间也在这些折腾的间隙悄悄地逝去。转眼已经是高二的下学期了，这些日子里，每月考一次位置开始变动一次，苏慕然和梅妆的座位一点点远离，到了2008年三月底，他们之间已经相隔三排桌椅。班上越来越多的人架上了眼镜，越来越多的人对按照成绩排座位有了怨言。于是，班主任想了一个好主意，座位每周前后轮一次，每两周左右轮一次，如此每个人都可以把教室里的所有位置坐遍。
当梅妆坐到最后一排的时候，苏慕然去了第四排。他们之间似乎永远有着无法真正跨越的鸿沟。他们说话的几乎更少了。
艾米来门口找苏慕然的时候，顺便来梅妆的座位上呆了一会儿。之后，梅妆就算是戴着耳机听着歌也能听到教室里女生们羡慕的语气吧：
“知道吗？刚刚来班上那个女生听说是咱们班苏帅哥的女朋友！”
“啧啧，我有苏帅那样的男朋友就好了，人又帅，家里又有钱！”
“别想了，人家可是有主的了！”
“想一下也是可以的，哈哈……”
苏慕然听了她们的话倒是也没有去反对，只是回头向梅妆的方向看了看，也许是距离太远，又或许是梅妆的头埋得太低，他没有看清楚她此刻的表情。
然而，他的表情梅妆却一清二楚。
“2008年3月27日，班上的同学都在议论他的女朋友，他没说话，却回头看我。我很意外，他的脸上居然没有喜悦。难道他们根本就不是男女朋友？不，那样的话，别人在一旁议论他就会去反驳的。可是为什么要看我？他若喜欢我，怎么从来没有表白过？终究是我多想了吧……”
如果可以，苏慕然真希望这流逝的年月只是一场梦。那样，一切的一切便不再是原来的样子。连他自己都没有想明白，那天他为什么没有否认艾米是他的女朋友。也许是因为他对兄弟的承诺吧！也许是没有确认她的心意，就像他回头的那一瞬就是想要从她的脸上找到答案吧！也许是本就怯懦的青春和不可控的未来，他不知道未来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十七八岁的他们根本就还是孩子，还在雾中找着方向。
2
苏慕然还记得愚人节那天，苏慕然是第一个到的教室，梅妆走进教室看到他的时候，一脸惊讶。苏慕然倒是不介意她这种，冲她一笑，“早上好！”
“早上好！”梅妆越过他的身旁回到座位上，准备晨读。
教室里稀稀拉几个人，苏慕然突然跑过来，和她面对面坐着。梅妆有些慌乱。
“苏慕然，你干嘛？”
“我不干嘛，只是有个问题想请教你，还望梅妆小姐如实回答哈。”苏慕然一脸的痞子相。
他要说什么？梅妆有点紧张。
苏慕然看着她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接下来的问题，是梅妆觉得他英语说得最牛的时候了，虽然有点“中式”：
“IfIhavenocar，nohouse，nomoney，doyoumarryme?”
他笑着盯着她。看她的脸越来越红，他邪气的笑了。
梅妆突然想到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忿忿地回了他一个词：“Fool！”
苏慕然笑着回了座位。
他以前闲着的时候也喜欢把她逗生气，看她哭笑不得，然后举起书本打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明媚的。
3
中午的时候，苏慕然和班上一大堆男生在阳台上晒太阳，趴了密密麻麻的一大排。梅妆在男生堆里一眼就看到了他，他们也看着她，她想到早上的小插曲，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一瞬间都不知道该把手和脚放在哪里。
苏慕然似乎已经不记得了，他边朝她招手边大声开着玩笑，“哎，梅妆，别走那么急，过来晒会儿太阳！”
“去你的！”梅妆快步向前走。不过后面的谈话她还是听见了。是苏慕然和班上那个傻大个儿张明明的对话。
“挺不错的哦！”
“什么？”
“我说她很不错，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小子别乱打主意！”听到苏慕然带着警告的声音，梅妆屏住呼吸，脚步不由自主地放到了最慢。
大家的起哄声之后，对话继续着。
“我是认真的，慕然，你帮我一把呗，你们那么熟。”张明明像是在求他。
“不行！”决绝的一个回答。
“怎么了慕然，这么不够意思！”
