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多远,天已擦黑。
我见萧曦一路沉默无话,以为他在自行盘算着事情,也不敢打扰。但看天色越来越暗,路已难行,我忍不住开口问他作何打算,不料萧曦仍不作声。我察觉有些不对,一拉他的手,竟是冰凉。再细看之后,才发现萧曦面色惨白,额上洇着细细的汗珠,只因车内昏暗,我竟始终没有发觉!我不由大惊,赶忙问他哪里不适。萧曦微微摇头,努力想挤出个笑容,不料身子一歪,却喷出一口血来!我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住。外面驾车的侍卫听到响动,也旋即勒马。
“还是……吓到……你了……”萧曦的声音异常沙哑,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已累得喘息不已。
怎么会这样?!我不由怔住。难道是方才包扎不当,反加深了伤口?我连忙解去包在他颈中的素帕,却见细细的伤口已经结痂。方才璟灏回来时,我见过那伤口,不过一截指节长短,几页纸深浅。照理说,绝不会伤到咽喉,甚至吐血。
卢捷掀起车帘,见到车内的情形,不由一愣,旋即拉过萧曦的手腕,细细探脉。我见他竟似通晓医理,不由大喜,连忙询问。卢捷却拧眉不语,继续查看了萧曦手足,方沉声道:“殿下手足无力、口舌难言,似乎是……中毒了。”
中毒?
我拼命回想,若说有人下毒,最有可能的就是路王。但璟灏在路王府只喝过一盏茶,况且那茶我也喝了,并无异样。而璟灏直至出城前还是好好的……
我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头一字一句地问卢捷道:“你方才说璟灏如何?”
卢捷答道:“属下方才试过殿下膝眼穴,若是常人,小腿本该弹起,但殿下却一无反应,显是足废不能用了。”
足废不能用……
舌喑不能语……
我突然想起,曾经见过一个人,也是此等症状。
姚绥!
“传说西域有一物,名曰“迷彤”,是取了曼陀罗、相思子、火煅辰砂三毒,混入曼佗罗、红豆、朱砂三药制成。“
“但是迷彤又有四忌:忌琉璃火、忌百炼金、忌沉积木,忌忘忧水。此四忌分别对应轻、重、缓、急四毒。一旦打破平衡,则毒性尽现。”
昔日白炎的话重新浮现在耳边,我紧紧攥住手心,是迷彤吗?桑琴能有的东西,想必路王也有,说不定,还是桑琴从路王处得来的。路王将迷彤下在茶中,即使喝了也不会有何不适。一旦我们想逃走,他只需让我们受一点点轻伤,便可引发迷彤的毒性。而皇上若追究起来,却是路王备下的筵席萧曦不肯前往,继而也绝无法将中毒与这小小的剑伤联系起来……
怪不得,怪不得他肯放我们走。
那时在怀岫山庄,因为姚绥两毒疾攻,水一舟虽知迷彤的解救之法,却已不及配出解药,白炎方才设法引桑琴现身。萧昶既然让路王下毒,断是不会轻易让我们得到解药,为今之计,怕是只好先去寻那隐居澣水的水一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