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大叔开门。”我拼命似地拍着大门外面对铁栅栏。“大叔开门。”
我跟乌龟来到宿舍楼门口,锈迹斑斑的推拉式大铁门已经锁上了,像个笼子似地,我们拼命的想要破开牢笼,就似被这世界抛弃的孤儿。我按了两次门铃,等了半个世纪也没人出来开门。我猜那位开门的大叔是想以此来杀杀我们的锐气,好让我们下次不敢再轻易犯错。像我们这种过了十二点钟还在宿舍外头逛荡的学生,对于看门的大叔来说,确实算不上是好学生,简直是十恶不赦。按门铃无果,我跟乌龟不得不站在大铁门外面嗷嗷大叫,就像两头发情的灰熊,不住的嗷嗷大叫。真******有趣极了。不过,这招倒是十分奏效,我只喊了两嗓子里面就有了回应。
“来了,来了,真是吵死了。”
我听出这是那位看门大叔的声音。我揣摩是我们两个的声音太过难听了点,所以看门的大叔才不得不提早给我们开门,他是怕我们大喊大叫的会让全世界的人民睡不好觉。嘿,我们可真应该一到这就张嘴大叫,而不是去按那该死的门铃。
门厅里出现了些亮光,紧接着一道耀眼的强光突然射到我脸上,我差点就成了******瞎子。真是混账,我猜大叔手里肯定拿着一个充电式的电灯,他是故意这么做,想给我们俩来一个下马威。嘿,这可真够下流的,我说。本来我还替这位大叔感到难过,每天晚上像现在这样不知道要被喊上多少回才能睡个安稳觉,换了我铁定早八百年就疯了。可现在一点也不了,仗着自己有台充电式的电灯,就肆无忌惮的往人脸上照,这手法真他妈下三滥。
大门打开了一条缝,大叔站在门口,身上只穿了件大裤衩,倒不是很胖,只是你能在他身上看到的肉都直直的往下坠,就像融化的蜡烛,看了让人揪心疼。这是上了年纪的表现。我只看了一眼,就把目光移向了别处,我真不忍心再多看上一眼。可他照样站在我面前,整个身体都直直的往下坠,直坠到地底下才肯罢休的样子。我再也不忍看上第二眼,甚至突然觉得他已经老的不成样子,哪怕再往前迈进一小步也会掉进棺材里似地。真是顶可怜的家伙。可你要是单看他的脸,我是说不看他直往下坠的身体,就依旧会觉得充满生机,这是最让人揪心的地方。你要是不看他的身体,就不知道他是快要死了的人。可你要是看了,就会觉得这人可怜透顶,是个再可怜不过的老头。这确实叫人难过。
“怎么是你这个娃子?我记得你,你不是说马上就回来,怎么这晚……嗯?喝酒了?”大叔开了门,突然有些惊奇的问我道。
真没想到大叔竟然还记的我,一下子,我甚至不好意起来。“嗯,喝了一点,那个……临时有点事,所以就回晚了……”我吞吞吐吐连句话也没说好。
“进去吧,下次别再晚了。”大叔转过身让出打开的半边铁门说道。
“知道了。”说着我急急冲进门去。
我费了不少力气才爬上五楼,嘿,爬楼梯可真******是个危险活儿,差点就要了我的老命。爬到三楼的时候我的左脚尖磕到了台阶上,我估摸是酒劲上来的缘故,我没法判断好台阶的高度,要不是我的一只手还拽着护栏,那一下非磕掉我两颗门牙不可。我吓出一身冷汗来。嘿,我说,这楼梯为什么不******修成平的?
走廊上空洞昏暗,半路上扔着一只空矿泉水瓶。这里所有的走廊都这副德行——半死不活的,住在这里头,要不了多久你也得半死不活起来。我向你保证。我狠狠的朝那矿泉水瓶踢了一脚,就像踢足球那样。老实跟你说,我以前还真踢过几场不错的球哩。只听“砰”地一声,比******炸弹爆炸都响。我揣摩我把整个楼层的混账们吓了个半死,这些狗养的杂种。可出奇的是没一个人冲出来冲我大叫大骂,嘿,真是一群狗养的杂种。矿泉水瓶飞了起来,朝着一间宿舍门,我敢肯定那不是我们宿舍。那简直把我吓坏了,甚至立马后悔起来,我******干嘛没事要踢那混账的矿泉水瓶。不过,谢天谢地,瓶子撞到了墙上,砰地一声,又落落回了走廊。谢天谢地,我简直要以为一群人立马冲出来揍我一顿了。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宿舍里已经停电了,一到十二点,有时候到不了十二点,楼下看门的大叔就会把电源关掉。这是个好制度。
宿舍门虚掩着,我跟乌龟推门进去。六儿还没睡,半靠在墙上,戴着耳机,我估摸他在看电影。六儿总是看一些欧美的电影,偶尔也看一两部印度的,就是不怎么看国产的。当然,一些口号喊得老高的电影除外。你知道的,国产大片都喜欢故弄玄虚,口号喊得老高,高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实没几部真正好看的。老实跟你说好了,我也不怎么喜欢国产的电影,越来越不喜欢。除了情节空洞,内容乏味,几乎所有的导演都热衷于返古,就是把我们的老祖宗挖出来拍成戏。真******搞不明白,人家都尽量的用想象探索未来,而我们却一直在吃老本。真他妈混账的一群不肖子孙。
“嘿,你们两个去哪了,还以为你们不回来了今晚。”六儿摘掉耳机低声道。
“嗯……”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我是说,当着一个朋友的面说你请另外一个朋友出去喝酒去了,不管怎样表达都是件很不礼貌的事,尤其是两个人都是你挺不错的朋友。最后,我只好含糊其辞道:“我跟乌龟到外面转了会儿。”
宿舍里一片漆黑,乌龟叼着一支烟走向阳台,留下一串呛人的烟雾,差点让我窒息。我简直痛恨的要死。我摸索着爬到到床上,脑子沉重的像是灌了一万吨水泥。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只想睡上一觉。我甚至没有脱衣服就直接倒在了床上。我打赌今晚上即使有两个李新元我也能睡的像猪一样,可惜那婊子养的今晚没回来。
“我靠,你们喝酒了?”
头顶上突然冒出一颗大脑袋,映着六儿电脑屏幕发出的昏暗光线,吓了我一跳。河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上床了。
“嗯,喝了一点。”我懒懒的说。我******真是困极了现在。
“靠,怎么不喊我一声?”
“下次吧,下次有机会一定叫上你,现在,赶紧睡觉吧。”
“我靠,刚回来就睡,下次一定要叫上我啊。”河蚌说起话来,总是“我靠”“我靠”的,真******不知道这世上到底有什么好东西让他整天“靠”个没完。简直让人受不了。说完,河蚌又把脑袋缩回了他的狗窝,床板一阵翻腾。
我随口“嗯”了一声,翻了个身便不再理他。我只是脑子昏沉的厉害,现在,我只想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