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充满整个法兰福克,这倒不是火灾引起的亮光,而是市民张灯结彩的后果。各家各户在自家门前点起庆祝用的防风灯,而街道管理委员们更是一改往常点上所有的路灯。从遥远的霍恩斯道芬堡看去,像是一条通体发亮的巨龙盘踞在法兰福克。
今天并不是什么重大的节日,人们都在为自己皇帝的第一胎孩子庆祝,祝福自己未来的君主。
“罗严塔尔,你看,人们都在为你祝福!”
书房内的大块防风玻璃内,冯德劳左手抱着自己刚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右手指着远处灯火通明如同现代都市的法兰福克喃喃说着。
虽然父亲说得很兴奋,但是怀中的孩子却一直陷入沉睡,不是发出‘吧唧’声音的小嘴说明孩子刚刚喝过奶水。
冯德劳低头看向自己第一个孩子,扎眼的黑色头发和奶白的皮肤说明了这个孩子的确是冯德劳和塞西莉亚的。
不过从不时迷离翻出眼球的眼睛缝隙中看去,可以看见这个孩子的不凡之处。
左眼黑色,右眼湖蓝。
‘金银妖瞳’!
无论是哪个空间,眼睛如同波斯猫一样诡异的孩子都会得到这个称号,虽然拥有这种眼睛的还是无一不是成为引领时代的人,但是他们的童年都会遭受到不幸。
虽然冯德劳并没有什么这个孩子会带来灾难的顾虑,但是接生婆那种不可思议的眼神让他生出一丝不祥。
“大人一定要留住这孩子吗?”
送走接生婆的席兹回来第一句话就让冯德劳大感诧异。
“为什么这么说?”冯德劳知道这些人的顾虑,但是自己可是深信科学神教的,并不因为一些没有依据的事而烦心。
席兹琥珀色的双眸盯着冯德劳,心里似乎有着欲言又止的话。
“大人,无论哪个图书馆中都会有上古人神大战的故事,其中最后一战中曾有祭祀预言道,‘有不同双色眼珠的孩子将把整个世界拖入深渊’。所以其后无论是皇室还是平常百姓都把像殿下那种眼球的孩子放入修道院中,或者扔入深山之中。我觉得您还是。”
“不要说了。”冯德劳十分粗暴地打断席兹的话,话语中的尖刺虽然并不扎人,但是还是深深地伤害了绿发少女。
“如果我的孩子能带给世界混乱和死亡,那么就由我率先把这个世界带去地狱。”
那那响彻宫殿,甚至震动整个宇宙的话言似乎还在耳边,但是冯德劳现在却没有那时的勇气。
塞西莉亚眷顾、慈爱与震惊的眼神让冯德劳不知所措,夏洛特原本兴喜的脸色也因为孩子那双眼睛变得灰色,卡叶琳娜夫人虽然还是那副表情,但是她爱恋地抱着孩子时眼睛还是滴下了一滴眼泪。
最后冯德劳并没有听从任何人的建议,他让阿里多斯找了个瞎眼的奶娘来照顾自己的孩子,而且把她们安排在城堡最隐蔽的一所花园中。
而今天冯德劳只不过趁着夜色把孩子带到自己的书房中,让他感受下所有人为他祝福的感觉。
冯德劳粗大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挑动着孩子的小手,白嫩的小手如同一颗棉花糖。
“就算你真的代表灭亡,那么也要轰轰烈烈地毁灭,不然怎么对得起你的名字呢,罗严塔尔?”
虽然无法成为金发小子那样如同流星般灿烂的家伙,那么就要成为像濒死恒星般黑暗狡诈的男人,这是冯德劳留给自己儿子唯一的告诫。
有着同样奇异发色的父子安静地欣赏窗外庆祝的烟火,虽然颜色不过翻来覆去的几种,但是在这娱乐缺乏的年代却是最好的玩乐。
不过传承器传来的一封信件让冯德劳一瞬间熄灭了节日的‘篝火’,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将星陨落’!
信封面上这四个大字如同四座冰山,让冯德劳忘记了一切。
这也难怪,现在整个公国不过四名将领,虽然因为军事学院的建立产生了许多拥有将领才能的军人,但是军人再有能力也无法同一名身经百战的将军相比。
“将领:蒙特.德诺阿死亡!”
信件的内容只有这么一句,不过其中的信息让瞬间打到了冯德劳。蒙特死了,说明整个高地东部失守了!
不过冯德劳并不是那种承受不了失败的人,他没有痛苦也没有绝望,调出传承器的地图后,他打算看看游牧民现在已经到达哪里了。
地图上代表游牧民的米白色不过一点点大,与巴掌大的公国相比只是很小的一块,并无大碍。
但是那指甲壳大小的疮疤却如同一块流脓烂疮,随时有恶化相近领地的危险。
“放大作战区域。”
冯德劳看到蒙特陨落的地方了,是一块十字形的山谷,而山谷正中央堆积了近五千普鲁士高地士兵的尸体,穿着蓝色制服的士兵悲惨得躺在大地上,任凭野狗和乌鸦吞食他们。
“传承器搜索蒙特的尸体。”
冯德劳扫了战场一眼后,已经得出这场仗失败的原因了,不外乎轻敌冒进,因为这里已经不是冯德劳规定蒙特作战的区域了。
就当冯德劳思索今后战略部署时,传承器查找出蒙特尸体的所在地。年过五旬的蒙特躺在一片血泊之中,从周围敌我尸体比例来看,这里应该是战斗进行到最后的地方。
虽然蒙特制作出一个不能原谅的失败,不过他并没有污秽自己的名字,他并不是脸朝下战死的。
“愿你早日进入主的怀抱。”
冯德劳对宗教从来没有什么好感,但是此刻心中也生出希望有个能接纳灵魂的天主,毕竟自己这位老岳父作战到了最后。
缅怀先人之后,冯德劳的问题又多了一条,该如何将这份丧报报给夏洛特。
从书房中离开的冯德劳先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奶娘,然后肚子走向夏洛特的卧室。
“冯你来了,有什么事吗?”破天荒的,夏洛特没有摆弄她的那些刀枪棍棒,而是在绣手帕。也许是因为十分不符合自己性格或者其他原因,她直接把自己的作品放到身后,而且转移直接话题:“你今天晚餐后就不见人影,去哪里了?没去塞西莉亚那里?”
