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屠杀
花未还在熟睡中,就被外面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她惊凌凌地披衣下地,门外正是刘福儿,一脸惶色,
“小姐,不好了,快走,松田那****的进镇了。”
“啊?松田……”花未想起那个曾让自己戏耍的胖墩墩的日本军官,眼珠紧张地转动了两下,
“不要慌,这****的真的要来屠村吗?”
“小姐,这日本鬼子可狠着呢,榆树湾已经被屠了。”
“榆树湾!”花未震惊,眼前又浮现与许自强绝裂时的光景,当初许自强就是藏身在榆树湾,没想到这次鬼子来竟然先屠了那里,那可是镇外很隐避的村落,天杀的小日本儿是如何找到的?
花未还在迟疑中,鬼子已经挨家挨户搜人,把没来得及逃出的镇民都撵到镇东的祠堂前。
鬼子开始砸花未的家门时,麻婆婆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一把拽住花未的胳膊,往东拽了几步,觉得不对,又向西厢房跑去。麻婆婆进了西厢房,把靠东墙角的高柜门子打开,把头伸进去,在里面推了两下,高柜的里面柜壁,竟然打开两道小门儿,恰可以容一人猫腰进去。
花未惊愕地看着这个机关,她在这个院子里长大,竟然还不知道这个高柜的后面还有这样一道暗门。
麻婆婆回身把还在痴愣的花未拽进暗门,嘱咐道,
“小姐呀,这还是夫人生前开的暗门,用来藏一些贵重的首饰,你先在这里藏藏吧,松田那****的认识你,怕这次是冲你们来的,千万要藏好啊。”
麻婆婆关上暗门,回身又把高柜的门关上,当她和刘福儿冲出西厢房的时候,如蝗虫一样的鬼子破门而入,他们在诺大的宅院里冲撞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这里,发现麻婆婆和刘福儿。
鬼子向他们叫喊了几句,用枪逼着麻婆婆和刘福儿走出宅院,向东祠堂而去。
花未的眼前一团漆黑,好一会儿借着破旧房顶透进的微弱光线,才看清里面的物什。这是一间有两米见方的小房间,房里除了一张小桌子之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难道是母亲生前挖的暗室?心中蓦然地感到亲切起来。
伸手摸向小桌,灰尘很厚,留下花未清晰的指印。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去世了,对母亲的印像很淡薄,她心里母亲的形象就是姨娘那样的。但骨子里亲生母女之间的感应,让她对这里有着特殊的感触。
花未站得累了,就蹲在墙根,外面死一般的沉寂,不知这小鬼子如何对付凤陵镇的百姓。
花未头倚在墙壁上,昏昏睡去,她只身从聚龙山逃回,身心俱疲,昨夜虽然睡了一些时候,总还是觉得身上乏乏的,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近日总是这般嗜睡。
花未再次睁开眼时,只觉腹中肌饿,在这黒暗的暗室里,也不知到了什么时间,外面到底怎么样了?麻婆婆怎么还没有回来?难道她们……
巨大的不安让花未再也待不下去,用力去撬那道暗门。暗门是插对的,没有上锁,花未鼓捣了一阵子,就把一扇暗门给缷了下来。
花未探头探脑地出了西厢房,仰头望日,日已西斜,她竟然在暗室里睡了大半日。她侧耳细听,除了偶尔树上的几声鸟鸣,什么也听不到。
花未的心中拢上浓浓的不安,这个时候麻婆婆应该回来了才对,怎么还不见人影?难道是鬼子屠了镇子?可自始至终她也没有听到枪响。
花未小心谨慎地走到宅院的大门前,大门半掩着,她站到门后,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好像有人走路的声音,花未小心从门缝望出去,镇子里三三两两的人在街上怏怏地走着,低着头,谁也不说话,互相见到了也只是漠然地望一眼,摇头而过。
花未从门内出来,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弯腰男人喊道,
“大弯叔,咱们镇子没事吧?”
大弯叔抬起无神的眼睛看一眼花未,像是不认识她一般,继续前行。
花未“哎?”了一声,挡在大弯叔的身前,
“大弯叔,你怎么了?我是花未呀。”
大弯叔冷冷的目光像是一把无形的剑,刺在花未的心里,花未一怔,不晓得大弯叔怎么会用这种眼光看着她。
大弯叔伸手拨开花未,继续前行,
“躲远点儿,我要去买烧纸,送送他们,你还是躲着点吧。”
“烧纸?”花未被大弯叔拨到一边,惊愕地看着大弯叔弯曲的背影,心中一团迷雾。大弯叔刚才说什么?买烧纸?他要送谁?
花未向东望去,稀稀落落的人从镇东慢慢的走过来,都是敛容肃目,一脸哀然。花未冲过去,焦急地向他们寻问发生了什么,但谁都不愿意理他,那鄙夷愤恨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
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奶奶,拄着拐棍儿,勉强跟着前面的人,看着花未一脸焦急窘迫的样子,叹了一口气,回手向后指了指,
“花小姐,你自己去看吧,都在祠堂里,人的命贱呀!”
花未一惊,转身向镇东的祠堂跑去。
凤陵镇的东侧,有一座高高的殿阁,四角飞檐,别具一番古韵,传说还是咸丰年间一位退隐的官员在这里修建的,专门呈供祖先牌位,说这里的风水发旺。
建殿选用的木材,都是上好的花梨木,历经这么多年,虽然表面有些败颓,依旧威严挺立。这殿的门前是一块很宽阔的平整空地,是这位官员庞大的家族家祭时,跪拜行礼的地方。官员的家族没落后,这座神殿就被当作了凤陵镇的祠堂。
镇子里有个大事小情,需要通禀镇民,或是商议一些重大的事,都到这里来。祠堂前的空地四周栽着一圈的松柏,恰把殿前的空地围起来,使这里的环境平白地有了几分清雅。
花未跌跌撞撞地跑到祠堂前,猛然停下脚步,木然伫立,两眼发直。她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一刹时她找不到自己的呼吸,脸憋得通红,伸手凿向胸口,好久才发出一声尖嚎。