“其他人都可以，唯独她不行……她可是我好兄弟最喜欢的女生！”
“哈哈，原来是你弟妹哦，怪不得……”男生们的笑声有些刺耳。
男生们的起哄声，梅妆再也听不到了，她的脑海里反反复出现着那句“她可是我好兄弟最喜欢的女生”，他说的是张子轩吧！最后那半句话，梅妆宁愿这辈子从没有听到过。
可是，什么“宁愿”，都说明事情是真实发生过了，不可能当它没发生过。原来她仅仅是她的弟妹，原来她也只是他好哥们最喜欢的女生！
3
下晚自习的时候，班上突然有了愚人节的感觉，教室里各种恶作剧都有了。还有人直接拿面粉往同学脸上抹，被抹成小丑也没人生气，叫骂声都带着玩笑话。
教室的转角处，梅妆被苏慕然一把拉住，接下来她的整个五官都被藏在了厚厚的面粉后面，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滑稽。
苏慕然的笑让他有些恼火，原来他就这么喜欢看自己狼狈的样子吗？他就这么喜欢捉弄自己吗？
她抓起一把面粉从他的头上撒到脸上，所有的委屈似乎一下全都发泄到他的身上，一把又一把面粉，苏慕然都被她的举动吓到了，还以为往她脸上涂面粉惹她生气了。
终于，很快，班上的“罪行”都被班主任发现了，他怒气冲冲地惩罚了所有的参与者者，这件事不了了之。
安静下来的同学们悻悻离开教室，各自怀揣着心事。
很多人都在青春里不知所措过，明明爱上一个人，却始终不敢说出口。明明很喜欢一个人，却不知道如何让她开心，一旦靠近只能是彼此遍体鳞伤。明明很喜欢一个人，一旦靠近却不知道如何收场。就像苏慕然，他一直都不明白，梅妆为何生气。就像梅妆，她一直都想知道自己在苏慕然的心中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4
“……都说喜欢一个人会渐渐迷失自己，难道我也到了那一天了吗？在一开始我只想，我如果能和你说上话就好了，就像你和艾米那样。渐渐地，你坐在我的身后，就算不说话，就已经很好了。再后来，就算是偶尔假装是吵架我都很开心了。而现在，你可以不喜欢我，但请不要践踏我的喜欢……本来，你早上问我问题的时候，我以为你是在表白……没想到只是愚人节的玩笑话！”
苏慕然怪自己太懦弱，他想靠近她，却始终靠不近。其实有时候，能说出来的伤就不是伤，能轻易说出来的爱就不是爱。愚人节刚好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他想鼓起勇气问她，却怕被她当成笑话，最后他自己先把深情讲成了笑话。
“……当你对张明明说‘谁都可以，唯独她不行’的时候，我以为你终究是在意我的，但那句‘她是我好兄弟最爱的女生’把我所有的希望都化作了炮灰，你对我的守护居然只是因为你的兄弟喜欢！你怎么可以……”
当张子轩第一次在苏慕然面前表露出对梅妆的喜欢时，苏慕然是崩溃的，但他终究是不能夺人所爱，尤其是这个人还是自己的兄弟，他选择了掩饰自己的感情。当张子轩选了理科，他和梅妆在同一班级时，他甚至想自己是不是有机会了，虽然他暗暗地骂过自己，但喜欢一个人，他可以骗骗别人，但终究是骗不了自己。当张明明让他帮着追求梅妆的时候，他打着兄弟的旗号，说‘不可以’，他何尝不是为了自己，‘只有她不可以’。他想守护着她，哪怕只是只是在她的身后。
“……我申请了QQ号，在班群里找了他的ID，我加了他又删了他，删他再加他，却删不掉纠结，删不掉失落。在今天那场面粉雨里，我拼命地砸向他，也把失落砸向了他。一直以来的所有时间里，他都是我心里的朱砂痣，秘密地保存着。然而一切终究都抵不过愚人节的玩笑话……”
只有苏慕然明白，他对任何人说的的话都是玩笑话，唯独对她不是。只是，他错了！他不该把事实用玩笑的色彩包装了一下。他错了，他选了个错误的日子——4月1日！愚人节，这个本身拥有浓厚恶搞色彩的日子！
“……既然你爱讲玩笑话，为了公平起见，我也给你讲一个吧！既然，你那么骄傲地说'‘我是你好兄弟最爱的女生’，那么，我如你所愿！”
回到宿舍，张子轩从床上弹起来，喜形于色，“慕然，她终于答应‘担任’我的女朋友了！
苏慕然整个人有些麻木，傻傻地站在门口很久。
同样震惊的还有文灏，只是他的反应是另一种表达方式：
“你确定不是愚人节的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