“我。”冯德劳很想像平时那样随意编出一个理由,不过想到那份丧报,他还是选择严肃的表情。
“夏洛特.德诺阿,我有话和你说。”
这是冯德劳第一次如此庄重地说出夏洛特全名,看到冯德劳那张从普通转到严肃的脸,心细如尘的夏洛特感觉到了什么不妥。
“怎么了?”
夏洛特不知说什么好,虽然心中有千言万语,但是最后还是化为这三个字。原本带有温馨笑容的俏脸有所变化,但是还是强行戴上笑容,也许她心里还有‘冯,又和我开玩笑了。’的心思。
“刚刚得到消息,你的父亲战死了。”
“你在开玩笑吧!”
冯德劳还没想到什么安慰的话,夏洛特直接打断了冯德劳的思考。
“你又打算拿我开刷,是吧!是不是为了让塞西莉亚开心,是不是!”
夏洛特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打算吓一吓门后不存在的塞西莉亚。
“夏洛特这不是玩笑,这是真的。刚刚传来的消息。”
冯德劳直接拿出传承器虚拟现实话的丧报,白色的信封旁边呆着一圈黑色的封边,代表报丧的百花正好印在信件中间。
“这……这,怎么可能!”
夏洛特认识这种信件,当初冯德劳设计这种死神信件时自己就在身边,而且这种信件根本不会报告任何谎话。
“对不起,蒙特孤军深入被人偷袭,最后力竭而亡。”
冯德劳直接瞎编出蒙特的战斗,虽然死亡已是不可避免的事实,但是为了死者也为了生者,粉饰和赞扬还是需要的。
“不!这不是真的,父亲不会这么做的。”
“夏洛特,我。”
“你出去!”
冯德劳后半句安慰的话还没说出,便被哭泣的夏洛特赶出卧室。虽然外面没有任何人,但是冯德劳还是觉得自己受打侮辱,负气地离开。
门后夏洛特靠着木门蜷着双腿坐在地毯上,手里的黑边信件被狠狠地揉成一团。她没有任何哭声,但是斗大的眼泪还是不停地涌出。
“这都是假的,都是谎言!”
细小的声音透过门板传到空旷无人的走廊之中,让原本就有些晦暗的城堡更加恐怖。
而另一边离开夏洛特卧室的冯德劳并没有回答自己卧室去生闷气,不是说他忘记了,而是现在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时间去理会这种小事。
书房已经聚集了自己最得力的三个手下——公国宰相的仆人阿里多斯,公国元帅的教官泽诺斯,城堡禁卫军总帅的护卫马芬;代表整个普鲁士政治、军事两方面最有发言权的三个人都站在冯德劳的橡木书桌前。
“蒙特的事大家都知道吧!”
“是。”
虽然三人异口同声回答,但是各自的语气各不相同。阿里多斯是公事公办的严肃口气,泽诺斯是丧失好友的惋惜口气,马芬则是无所谓的普通口气。
三人各自不同的心态冯德劳很简单地了解了,不过现在并不是深究三个手下的心理,冯德劳直接说出这次失败后不久错失。
“我现在已经调集爱丁堡的驻扎部队和盲谷的军队去防守整个旧狼族区域,不过大家也知道我们与威尔吉的战事虽然已经平息,但是更大的战争还在其后。我们必须尽快消灭那些游牧民,并尽最大力地节省各种战争物资。你们各自有什么建议?”
冯德劳的话让三人都明白现在整个公国的目标,虽然游牧民是一块伤口,但是真正威胁公国安危的是西面的敌人。
阿里多斯思考了一会直接说出自己心里的盘算:“我们是否调集奥托将军的军队前去?现在奥托将军方面没有任何任务,而且斯德林将军已经占据多林领的东部,完全可以抵挡北方四省的攻击。”阿里多斯的建议虽然平庸,但也是很受用,不过他并不知道冯德劳与塔拉斯塔的会面,否则肯定会练斯德林都一起调回高地。
“那你们呢?”冯德劳看向阿里多斯身边的两位军事专家,不过两人只是点了点头,看来两人都没有更好的方案,那么冯德劳只好采用这唯一的方案了。
“那么就这么做吧,泽诺斯调去维护东部防线,奥托率军返回高地。马芬,你的哥特骑士们随奥托一起去,王都这里没有防御足够了。”
冯德劳在方案最后把自己最强劲的哥特骑士们一起调去,看来这次他想让那些马背上的民族看看,什么叫骑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